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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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超市的收银台是最常见的那种，扫商品上的条形码，然后把商品放在称重台上，系统完成自动识别。如果识别错误，顾客可以手动更改。
视频画面中，1027每扫完一件商品，都会抬头在收银台屏幕上快速输入几个字符。
这实在很不寻常，因为这种收银台的准确性相当高，几乎不会出错，更别提每件商品都错。
这个奇怪的举动显然也芋圆和她的朋友的注意，但怕被对方发现，他们不敢靠太近拍。直到1027付过款离开，几人才一边讨论，一边移动到收银台前。
“咦？”一个朋友把一瓶饮料放上称重台，“怎么没反应？”
“是不是没放好，你再试一次。”
几人把饮料拿起放下，后面又换了几样商品，发现都无法正常识别。于是按屏幕上的人工服务按钮。
“哦，你们是不是在3号收银台，”超市工作人员听过描述后，毫不意外，“3号的称重台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你们换一台用吧。”
芋圆疑惑：“坏了？刚刚我还看有人用呢。”
“不可能，”工作人员说，“坏了都一个星期了，怎么用啊，除非自己带秤。”
收银台前芋圆几人面面相觑，屏幕外，粉丝们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我在看灵异直播吗？”
“你要播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不是，你们记不记得刚才那个小哥哥输入的动作，他应该是手动输的重量吧。”
“+1”
“+1 我说呢他一直在那点屏幕干什么。”
“怎么输？？？都没用过这种收银台吗，乱输一个重量上去，和条形码对不上系统会报错的。还真以为他带秤了啊？”
“他就拿了一下，没有多余动作，每个商品在手里停留不超过一秒，我确定！”
“+1 看帅哥我是目不转睛的，我能作证。”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带秤，我家的智能管家就能称重。话说，这对人工智能应该是很基础的一项功能吧……”
“怎么可能？人工智能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小哥哥动作没有一点僵硬感，明显是人。”
“+1 智能管家要发展成这样再有十年打不住。”
“+11111 肯定是人啦，你见过智能管家到实体店买东西的？都是线上买。”
“我给我家的智能管家看了，它说百分之百是人，否则就是演的。”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工作人员也好好笑啊，‘自己带秤’，这是我看芋圆直播笑得最厉害的一次……”
短短几分钟，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
芋圆也发现了这点，语气兴奋地谢着给她打赏的人，并在网友“我们还要看小哥哥”的催促下，把朋友留在原地结账，自己拿着终端快步朝着超市出口追了过去。
但刚转过出口通道，她的脚步陡然刹住。
——这家超市是半地下结构，从楼层到出口是一条几十米长的倾斜坡道，上下都装了斜面扶梯。购物车被推上扶梯后会被自动识别，锁住车轮，以免滑动。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家超市设施过于陈旧的缘故，各种识别系统都不怎么灵光。
一串购物车刚从停车场返回，被推上了下行扶梯，识别指示灯始终闪烁，却无法锁定。购物车串沿着斜坡开始下滑，并越滑越快！几十米的距离不过用了短短几秒。
眼看车串就要冲过来，芋圆吓得连连后退。
“成成！”
“快躲开！！”
这时候，视频里突然有两个声音叫喊起来。
只见出口通道的另一端，一面显示终端下，一个大约四、五岁小男孩正好奇地抬头盯着上面播放的促销广告看。他所站的位置正对着车串运动的方向，离扶梯不到十米，听到喊声，不解地回头张望。
芋圆转身，镜头也跟着转过去，只见一男一女丢下购物袋，正快速向这边奔来。
但已经迟了，成成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对夫妻离得太远。芋圆的位置还相对近一点，她似乎想过去但又很害怕，往那边走了几步，就在这时，画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人撞到了她。
镜头翻转，视角开始急速向下落，画面一角，一道身影依稀闪过。
然后是脚步跑动声、购物车滚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夫妻俩的尖叫，拍摄终端扣在地上，画面黑着，弹幕疯了一样往上涌。
“完了，我不敢看了。”
“是剧本吗？希望是剧本……”
“芋圆是在兰市对吧？有人知道这是哪个区吗？”
“城关区，我已经报警了。”
“芋圆刚才动作快点，其实有希望把小孩拉回来的……”
“那要是跑慢了呢？要是小孩挣扎呢？她就是个普通人，这事管了叫见义勇为，不管也不是她的错，没必要指责她。”
“刚刚是不是有人跑过去了？是工作人员吗？”
“没看到工作人员，除了上行电梯上站着那个小哥哥以外附近没有其他人了！”
黑暗终结于一声金属的撞击。
成成大哭了起来，哭声很响，却同时释放了屏幕内外的紧张。芋圆捡起了终端，镜头对准那个牵动人心的“案发现场”，只见1027一手抱着成成，购物车串已经被截停了，它扶了一下第一辆车的车把，把它们推开。
