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夜]算账》铃酱

2、中

　　小飞行器停在了客厅中央。浦原打开驾驶舱，将小不点从里面抱出来。

　　“宝贝，你今天干得非常漂亮，而且还这么勇敢，爸爸一定要给你奖励。”

　　他把她轻轻放在地毯上，然后把糖果盒子放在她面前，自己趴在旁边：
　　“让我们来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口味的？”他在盒子里翻找起来，“嗯……要不要尝尝薄荷味的？还是吃你妈妈最爱的牛奶糖？不过，这些都太普通了……啊呀，蛇胆怎么样？会不会太苦？”

　　小不点盯着他那只在糖盒里忙碌的手，很快把自己的小手也伸了进去。浦原停下动作，看她要抓哪一个。

　　小不点犹豫了一下，抓起一颗棒棒糖，递到浦原面前，意思是要他剥糖纸。浦原凑上去一看：
　　“猫粮味的？……这个，是新品吧？！”

　　他接过糖，剥了纸，突然翻了个身，仰面倒在地上，换一只手举着那糖：
　　“爸爸剥糖纸剥累了，你要吃就自己来拿吧。”
　　随即对电脑下令：
　　“损坏报告。”

　　巨大的显示屏上开始不断闪现一艘艘星舰的三维剖面图，图旁滚动着长长的字符串与数据。浦原拧着脖子看着。

　　小不点愣了一下，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鼓作气爬上他的胸膛，向前一扑，用双手死死地抓住他拿着糖的那只手。

　　“好了好了，爸爸投降，”浦原笑着将糖果送到她嘴边，“你很能干，爸爸斗不过你……”

　　他看着她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手，在糖果上舔了一口。

　　“你又在喂她吃糖啊，喜助。”

　　通讯信号突然被自动接通了，显示屏的一角出现了夜一的图像。

　　“会长蛀牙的哟。”

　　“……你太性急了，亲爱的，”浦原笑着提醒，“咱们的女儿连牙都还没开始长呢。”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看。”浦原把糖拿开，用手指摸摸小不点的下巴。“来，宝贝，张嘴给妈妈看，张嘴，啊——”

　　小不点听话地张开了嘴，可眼睛还望着糖。

　　“……真的！”四枫院舰长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慢？”

　　“其实，也没有很慢。黑崎医生说，有的小孩就是这样的，在某些方面会比别的孩子发育得晚。不过，我比较困扰的是——”浦原抱着女儿坐起来，面露愁容。“咱们的女儿在不会走路，没有长牙，说话也才只会叫‘爸爸’和‘妈妈’的情况下，怎么就能独自开着飞船到处乱跑了呢？你难道不觉得，这快得有点可怕了吗？”

　　“到处乱跑是指？”

　　“她今天非常勇敢地探索了咱家的地下仓库。”

　　“嗯……”夜一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简单！她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妈妈，自然是在娘胎里就知道怎么驾驶飞船了，哈哈哈哈！”

　　浦原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我每隔两三天就得为她的玩具飞船升一次级，还真是辛苦——”

　　“放心吧！”夜一信心满满地说，“依我看，她很可能是继承了你那诡异的智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就会背着你偷偷地改装飞船了，哈哈哈哈！”

　　浦原有点委屈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其他方面都很晚熟吗？”

　　“哈哈哈哈！”

　　“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已经处理过了。”夜一收起了笑容，这表示愉快的家庭交流被更严肃的话题取代。“你能看见瞬神号的损坏报告吗？”

　　“当然。不止是瞬神号，护航编队所有星舰的数据我都看过了。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有什么好主意？”

　　“你们不是正在朝那个黑棺前进吗？这是个聪明的选择。但要小心哦，夜一，那个黑棺区域的电磁强度是普通黑棺的3.5倍。”

　　“我们被盯得很紧。”夜一微微皱眉。“虽然我刚才向总部发了信号，但我担心前来增援的舰队会被神枪号拦截。”

　　“看来蓝染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浦原高兴地说。“不然，我就没有机会和总队长清账了。”

　　信号灯闪了一闪，有别的呼叫正等着进来。浦原看了一眼对方的代码。

　　“请等我几分钟，夜一。”他切换了通话频道。
　　“哎呀！山本总队长，您忘记了现在是晚饭时间吗？”他调整了一下小不点的姿势，让她更舒服地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们正忙着吃餐前甜点呢！”

　　“浦原喜助！”山本总队长白眉紧锁。“总部刚刚收到信号，包括瞬神号在内的五艘星舰遭到蓝染的袭击，伤亡严重。现在其他三艘星舰仍然下落不明，只有瞬神号和千本樱号还在与他们周旋，情况十分危急！”

