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综]》江海寄余

3、说好话（3）

　　钟芙等人就这样进入皇宫，这一年她和三好刚满九岁。

　　江采琼忐忑不安地随众人一起踏入宫殿，管事宫女要将钟芙和三好从她身边带离却被她紧拽着两个孩子的衣角不放。

　　管施宫女好脾气道：“小宫女的寝殿不在这里，请夫人放心吧。”

　　江采琼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将两个小孩子带走。

　　三好拉着钟芙的手怯生生地跟随在一群小宫女中间，等到了一处大的院落后，管事宫女道：“这里日后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先学宫里的规矩，一个月后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分配要去的地方。你们既然进了宫便是皇家的人，皇宫不是外面能比的，乱了宫规那可是要受罚的。”

　　其实何止是受罚，甚至有可能丧命，只是她见这一群小女孩不足半人高，心下恻隐不愿说得严厉吓着她们。

　　不像钟芙和三好是获罪官员的眷属，这一群小宫女大多是民间采选上来的，她们还不知未来的命运，只看到了这座宫殿的宏伟壮大，管事宫女一走，难免有人压不住性情说起悄悄话，院落里涌起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钟芙跟三好被分在同一间屋里，三好一直闷闷不乐，因为她担心母亲，不知她哪边怎么样了。

　　钟芙宽宥她道：“放心吧，夫人无碍的。”

　　宫门处那个公公神色惊讶，显然是早就听说过江采琼的名字，后来对待他们一行人更是一团和气，料想这宫中应是有人在等着她们，虽不知所为何事，但想来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她想得果然没错，江采琼在换过一身宫人衣服后便被尚宫局的人叫过去，之后便被崔尚宫安排到司珍房负责今年太后的生辰礼制作。

　　她既然进了尚宫局成了自己人，那崔尚宫自然不会亏待她，听说她进宫时还带着两个小女孩，便叫人去小宫婢的处所给管事宫女传话，只待一个月之后便将两人调到尚宫局的宫婢中学艺。

　　尚宫局掌导中宫，一应皇妃太后事务具由尚宫局负责，其下设有四房，分别是司珍房、司制房、司器房和司设房。四房以司珍房为首，司珍房主要负责制作钗环首饰，江采琼正是被司珍房的阮司珍发现带走。

　　这可把司制房的钟司制给气坏了，自踏出殿外便始终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等她回到卧房，一连喝了三杯茶也还是觉得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谁不知江氏制作首饰名气之大，司珍房本就势大，有她加入司珍房，司珍房更要凌驾于其他三房之上了。但其实这还不是主要原因，钟雪霞之所以这样生气，更是因为她和司珍房的阮掌珍不睦，二人曾有旧怨，如今阮翠云先声夺人岂不是将她压了下去。再有，江氏虽是首饰大家，但刺绣也是一绝，她本也是想将人纳司制房的，谁料会被阮翠云抢了先。种种相加，她当然会不快，她怎么能不恼。

　　等布吉祥来到钟雪霞房中时便见到她皱着眉头坐在位子上生闷气，他本就心中悄悄爱慕钟雪霞，见状忙不迭道：“我有上好的雪梨膏带来给你呀，钟司制肯不肯赏脸啊。”

　　布吉祥几句话哄好钟雪霞，又问她是为何不快，想着要给她出些主意，只是待听到是因为阮翠云，立时就闭了麦。

　　这钟雪霞和阮翠云早年本是好姐妹，只因当年钟雪霞本有机会出宫却被阮翠云使了绊子，虽然对方并不承认，但钟雪霞已经认定是她，后来不知何故，对方的出宫名额也黄了，阮翠云找来钟雪霞质问，钟雪霞认为她这是报应，两人因此交恶，这一交恶就是两年。

　　布吉祥知道她们姐妹俩开始争斗已不是一时半刻，这种时候外人是插不进去的，此时老老实实听她表示不满就好了。

　　只是他本以为江采琼会到司制房本来还想来庆祝，现下却是什么都不敢提了。

　　他不提，钟雪霞还有的提：“司珍房本来只有她阮翠云手艺最为出众，如今又来了个江采琼，她此时高兴得了个助力，只怕来日就要觉得江采琼会抢了她的风头去了。要知道她可是在给太后制作‘凤凰朝日钗’，我就不信她这个掌珍的位置能坐得安稳！”

　　江采琼一入宫便被赋予重任，她知道这件事的成功关系到能否在宫中尽快立足，自然使出百分之一百的心力去完成，阮翠云对她十分信任，制作簪钗的过程里也是全然放手，就在江采琼尽心竭力制钗的一个月里，钟芙也完成了初入宫的第一步。

