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堂上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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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贾宝玉之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就站到了湘云与黛玉的房门口，欲要进门，只是被豆蔻和白鹭拦了下来。
贾宝玉见他们如此，倒也不恼，还笑着解释，说道：“这会子天气好，正好一会儿用了早膳，可以去园子里逛逛，林妹妹来了两次，却都没时间看。”
豆蔻却并不理会此言，只道：“我们姑娘还未起身，还请表少爷先回去等一等。”
“那我……”贾家的下人甚少有人会拦着他做什么，如今被人拦下，他竟有些无措，只是伸头又看了看门的方向，发觉里面却无动静，到底说道：“两位姐姐说得也对，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罢。”
豆蔻点头，又向别处唤道：“鹦哥，麻烦你去送宝二爷回去。”她说罢，又对着宝玉道：“奴婢们才来，在府里还不熟悉，就让鹦哥送二爷回去罢，待我们姑娘醒了，奴婢会告诉姑娘的。”
“那……好。”
“宝玉，你这一早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贾宝玉低头，刚刚转身，便见着袭人神色有些着急，急慌慌地快步走来，拉住他的胳膊，又道：“宝二爷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了，还没收拾呢就出来，快先回去洗漱。”
“咱们住得这么近，又有什么。”
白鹭和豆蔻看着他们走远，对视了一眼，眼中的讶异更深了些。
门外的声音终于停了，但黛玉早已没了睡意，再转过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人，甚至有些羡慕，不过也没有多久的时间，另外一个人也失去了睡觉的权力，他们并不能太晚起床。
将一切都收拾好，史湘云便先拉着黛玉去了不远处贾宝玉的房间，想要一同去给贾母请安。
两人的房间相距不远，径直走过来，并未走得几步，便已能听到贾宝玉屋内的声音。
“姊妹们和气也该有个分寸，也没见不分白天黑夜的胡闹。”
“我不过是去云妹妹他们房里想要看看，并没进去，只在门口站了站，你又何苦说说这些话。更何况，我和云妹妹还是从小一处长大的。”
“宝姑娘在这儿呢，你说话也注意些。如今姊妹们年纪都大了，该忌讳的总该忌讳些。更何况，那屋里还有林姑娘在呢，哪里就让你和史大姑娘相处一般自在了。”
屋内似乎安静了下来，随后想起来的却是薛宝钗的声音，“好了，不是说要梳头吗？我来看看。”
屋外的两人虽然听着屋内的对话，但脚步却没停下，宝钗的声音落下，他们便已经走到了贾宝玉的屋门前，“宝姐姐，你来了，怎么没去找我呢？”
黛玉脚步一顿，不由得看了看这位同住之人，但也不过一瞬，而后便又听她道：“这么早过来，宝姐姐可用过早膳了吗？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了些，可还是觉得有些犯懒，不愿意动弹。”
“你啊，”她见薛宝钗放下梳子，笑着走了过来，捏了捏湘云的脸，“我听说侯爷和夫人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了呢，还这么样，可如何是好呢？”
“宝姐姐如今也要打趣我了。”
“哪里是打趣呢？”薛宝钗拉住假作要往屋外走的史湘云，不经意似的，问道：“你过几日是不是也要家去了？”
“嗯，婶婶说，后日南安王府有个宴席，我明日就该走了。”
“正经事要紧。”她拍了拍湘云，又看向黛玉，问道：“好像林妹妹明日也要走？”
黛玉亦点头，道：“可巧了，南安王府的太妃后日过寿，给我家里送了帖子，因着两家的情分，母亲便应下了，所以，明日我也要回家。”
“两位妹妹倒可有个照应了。”
史湘云点头，笑着坐在桌旁，又道：“放心罢，林姐姐，南安王府我去的次数倒是多些，太妃娘娘最喜欢小姑娘了，后日宴上一定热闹。”
贾宝玉笑道：“那你们又可认识许多姊妹了。只可惜，若是咱们家的姊妹们都能出去就好了。也不知道太太收没收到过帖子，倒是没听人提起来过。”
“好了，你倒是要操心这些事，姨妈难道还安排不好？”
“不过就是问问罢了。”
关于王夫人的事情，屋内的人，除却贾宝玉，别人都不好多言，屋中安静了下来，几人收拾好后，便去给贾母请了安，但贾宝玉提起她的事却仿佛注定只是个开端。
“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来了。”
“怎么了？”贾母皱眉，看向神色有些慌张的丫鬟，略显不满，“往常又不过来，今儿倒是奇了。”
平日里在贾母身前调笑的王熙凤不言语，屋中陡然安静下来，那丫鬟有些小心翼翼，说道：“他们把周大娘一起带过来的。”
贾母将眉毛皱得更深了些，不由得想起昨日王夫人之事，虽不知此次还会牵扯到何人，却知贾赦来者不善，她看了看在自己这里用过早膳，还未及离开的孙辈，先缓了缓神，欲将众人打发了出去，“你带着宝玉他们去顽罢。”
“是，老太太。”李纨应声下来，行礼过后，便起身，黛玉等人心有猜测，也不敢多留，自然随着她走，只是一行人走到门前，贾赦几人却也已经到了贾母房门前，只却并未急着进屋，而是先向着他们一行人，道：“宝玉和珠哥儿媳妇留下罢，你琏二哥等会儿也过来。”