　　“真的吗？”浦原瞪大了眼。“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打算坐视不管？！”总队长音调一沉。“如果瞬神号被抓住，崩玉落到蓝染的手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您为什么这么悲观呢。”浦原不解地问。“瞬神号不是全队中瞬移性能最好的星舰吗？有四枫院舰长在，摆脱蓝染应该是小事一桩呀。”

　　“根据四枫院夜一的报告，瞬神号的备用动力只剩下不到30%，已经无法进入瞬移状态了！”

　　“真的吗？！”浦原又吃了一惊。“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我们希望，”山本总队长这次倒是注意了措辞，“你能立刻前往增援！”

　　“不。”浦原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还要给孩子准备晚饭。”

　　“浦原喜助！”总队长终于彻底爆发了。“要是你家这小煤球再也见不到她妈妈了，你可别怪老夫没有给你机会！”

　　浦原非常受伤地用手捂住了小不点的耳朵：“山本总队长，您怎么可以用这么可怕的事情来吓唬小孩子呢！”

　　山本总队长吹胡子瞪眼，不说话。

　　“好吧，看在夜一的份上我就帮你们一把。”浦原竖起一根指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讲！”

　　“请中央四十六室修改边境管辖条例第七百七十五条的第五款，修改内容我稍后会传过去，另外请星际舰队为我报销红姬这几年来的维护费用，还有……”他摸了摸小不点的头。“麻烦您给夜一补上她加入星际舰队以来被克扣的共计486.53天的带薪休假。现在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时期，不能没有妈妈。”

　　山本总队长咆哮道：“这也能叫‘一个’条件吗！老夫不能左右中央四十六室的最终决定！还有，那个0.53天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您德高望重，他们一定会听的。”浦原笑得十分友好。“至于假期嘛，您总该允许有利息的合理存在吧？”

　　山本总队长再次离开摄像头三十秒。

　　“……好吧，老夫就答应你！不过要是任务失败的话，你就永远也别想在银河系里做生意了！”

　　图像一闪，总队长愤怒地消失。

　　“夜一。”浦原换回原来的频道。“你们就这样开进黑棺里去吧。”

　　“然后？”

　　“我会带着宝贝和备用动力去找你。”

　　“啊？”夜一看了看依然在舔糖的小不点。“你要带上她吗？”

　　“当然。甚太和小雨送货去了，铁斋外出买菜——”浦原突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咱家宝贝女儿的嫩脸，绝对不能被露琪亚阿姨捏肿第二次！”

　　“好吧。”夜一对此没有异议。“进入黑棺之前，我会再与你联系。”

　　“夜一……”浦原捞起小不点的手臂，深情地向屏幕挥了一挥，“你的宝贝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那就快点过来！”

　　通话就此结束。

　　浦原一把抱起女儿，起身将她抛向空中。这个熟悉的抛接游戏让小不点咯咯笑了起来。

　　“来吧，”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去见你妈妈之前，爸爸要先给你打扮打扮！”

　　*

　　十分钟后，浦原抱着他的劳动成果来到了院子里。
　　小不点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儿童星舰制服，胸口别着一排闪闪发亮的勋章，头上戴着小巧精致的舰长军帽。

　　“上船吧，我的小舰长。”浦原抱着她走上飞船的悬梯。“今天我们要去打坏人了！”

　　“……瞳孔与声音核对完毕。”飞船的电脑用慵懒的女声说道。“欢迎登舰，店长。”

　　“下午好呀，红姬。”浦原很快走进驾驶舱。“备用动力都准备好了吗？”

　　“全部准备好了。”

　　“那么，”他将小不点放在缓缓升起的儿童座椅上。“给咱们的副驾驶来杯热牛奶吧。”

　　“今天的任务是？”红姬问。

　　“小公主找妈妈。”浦原愉快地回答。

　　“根据扫描结果，瞬神号即将在三分钟后进入黑棺。”

　　“是的，我知道。”浦原伸手试了下奶瓶的温度。“到时候请切换到手动模式，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前方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小不点的多幅生活照片。浦原在驾驶座上坐下来。

　　“随时待命，店长。”

　　“十三级瞬移，立即起航。”浦原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

　　“我们要进去了，喜助。”夜一的图像被传送过来。

　　“夜一，”浦原挠了挠头。“帮我挑两张照片吧。”

　　夜一看了看发过去的照片。

　　“嗯……带着你帽子的那张不错。”

　　浦原在键盘上运指如飞。

　　“光着屁股的那张也不错。”

　　“哦，不不，那张是我的王牌，要等到星际宝贝总决赛时才拿出来的。”浦原将那张照片撤掉。“还有没有？”

　　“啊，那么就用吃冰激凌的那张。”

