《两败涂地》犬夏

2、她喜欢过你

　　男生宿舍
　　龚劲凡摸了摸自己没有晾干的浴巾，望向伏洋，收起嫌弃一秒转为憨憨：“洋哥，浴巾借我用用？”
　　“自己拿吧。”
　　王瑜正在给电脑开机，一根棒棒糖叼出一根烟的感觉，“打游戏吗？”
　　张仝看都没看他，招手，“我女神复播了！打什么游戏，快看我女神直播！”
　　有人只看了屏幕一眼就尖叫一声：“鸽鸽好想你啊妹妹。”望着他狗腿地去搬来凳子，张仝一巴掌，“mad你去死”。
　　直播间里是一个女仆装的女孩儿，二十来岁，画面刚刚好截到大腿，隐隐约约看得到丝袜，她正在和弹幕互动，时不时挠一下头戴的猫耳朵，粉唇微抿，笑着还挺可爱。
　　屏幕中的人站远漏出了下半身的黑丝，然后摆着双手扭了起来。老王看起来像是路过，突然皱眉轻啧了一声。
　　刘佳：“干嘛啧我？”
　　张仝：“王瑜你TM不发声没人说你残障。”
　　路过的人停留在俩人面前，眼睛没从显示器移开。
　　“你怎么还在看她？”
　　王瑜记得张人工关注她是大一刚开学的事儿，他对互联网一向多情，不出几个月必换新爱播。
　　“你别管我，滚呐。”
　　比起刘佳眼神上的调和意味，张仝对他就没那么好耐心了。
　　张仝红着脖子，两眼不自在地晃了一圈，无意对视上伏洋的眼睛。
　　虽然他一直知道伏洋常是这幅表情，但那副越解读越有东西的无神眼还是让他心里寒颤了一下。
　　“……你他妈看瞪我干嘛王瑜！……烦死了！”
　　王瑜都没反驳，伏洋没有解释，两人利落的移开了目光。
　　好冤枉，但是解释一下更奇怪。
　　沉默之中，阳光开朗大男孩光着膀子从卫生间出来了，“诶都要是吧？”
　　“都要。”
　　老龚套上一件衣服，“洋哥，我给他们带夜宵，你也要吗？”
　　“我一起去。”
　　“好！”
　　随后两人一起出了寝室。
　　龚劲凡喜欢犯二，只在熟人面前，但他二，是出了名的，有人会拿这个调侃他，还有人真的会取消他甚至嘲讽他，只有伏洋不一样，他称之为“可爱”，随口反驳一句，龚劲凡记了两年。
　　是这样的话，他在伏洋面前从来都是有啥说啥，从不憋着。
　　“哥，问你个事儿呗！”
　　“你有女朋友吗？”
　　“没啊，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
　　“没为什么……”望着老龚的汪汪大眼，伏洋忽然笑了，他说：“不然谈了还得分。”
　　“啊~你分过？”
　　老龚没反应过来，就差跪着道歉了，伏洋接着笑，眼眸里看不见多少善良，反而是调侃。
　　他说：“你不就是？”
　　“……”龚劲凡撇嘴成一个括号，挠头委屈：“……不是哥，你欺负人啊，哪有你这样的？”
　　“每月一问是你的什么仪式吗？”
　　“诶呀，人家就是好奇嘛，为什么？”
　　伏洋眼里和语气里都还残余着玩笑，悦耳的声音中透着夜的清透：“你猜？”
　　“你喜欢顺其自然！”
　　“嗯~真聪明。”
　　我也觉得，我真特么聪明。
　　“家里人呢，不会催你吗？”
　　（老龚你事挺多。）
　　“他们偶尔吧，影响不大。”
　　老龚点点头，还是惋惜：“你都绕着桃花走，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万一能有呢！”
　　伏洋眨眼，没什么底气：“知道吧。”
　　“怎么知道？”
　　没想到他会追着问，准备敷衍，“没人喜欢。”
　　“怎么可能？”
　　“这两年很少了。”
　　大学……龚劲凡苦笑。
　　那确实也没骗人。
　　每一次，每一届新生来都会为他洋哥的外表近乎疯狂。可每次不超过半个月，那些女生就沉寂了。
　　送水不接，微信不给，好处不要……只需要两个星期，有心者都会知道追不到手，有的放弃，有的还会将痴心转移到杨灿溪身上，虽然也追不到，但至少有希望做成朋友。
　　伏洋的那群追随者嘛，觉得就看着洗洗眼也不错。
　　后来为了警示学妹们，学姐们还专门开了个贴。
　　想到这些，龚劲凡也不好说他俩不谈恋爱到底对那些女生是好还是不好。
　　大帅逼一个，还有些纯情情结，太稀罕了。
　　“我脸还不错，要是有洋哥这气质，我TM就要上天。”
　　龚劲凡在一旁沉浸式自恋，伏洋却不知为何心思跳跃，想起某篇文章里提过的一句话。
　　【茫茫宇宙中，总有一些人天生就是等候者。他们在黑暗里，踪迹隐秘，不见天日，直到能遇到一个人，一个能把世界解读再拼接重组的人。就像未知的行星相遇，不同的是星系，相同的是晦暗，那么理解彼此的孤独便成为这段缘分最美丽的结点。】
　　虽然有些矫情，但是不可否认，伏洋与它相遇时不自觉地多解读了一下。
　　当时那篇文章的作者在某帖众楼层的评论有点吸人目光，点进主页去后就发现了那段被顶置的小文章，鬼使神差地，他多看了几遍给记下来了。