他们二人神色一僵，但仍然随着贾赦与邢夫人进了屋内。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周瑞家的，脸色灰败，但却让人觉得目光迥然，只让人感觉像是某处偷偷隐藏着的老鼠，似是要趁人不备，伺机出动。
余下几人知道此事定不会让自己知晓，也自知今日恐是不能继续原定好的小聚，他们不敢多言，各自离开。贾家的三姊妹自回了住处，湘云同薛宝钗去了梨香院做客，黛玉却拒绝了他们各人的邀请，反而回了她暂时的住处，史湘云的屋内。
她本意是觉得昨晚睡得并不算好，今早又被吵闹声叫醒，想要回房休息，却忘了史湘云的房间就在贾母院内，虽然不能听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仍然能感觉到那边热闹的景象，就比如现在的吼叫声，她虽然听不真切，却也能猜到这声音应该来自于她那位大舅舅。
“贾存周，你媳妇都要把家里搬空了，你知不知道？还是你们夫妻两个同流合污？”
“大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贾赦冷笑，道：“我说得什么话，这可是你媳妇的陪嫁亲口说的，难不成还是攀污她不成？”
“怎么不是？”王夫人叫嚷出声，眼神狠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陪嫁，“她分明是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污蔑我。”
周瑞家的却只梗着脖子，看向王夫人，同她对视，道：“太太，说我对你怀恨在心才有此言，奴婢不敢否认，而我们相处多年，奴婢为何如此，太太心中自然清楚，我在太太未出嫁前就服侍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而你竟把我推出去给你顶罪，若只是我一人也就罢了，你竟为了了结后患，连我女儿女婿都不放过。”
她说着，又冷笑了一声，说道：“至于是否诬陷，只要对对账目就可以了，这些年府中的田地铺子被你换了多少到自己的嫁妆里，只要对一对单子，谁都能看清楚。”
“混账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竟是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来。更何况，我何时对你女儿女婿做了什么？”
“太太既已做了，又何必不敢认？若非昨晚恰巧有人救下了他们，我们竟要到泉下相见去了。”
王夫人气血上涌，她的确不知周瑞家的为何这般说，但她此时并无证据，简直百口莫辩，只强忍着保持理智，压下心绪，反而看向高坐于堂上，却几乎并未发言之人，“老太太，我自嫁入贾家，管家理事，操持了这么多年，您到看在了眼里的呀。至于这个贱人，她为何如此，您心里应当也清楚的，儿媳……”
她的话并未说完，仿佛心中委屈，再不能说下去，只用帕子捂着脸。
但她选择向贾母为自己辩解，却并非无的放矢。她知道，只有贾母最看中贾家大局，她是贤德妃妃娘娘的生母，顾及她的脸面，就是顾及贤德妃的脸面，所以，她一定不会出事，贾母不会允许将此事闹大。只要不去查账本，今天堂中之言，便只会是诬告。
但贾母却仍未说话，好似半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王熙凤亦不似从前般玩笑，反而退到了邢夫人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老太太，弟妹说得也是，我进府晚了些，虽然并未管过家，这些年下来，却也知道其中多有不易，故而，若不是这周婆子当真说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和老爷也不敢来烦老太太。”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实则是，弟妹的这位陪嫁拿出了她当时买卖金陵祭田的收据，我们老爷才生了这么大的火气出来，就只怕影响贾家根本。”
贾母终于睁开眼，看向周瑞家的，道：“当真？”
“不敢有假。”
“老二家的，你可有什么说的？”
“我没有，我怎么敢买卖祭田！”
贾赦道：“有或者没有，只要看看就知道了。老二家的，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两口子着想，是真是假，只要拿出来看看，不就都知道了？要不然，这件事情若是说不清楚，出了这个房门，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去？我想贾存周也不想让人议论你们二房侵吞祖产罢！”
“大哥，你怎能如此说！”
“我说了又怎么了，别以为老太太偏爱你，你就了不得了。细里想想，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官位也不过如此，如今连琏儿都和你同级了，难道是好在你比我少纳了几个妾室？哼，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够了，既然你们各执一词，就去把账册拿出来看看罢。”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堂上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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