　　“明白。”浦原在键盘上最后敲了一下。

　　“病毒植入中。”红姬报告。

　　“来，宝贝，”浦原抓起女儿的小手，“快祝妈妈百战百胜！”

　　“黑棺里见。”夜一对他们咧嘴一笑，图像消失了。

　　“病毒植入完毕，店长。”红姬听起来心情不错。“老头子大概很快就会发飙了。”

　　“浦原喜助！”她刚说完，山本总队长的脸就出现在显示屏上。“你又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系统突然瘫痪了？为什么我们联络不上分舰队，只能联络到你？为什么总部的所有电脑上都挂着你家那小煤球的照片！你到底想干什么！”

　　“……您这么说我真是伤心。”浦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亏我还为此专门制作了屏保程序，那可是全银河系最靓的明星宝宝——”

　　“你给我住口！”总队长词穷。

　　“碰上不懂得欣赏的人还真伤脑筋呢……”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总队长，我家的宝贝必将成为下一届星际宝贝选拔赛的总冠军，您完全可以考虑让她来担任星际舰队的形象大使，我保证将来舰队所到之处，迎接他们的将是鲜花与橄榄枝，而绝不是虚闪炮。”

　　小不点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爸爸，咕嘟咕嘟地吸着牛奶。

　　“你这么做，和蓝染有什么区别！”总队长显然不关心舰队的形象问题，大声地控诉。

　　“当然有了！”浦原惊讶地说。“区别就在于，现在控制着系统的不是蓝染，而是我。”

　　总队长气结。

　　“您不是想用最安全的手段吗？”浦原解释道。“这就是最安全的手段。从现在开始，蓝染不可能再从舰队的系统里窃取到任何信息，包括我们的通讯记录。”

　　山本总队长的面色稍有改观。

　　“所以，您千万不可以食言哦，否则我可不保证将来系统不会再度瘫痪。”浦原笑着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还有，请转告涅，他的系统该升级了。”

　　就在对方再次发飙的前一秒，他结束了通话。

　　“怎么，没有吃饱吗？”他回过头，发现小不点正在努力地摇晃着空空的奶瓶。“红姬，你那里还有什么？”

　　“果冻，热可可，棒棒糖，鲜榨果汁——”

　　“棒棒糖！”浦原猛然想起，“我忘记带棒棒糖了……都有什么口味的？”

　　“店长，”红姬叹了口气，“我这里只有上次情人节时剩下的情侣包……”

　　“宝贝，爸爸错了。”浦原眼泪汪汪地看着女儿舔着一只粉红色的心型棒棒糖。不过小不点倒不介意，只要有东西可以舔就行。

　　“店长，我们即将在五分钟内进入黑棺。”

　　“接蓝染。”浦原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宝贝，还记得那个戴眼镜的坏叔叔吗？”

　　小不点茫然地看着他。

　　“看来是不记得了。”浦原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

　　“浦原喜助。”蓝染的图像出现在前方。“有段时间没收到你的呼叫了，真是令人怀念。”

　　浦原笑了笑：“你做人太失败了，蓝染先生。我的乖女儿都已经不记得你了。”

　　“是吗。”蓝染看向副驾驶上的小不点。“看来，我必须做点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

　　“比方说，换个造型。”浦原诚恳地建议。“你现在的造型过于路人，我建议你拿掉眼镜，再留个长发什么的，时下流行这个。”

　　“多谢你的建议，浦原。”蓝染微微一笑。“此外呢？”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浦原平静地交叠着十指。“看看谁能先找到崩玉。”

　　“能与前代技术开发局局长做游戏，我真是不胜荣幸。”蓝染笑着点了点头。“我不得不说，你的接班人实在远不如你。”

　　“恭维的话等到游戏结束再说不迟。”浦原看向副驾驶座。“不过，你觉得我家宝贝的靓照怎么样？”

　　“非常可爱。”蓝染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正前方出现了一小片雾状的物质，就像一团厚厚的云朵漂浮在星空之中。随着距离的迅速拉近，它很快就占据了浦原的整个视野。

　　“我一直认为这不应当叫做‘黑棺’。”浦原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叫‘棉花糖’什么的，不是更好吗？……对吧，宝贝。”

　　小不点忘记了舔糖，睁着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这星空中的奇景。

　　“三十秒内进入手动模式。”红姬报告。

　　“宝贝，”浦原让小不点转过来看着自己，“你说，爸爸和坏叔叔，谁会先找到你妈妈呢？”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不点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到爸爸笑了，立刻也甜甜地笑着伸出小手：

　　“爸爸……”

　　“答得好！”浦原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将手搭在手动操作杆上。“爸爸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璀璨的星空中，红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进了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