　　一个月后，司珍房将凤凰朝日钗奉于郭太后，太后见凤凰钗精巧细致，栩栩如生，果然甚为高兴大大地褒奖了尚宫局，与此同时，钟芙和三好也被调入尚宫局。

　　想到三好和江采琼是母女，自然没有将母女分开的道理，便把三好纳入司珍房学制钗，而钟芙却进了司制房。

　　司珍房接二连三大出风头，钟雪霞自然不满，不过好在这次选宫婢，她们司制房也有个天赋奇佳的宫女，这让她宽慰不少。

　　钟雪霞环顾众女道：“即入了我们司制房，便要记住司制房上下为一体，绝不可有二心。”

　　她视线在钟芙身上停留一瞬，钟芙立时明白这是在点她呢，果然后来又把她单独留下道：“我知你和司珍房的江氏母女交好，可你也要记住，在这深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不是你待她们好她们就会同样对你好的，一着不慎可是要丧命的。”

　　钟芙神色自若低声应是，钟雪霞没看出她的惧色颇有些失望挥手叫她离去。

　　钟芙踏出殿外不禁叹了一口气，姚金铃想叫她做个好人，偏偏如今是在深宫之中，农夫与蛇的故事并不鲜见，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好人，是在考验她么。

　　……

　　穆宗李恒二十四岁登基称帝，他的母后郭氏出身名门，乃是郭子仪之后。郭家在朝堂上势力非凡，当初宪宗本不予立李恒为太子，可实在抵不住朝堂施压最终让李恒入住东宫。郭太后还是贵妃时便独揽宫权，如今成了皇帝生母太后，这后宫中更是成了她的一言堂，不过虽是一言堂，但她却管不住后宫中太监的势力。

　　自前唐时，宦官的势力便能左右朝政，到如今，就连李恒的上位都脱不了宦官们的助力，大宦官王守澄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眼下皇帝登基，他自然是气焰嚣张，朝臣都敢斗一斗，当然不把后宫中的寻常宫人放在眼里。

　　郭太后也被他冒犯过几次，但只得忍了，王守澄不是寻常太监，他手中有左神策军做依仗，郭太后自然不能与其翻脸。

　　当然王守澄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后宫和宦官之间没有什么触犯利益的事，彼此也没必要闹僵，两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宦官叫郭太后着恼尚能忍受，但有两个人叫她不能忍受，这二人便是郑氏母子——郑妃和光王李怡。

　　郑妃本是镇海节度使小妾，因谋反事败，郑氏便入宫做了侍女，之后被宪宗临幸诞下李怡。他们母子一直活得很低调，但架不住宪宗晚年为立太子之事搞得朝堂上风风雨雨，他们即便不想惹事，但皇子的身份本就是个定时炸弹。

　　宪宗皇帝初立太子时看好的是长子李宁，不料李宁两年后病故，他又看中了次子李恽，只是李恽母亲出身卑微，朝臣俱不同意，最后才选了三子李恒。可以说在被选择的这几年里，宪宗的所有儿子都是李恒的敌人，郭太后她认为郑氏区区一介侍女，又是罪臣妾室，安能诞下皇子还与她的亲子争夺，好不容易到了今日，自然要将眼中钉处之后快。

　　深宫之中稍有不测便能引来杀身之祸，这句话在这一日终于被钟芙亲身体会到了。

　　五月初五这日，正是端午佳节，钟芙奉命随掌制将衣服图纸呈于太后观看。

　　她二人刚刚走过御兽苑便听见不远处一片宫人的喊叫声，人声之中还夹杂着野兽的吼叫声。

　　钟芙脸色一变，这是兽苑的老虎受刺激了，她立马拉着惨白着脸的掌制就要回头往来时的路走，可在她们要动身的时候，御兽苑的方向已经涌出了惊慌失措的宫人，野兽出笼比她们想得还快，一只六尺高的吊睛白额大虫拍着巨大的脚掌从后方扑了过来，这方向正是钟芙要走的地方。

　　老虎虽是猫科，但被这么一只大猫来上一爪那是轻则残废，重则死无全尸啊。

　　曹妙芬立时甩开钟芙的手，奔着小路慌不迭地逃命。

　　钟芙眉头一蹙，四下环顾，立时抽身上树，路上遇见慌不择路的宫人便搭把手将人拽上来。

　　宫人见了纷纷效仿，身边只要有高处便往上爬。

　　老虎爬树能力也不容小觑，只是现在实在也没别的法子。钟芙待得这棵树最高最大，离白虎也最远，可不知道为何钟芙见那老虎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这边，她回头一看，两个面无人色的宫人身后爬上来一个穿着紫色圆领袍衫的孩子，他腰间配着玉带钩，分明是亲王的服饰。

　　那白虎似瞄准了他，嘴中淌着涎水猛然朝着这颗大树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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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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