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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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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时抬起了头。
很多答辩团队都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评委互动以增加印象分。但这个答辩手不是,他看的是正前方,而评委席在讲台右侧。他似乎在看观众席,但又不是那种控场式的扫视。
他的目光定在一点,镜片后的睫毛停落在一个柔和的弧度。
“这帅哥挺会啊,”顾穗禾轻轻啧了一声,“可惜不是全体投票。要不就他这一眼,就算不是为了1027,我也肯定投他了。”
我回过神来:“……什么?”
“你没发现吗,”顾穗禾趴在我肩上,笑着说,“他在看镜头啊。”
台上的答辩手说下去:“事实上,这个算法结构有它独特的价值所在。在内存允许的情况下,它的运算永远不会停止,它会不断自我导演,自我修正,自我更新。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到的,以可变散列树型算法为核心的1027系统优势,它是一个‘活的’系统。”
“强制遍历,对于旨在实现特定功能的小型系统而言,或许是负担,但对于1027这样定位在全面战略决策系统,却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基础能力——自主学习。1027正是通过无限循环的遍历,实现了以有限的战场数据,最大限度还原出战场全貌,从而提供全面、最精准的决策。它没有系统升级这个概念,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它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升级。”
“同时,由于它数据库采取多端读取策略,输入是不受限制的,这也就意味着,胜利、失败,战争、日常,敌人、我们——诸位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它学习的母本——给它一个输入,它能推演出千亿个世界。”
屏幕内外都因他最后这句话而产生了明显的骚动。
PPT上的运算量统计器在达到10的10又24次方后停了下来,这是它所能记载的最大值。模拟运算停止了,画面又回到最初的算法结构图。
答辩手问:“诸位觉得它像什么——病毒?”
评委席上有几位露出了明显言中的神情。
“可我觉得,”答辩手唇边勾着一抹笑,“它像,宇宙。”
“我们知道,作为三维表面构成的高维球体,从宇宙里的任何一点出发,经过足够长的时间,总能回到原点。宇宙的即是无限轮回——‘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从永恒的意义上看,这句话完全正确。”
“然而作为人类,我们的幸与不幸皆在于无法永恒。人一生所能经历的,只是无限轮回中截取的有限一段,同一个宇宙,于每个人眼中所见都不同,因而将每个人都造就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正视个体间的差异,是1027设计的初衷,也是它和其他系统的本质区别。1027要成为的,绝不是一台只会输出分析结果的机器,而是一支军队中永不缺席的一员,一个能感知士兵的喜怒哀乐的同伴,一个并肩陪伴他们的战友。”
话音未落,评委席上有评委按下了提问器。
答辩手看向对方:“您请说。”
一名评委毫不客气地发问:“你贩卖的这些概念,你以为从前就没人提过?但除非有真正打破人机壁垒的新技术出现,想通过改变算法就实现这点,根本就是空谈。算了——也不是你的问题,程云帆今天来了吗?”
话说到最后虽不再咄咄逼人,却显得更轻蔑。
1027的答辩手立在那儿,台上强烈的灯光直射在他头顶,让他的发丝边缘微微反光,像松稍覆雪。
他没有尴尬或受到羞辱后的反应,端稳了那一副从容:“程博士在后台,稍后等正式答辩结束,您可以和他交流。至于您刚刚提出的问题,我想我接下来要展示的内容,或许正可以回答。”
他说着,将PPT翻后一页,进入了案例展示部分。
1027一共准备了4个案例,有之前它参加的演习和试运行过程中产生的,也有为了答辩专门做的。在演习案例中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场景建模,是我三个月前参加的那场联合军演,但不是我所在的场次。试运行案例中我营倒是入镜了,不过只有几个大远景。
顾穗禾坚持说她在其中找到我了,我觉得她在糊弄我。
让人印象最深的是第三个案例,是个模拟系统内的场景,来自同一支队伍的若干战士被随机分成两组,一组配置有1027,一组无,进行相同规则的射击测试。
受试者统一使用系统配备的71式,射击场景中的移动靶。单人单发,击中则进入下一轮,未击中测试终止。
从第二轮开始,会在目标靶之外,每轮增加一个干扰靶位,即第二轮一个干扰靶,第三轮两个干扰靶……以此类推,同时,每轮的靶位移动速度提升10%。
这是模拟系统内自带的一个常规测试,我也做过,一般会止步在八、九轮,最好成绩打到过第十二轮。但说实话,从第十轮往上,除非天赋异禀,一般人的动态视力都不可能再跟得上,基本靠蒙。
而案例中,配置1027的一组平均成绩居然达到了10.04轮。
没有配置的对照组是8.22轮。
两组数据一放出来,镜头内外同时哗然。
平均成绩提升近2个点——这大约相当于在团建基地玩射击游戏的军事爱好者,和受过训练的专业士兵的区别;或者是新兵营,和“凤凰”S级部队的区别。
如果数据不掺假的话,1027几乎已经突破了“辅助系统”的范畴,成为一项如同外骨骼一样突破人类生理上限的革新。
而这个革新甚至没有实体。
礼堂的气氛有一会儿非常嘈杂。
坐席上,不少人在交头接耳。镜头一转,连评委席上都有几人在歪着身子讨论着什么。
这种状况下,1027的答辩手并没有去维持秩序,他就着这个案例讲了下去。大屏被分为两个部分,右侧播放的是对照组受试士兵的影像——
开场总是轻松,很少有人在前5轮被刷。
等到第6、7轮,部分素质不那么过硬的兵开始出现失误。
第8、9轮,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出状况了。
9轮过后,一组50人淘汰47,剩下的3个里,两个败在了第10轮,一个败在第11轮。
现场评委和观众心里想什么不知道,反正这组一播完,我身边好几个人直呼“真实”。
屏幕左侧,配置了1027的实验组就热闹多了。
这组上来的进度要慢一些。每一个人登入场景,1027都会做一次自我介绍——它在这个测试里存在的形态和当初在联合军演里差不多,输入是受试者的视野,输出是声音。
士兵们大概是事先被告知了要配合测试,大多显得好奇。
有人问:“所以你能帮我把干扰靶打上标记吗?”
“可以,但你现在在第一轮,没有干扰靶。”
“靶位移动速度能调慢点吗?”
“抱歉,我是个系统,不是挂。”
“你声音能变吗?”
“现在不能,以后如果有了其他声源,或许可以。”
“好耶!能变妹子吗?”
“……”
漫无目的的闲聊持续了好几轮。
前5轮,或许是确信大部分人都能轻松过,1027并没有给出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第6、7轮,难度提升,受试者的注意力开始集中,明显话少了。
用户没有指令输入——这是展示一个系统自主性的极佳场景,就市面上已有的系统而言,其中大多都能做到针对用户指令的有效回应,但只有极少数,能决定在什么情况下以及如何主动发起指令请求。后者比前者要难得多。而相应地,后者也是最能反映一个系统独特性地方,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它的“性格”。
令我稍感意外的是,1027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并把握住这个良机。在这个阶段,它的自我表达总体很少,只和个别几个士兵进行了交谈,而且基本延续了之前闲聊的内容,如问对方“你想让我变哪个妹子的声音?”,被问到的正在瞄准中的士兵脸上出现一丝哭笑不得,在一枪击中目标后吁了口气答以“初音未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7轮结束后,实验组的剩余受试者为41,略高于对照组的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