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川与傅玉致》袄米

19、第 19 章

　　唐奕川是一个理性的人，经过理智的思考后他决定和洪锐交往。
　　当时的唐奕川14岁，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但对于一些未知事情的想法尚且幼稚。比如，在他刚刚尝试明确自己的性向时收到了洪锐的告白，又得知一直以来是洪锐坚持收留他，加上洪锐一直对他那么好，他觉得这一切加起来比所谓爱情沉重又认真的多。不是说爱情历经时光流转会融为亲情吗，所以爱情与亲情在那时的他眼中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认为他对洪锐就是这样的比肩亲情的感情。他许下的不只是青葱岁月的爱慕，他是这么重视责任的人，一旦答应，承诺的就是一生的相伴相守，你不离我不弃。
　　交往就是交往，唐奕川和洪锐的关系是认真并且公开的，留学圈同学圈都知道。所以很多年后胡石银在美国打听到两人的关系其实不难，毕竟，很多校友都记得唐奕川。而多年后傅玉致推测收养唐奕川的人与大哥有瓜葛，也是对的，因为收养唐奕川的人就是洪锐。
　　洪锐是个挺好的男孩，富有爱心，收养了好几只流浪狗。有次唐奕川看他认真给新收养的狗狗滴药，半开玩笑地说：“这么爱收养流浪的动物，难怪当初你会收养我。”洪锐的手颤了一下，缓缓地边摸狗头边说：“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那个时候我也懵懂，就想和你做朋友一起玩，但怎么尝试都没做到。你真的挺难接近的，我跟你说了几次话，你回我话的总字数10个手指就数的过来。那会儿我想和你一起留学，想了一个学期都没想到能说服你的办法，就去求路楠哥帮我。那天放假，我怕再不找你说留学的事就来不及了，在后面追着你时却看到你被送到那种地方，”说到这里，洪锐哽了一下儿，接着说道：“我事后想起来总是后怕，那天如果我没去找你，是不是之后都找不到你。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很多年之后，就算我找到了你，对你来说我也只是nobody。但你对我来说不一样。我一直觉得是上天眷顾我，把你送到我身边。我这么幸运能有你，就像这只流浪狗幸运有我。”洪锐低头笑了下，看着他新领进家门的小狗，说：“所以我才是流浪的动物，你从来都不是。”洪锐从来没说过这些事，唐奕川很感动，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亲他。那是他第一次主动kiss洪锐。
　　在唐奕川身边的洪锐并不突出，但公平来说，洪锐是个不错的男生。他个子高挑，长相虽中等，但加上服饰与良好气质的衬托，单拎出来也算优秀。因为洪兆龙重视教育，所以洪锐特长颇多，最突出的是小提琴，参加过不少小型音乐会的伴奏，是可以申请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水平。洪锐为人随和又大方，在同学朋友中人缘颇佳，评价也好。
　　两人的交往平淡而愉快，生活中的小事唐奕川都听洪锐的，也包容他偶尔的蛮不讲理，比如洪锐不允许他和Wilson做朋友，也不喜欢他出去赚钱，但是原则性的问题唐奕川不会让步。
　　两人的第一次较大的冲突是交往一年后。那天唐奕川在学习，路楠和洪锐在旁边沙发聊天。唐奕川听到路楠在说移民的事情，转头问谁要移民。路楠说：“你和洪锐啊。洪叔希望洪锐留在美国，我这边提前帮你们申请，办理需要挺长时间的，很多东西要准备。”唐奕川看了洪锐一眼，跟路楠说：“我不移民，我要回国。”
　　其实唐奕川早就跟洪锐说过，他的理想是回国做一名检察官，但那时他们年龄小，洪锐那时候还想做宇航员呢。洪锐知道唐奕川一直对法律感兴趣，他曾经陪着唐奕川参加了学校和法院以及律所联合举行的“mock trial（模拟法庭）”活动，还陪他看过很多法律相关的影片和节目。他不是没把唐奕川的理想放在心上，他是觉得唐奕川在美国也可以做检察官或者律师，移民之后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理想根据环境变化适时做一些调整是正常的，但是他没想到唐奕川这么坚定，非要回国。洪锐不可能接受两人分居两地，而回国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更何况，美国对同性伴侣的接受度更高，洛杉矶马上要实现同性婚姻合法，洪锐已经在那边看好了房子，准备作为今年唐奕川的生日礼物。而唐奕川如果回国做政府公职人员，那两人的关系可能永远摆不到台面上，只能偷偷摸摸的。所以洪锐坚持要留在美国。
　　而唐奕川从未想要留在美国工作，更别说移民了。从一开始，出国学习就不是他的意愿，但那时他太小，没有别的办法。他的计划一直都是回国读大学然后考检察院，可能等这边高中毕业回去，或者等大学毕业。国内的课本他一直拜托留学圈的一个朋友给他带，这么多年一直在自学，遇到不懂的地方会问路楠哥。洪锐和路楠都知道他一直在学习国内教材，但是低估了他对于理想的坚定信念。对于回国唐奕川异乎寻常的坚持，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和路楠的关系有了巨大的裂缝。