在那个短暂的瞬间，它的左手臂在画面里一晃而过，外侧的皮肤裂开了，露出下方少许泛着金属光泽的复杂组织。
如果是人类的身体，在撞上车串那一瞬的冲击力一定会让手臂折断。但它不会。它甚至没有痛感，似乎捕捉到不远处芋圆过于惊愕的视线，它才低头看了一眼，用另一只手把挽着的衬衫袖子放下来，遮住破损的部位。
赶来的夫妇把吓坏了的成成接过去，一个劲儿地向1027道谢。
“我看了什么！快告诉我不是幻觉！”
“不是！我也看到了！（超大声）”
“人手挨这一下有不断的吗？我敢用人头担保他就是机器人……”
不知是情绪波动太大，还是太顺口，确定1027是机器人的网友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人称使用的错误。
他们依然用“他”称呼“它”。
“我承认，是我肤浅了，他打破了我对智能管家的认知。”
“跟这个小哥哥一比我家那个就是智障。可恶！商品识图搜不出来。”
“应该是定制吧，有钱人的快乐果然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是不是过两天应该就知道了，机器人管家见义勇为救下幼童，这事儿上个头条不过分吧……”
“他要走了，芋圆快去采访一下！”
网友讨论的工夫，1027已经和那一家三口说完了话，拿起自己的购物袋，重新上了扶梯。
芋圆小步追上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先生……”
1027回头看她。
离得近了，画面能清晰拍到它眼里细碎游离蓝色光点，确实很难相信属于人类。
芋圆说：“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冒昧问一下，您……是人吗？”
能问出这话这姑娘也不是池中之物。
整个直播间暂时陷入了一种相当魔幻的氛围，魔幻中充斥着“哈哈哈”。
1027侧身搭着扶梯扶手，笑了一下。
它没回答，但这个笑给了芋圆些许鼓励，她声音自然了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是智能管家，我最近正打算换管家，所以想问问你的品牌和型号。”
1027的声音里也隐含了一点笑意：“我你恐怕买不到。”
弹幕里有人感叹：“果然是定制款啊……”
芋圆却没放弃，追问道：“那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所有的智能管家在出厂时都会有一个名字，不管是流水线还是定制款，用于标识该款的躯壳。名字只跟躯壳绑定，因此可能出现多个名叫“赫斯缇亚”的机器人里面装的是不同的芯子；而当同一个系统装进不同的躯壳，相当于大脑还是那个大脑，只是换个皮肤，就会叫不同的名字。
CDMS1027不是名字，赫斯缇亚也有她的版本号。
视频中，它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似乎它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那只是极短的一刻，很快，笑容重新回到它脸上：“我还没有名字。等有的时候，再告诉你吧。”说完，它对芋圆礼貌地一点头，走下了扶梯。
视频结束了。
我放下终端，花了一点时间思考从哪儿开始回顾穗禾的问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才慢半拍地想到她现在应该已经上交终端了，我回她也看不到。
我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点亮终端，我略过社交平台上的消息，直接点进了新闻APP。而正当我等待刷新时，一个通讯请求突然跳出到屏幕上。
是指导员。
我接起来，刚叫了她一声，就被她短促地打断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昨天晚上1027被拍到的事你知情吗？”
她没有问“1027被拍到的事你知道了吗”，而是“你知情吗”。
我沉默了几秒，尽量平静道：“我看到了视频，刚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处理？”
“还没定性。我接到的通知是暂时按一般泄密事件，后续处理意见得等具体情况查清后上级研究决定，”这是外线电话，指导员也说不了太多，“……调查组今天早上已经成立了，你现在是调查对象之一。你准备一下，今天不用归队，直接去机场吧，票我订好了，10:30飞嘉市。我也会去，具体的到时候见面说。”
挂掉通讯后，我走回卫生间，继续完成刚刚被打断的洗漱。
阳光开始变得炽烈起来，房间闷热得像个蒸笼。毛巾昨天被用来擦过雨水，被赫斯缇亚洗后晾在了客厅，导致我找不到东西擦脸，水珠很久都不干。
我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挂满水珠的脸看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敲响房门。
我拉开门，1027立在门外，它将毛巾递给我。同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和微笑。
“早上好，谈上尉，”它说，“吃饭了。”
【以上文本经与影像校对，复核无误。】
【负责人签字：杨若松】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5.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