　　伏洋并不感性，但是看到这样的描述还是会有些动容。
　　而那篇文章……说来也很神奇。
　　——
　　两人提完餐，原路返回。
　　伏洋不会感觉不到，他做那么长的铺垫，真正想问的事还在后面。
　　“哥，你知道路榎吗？”
　　“嗯？”
　　“我们学校的冷面学妹，高中跟我们一个学校的，高冷又漂亮。”
　　“知道一点，怎么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认识。”
　　“外形呢？”
　　他苦笑，“龚你还是直说吧。”
　　“那我可真说了啊哥，我听说，就听别人说的。”他一再郑重强调，生怕弄巧成拙，“就听到这么一句，说她好像是喜欢过你？”
　　伏洋的神情明显是愣了一下。
　　“听谁说？”
　　恍惚记得是高三那年，龚劲凡后面坐的就是几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他们当时说的什么不记得清，只是听到一句说路榎喜欢伏洋两年了。
　　龚劲凡当时听到了，也怀疑了真假，但或许是伏洋和路榎的外表都让他觉着这种事没有必要造假，所以听了后不到半分钟，心里就默认为真了。
　　后来，他心里就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是对这份喜欢的隐秘度拍案叫绝。
　　第二是那时他发自内心地理解不了，原来条件再优越的人也会有说不出口的喜欢吗？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偏了，这事儿估计很多人想都不敢想，他也不敢传。而且那时龚劲凡跟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熟，心想都快毕业了，也管不太着，听了就过了。
　　再后来真就淡忘了。
　　就是今年，看到过好几次路榎路过篮球场，硬生生给想起来了。
　　每次想到她清冷的模样，他都在下决心。就算只有五分真，可伏洋要是一辈子都不曾听闻，她心中又该多悲切啊。
　　“听谁说”？
　　听到伏洋问，龚劲凡眼睛亮了。
　　“就突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吧好像几个同学偷偷讨论过。你有什么印象吗？她没给你递过什么，没找你搭过话吗？”
　　伏洋想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没有吧，只是碰见过一些。”
　　“哥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吧？如果是真的那也藏的太好了吧！”
　　“嗯……”
　　“我也只是听说啊！不一定是真的！”
　　“嗯，知道了。”
　　“不过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也还是躲不过吗？”
　　“什么？”
　　“你啊。”
　　他们大学近两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躲得过杨灿溪躲不过伏洋，始于颜值，陷于气质，终于单身。
　　“……”无言。伏洋无奈轻呵一声。
　　其实只见过几面，但他意识里一直觉得她在人群中很特别，特别安静，特别淡然，特别……伏洋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想到这个人时脑子里才会一闪而过“特别”这个词。
　　彼时，耳边传来老龚的呢喃，“真的好好看。”
　　一句话被伏洋听得清楚，旧时的记忆忽然不再凌乱，路榎的脸庞也忽然跃然脑海。
　　……好看吧……
　　伏洋撇了撇嘴，没忍住还是往下想了去。
　　想到的都是一副样子，一副事不关己从来不为谁停留的样子。
　　身边的人都说伏洋经常把自己置于人群之外，漠然，冷淡，但是看着，伏洋觉得路榎或许比自己还要淡。
　　一整个高中就正面见过四五次，现在想起来好像两三次都是在球赛上，隐隐约约还能想起来她看球赛的表情，有时候板着，有时候松着，在统一校服的人群中还是很好认，瘦瘦高高的一个。
　　怎样表里不一都没所谓，可他从来没想过，她也会喜欢人，这个人，说不好真是自己。
　　再说回来，如果她真的喜欢过自己，“藏的好”也许就不奇怪了，因为那可能不是藏，而是本来就淡。
　　他毋宁传言是假的。是暗恋的话，怎么想都觉得吃亏的会是她。
　　但是……这样的人凭什么喜欢他。
　　走到寝室之前，伏洋凭着一人深入思考，已经将“传言”看待成了“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