　　路楠很爱洪锐，把他视作亲弟弟，他知道洪兆龙的身份，洪锐回国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为了洪锐能够自由成长，洪兆龙与他可谓费心费力。洪锐在美国的生活学业都是他负责照料，两人感情极好，洪锐也是受他的影响想要学习金融，而因为路楠与唐奕川都不是热乎的性子，所以这么多年两个人并不亲近，但是也没嫌隙。但如果唐奕川坚持回国，洪锐也会跟着回去，那洪兆龙与他这么多年来为洪锐留在美国的苦心铺垫不是白费了？还有更棘手的是，洪兆龙是□□，唐奕川要做检察官，黑老大儿子的对象是检察官，这不是笑话吗？唐奕川现在不知道洪兆龙是做什么的，回国了就一定会知道，那时候洪锐夹在中间，再如何有两全之策？路楠第一次有了劝洪锐分手的念头。他开始觉得唐奕川是养不熟的狼。
　　洪锐天天变着花样劝唐奕川，唐奕川都不为所动，他甚至提出让洪锐留在美国的方案，说他们两个人可以视频，假期可以互相探望。唐奕川不松口，洪锐天天难受的不行，路楠看不下去，对唐奕川说了狠话。他教训唐奕川不要忘恩负义，让他别忘了是谁从福利院把他捡回来。路楠还挑明唐奕川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洪家供养，作为洪家的寄生子从来没人给他摆过一点脸色，都是洪锐惯的他，所以他现在敢和主家对着干。路楠还给唐奕川算了一笔账，粗略算了洪家这几年在他身上的各项投入总和，按照国内检察官的工资，他不吃不喝要还二十多年。路楠让他识相一点，不要受了恩惠却当成理所应当，不要傲的没边忘了自己的身份。
　　路楠的话让唐奕川很难过。唐奕川觉得很讽刺，外婆去世前给他买了教育险，也给他留了足够他长到成年的生活费，也有住处，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要追求理想都被人指着鼻子骂。理想于唐奕川而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那时年幼的他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一个人孤零零的，而做检察官的理想那时就在支撑着他，给他力量，给他勇气，那是已经融入他身心的执念与信仰，不易改变。这些年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已经尽量减少自己的花费，可其实路楠算的账才是对的。他欠洪锐的不止是学费和生活费，还有他居住的房子，他吃的食物，他享受到的保姆的服务，洪锐给他买的各种fancy的衣物和用品，这些隐形赠予的花销同样很多。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然后做了决定，回国把外婆留给他的两套房子卖了，把钱还给洪锐，不够的话再去赚。检察官还是要做的。
　　而那天屋外的洪锐，情绪也几近崩溃。不管他怎么敲门唐奕川都不回应，他找路哥，路楠说自己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洪锐一听就急了，唐奕川是很刚强的人，他怕路楠这么逼迫，唐奕川会选择放弃他们的感情，然后跟自己一笔一笔开始算账。唐奕川一直想赚钱还给洪家，而洪锐不想，他觉得他的就是唐奕川的，还钱多生分啊，再说这些都是他主动给的而不是唐奕川向他要的。但是感情与金钱或者恩情有了拉扯，很多时候就显得不那么心甘情愿。比如Wilson当时就说过唐奕川根本不爱他，是他绑架了唐奕川的爱情。这种话他当然不会信，他知道唐奕川对他有感情，只是阿川性格太过理性冷淡，所以才对他没有那么激情澎湃。
　　感情中更爱的那一方总是先投降，所以第二天早上唐奕川开门看到坐在地毯上的洪锐，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洪锐说愿意一起回国。很多年后唐奕川还记得那时洪锐说的话，“I know my loving you is not enough”, “I only want the best for you，Chuan”.
　　那天听了唐奕川的想法，洪锐要唐奕川发誓，这辈子不再有还他钱的想法和做法。
　　洪锐说，物质的赠予固然可观，但陪伴无价，账是算不完的，不如不要算了。
　　既然要回国学法，那回国参加高考是最便捷的途径，唐奕川和洪锐提前一年修满了学分高中毕业，然后洪锐跟大学申请了gap year（延后一年入学），陪唐奕川回国复习准备高考。
　　路楠说洪锐并没有像唐奕川一样坚持学习国内课程，在国内高考根本考不进好学校，再一个是他要学金融，美国常青藤名校的金融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不需要舍近求远。路哥还说会在假期给洪锐安排很好的实习工作，这对他毕业之后在金融业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在路楠的坚持下，综合权衡，洪锐决定在美国读大学，毕业后再回国，大学期间只能和唐奕川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