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计划》渡冷汀

4、chap 4.

　　林挽和柏乔的生活习惯绝大部分相同，但也有不同——
　　比如作息。

　　柏乔晚上固定十点半就会躺下，不出十分钟便会睡着。早上也是固定六点半起床，七点出门。

　　林挽则是夜猫子，入睡极其困难，越熬越精神，经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等她在醒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左右。
　　这也是一种规律的生活。
　　她又担心回房间会吵醒柏乔，干脆窝在沙发上。

　　于是，她每天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塞进沙发缝隙，四下摸索自己的手机。
　　这个时候，柏乔正在厨房里忙着。

　　柏乔的厨艺很好，托她的福，林挽的存款清零计划得以延迟。

　　林挽一直不知道柏乔每天七点出门做什么，但这是柏乔的私事，她不应该多过问什么。

　　但她好奇。

　　好奇是人类生产力的最大驱动。

　　柏乔煮的是瘦肉粥，林挽喝着粥，手机里，放着她一直关注的博主的vlog。
　　她正琢磨怎么自然开口的时候，柏乔忽然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啊？”林挽回神，说：“这个啊，一直关注的博主的vlog。”

　　“喜欢看这类的视频？”

　　“就是，打发时间。这类vlog的背景音乐和白噪音还蛮像的，之前上班的时候，累了就会看一会儿，感觉还蛮放松心情的，久而久之，养成习惯了。”林挽说。

　　柏乔看了她一眼，一针见血道：“不喜欢之前的工作？”

　　林挽垂眸——
　　这是她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

　　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默认她一定喜欢这份工作。

　　那份工作平心而论，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排除每月都有的固定考核，领导间歇性的犯病，优点是工资稳定，工作时间固定，工资缴纳五险一金，每周的双休日也不会被主动加班。
　　入职后只要不是犯大的错误，可以平平安安做到退休。
　　非常稳定的工作。

　　在入职那一刻，便能看到尽头。

　　“我不知道。”林挽回答说，“但现在喜不喜欢，好像都晚了。”

　　屏幕中的透明暂停键将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幕上——原木风的桌子上，摆放着博主自己制作的精致蛋糕，她正在享用忙碌过后的悠闲。
　　最后字幕是，“have a good day”。

　　林挽轻叹了口气，自嘲一样说：“我每次看完这类视频都会想，这个世界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活得牛马不如吗？她们的生活像是平行世界。”

　　柏乔靠回到座椅后背，双手环在胸前，不轻不重地回道：“依照你我现在的境遇，我们的平行世界和现在应该是差不多水平。”

　　林挽白了她一眼：“我谢谢你提醒我。”

　　柏乔莞尔，微微颔首：“不客气。”

　　林挽看着她，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自然转折道：“你每天七点出门，是在为平行世界的自己，攒功德？”

　　“我没那么伟大，”柏乔起身，收拾起了餐桌，“我活在当下。如果那边的我是个百亿富豪，我会选择过去。”

　　林挽自觉她不会说什么好话，默默看着她，没搭话。

　　柏乔把碗放进洗碗池：“然后把她的钱抢过来。”

　　“明白了，”林挽收回视线，重新点开了短视频，“您每天那么早出去，是去勘测银行金库的位置了。”

　　柏乔轻笑了声，没有反驳。

　　林挽看着短视频，这个视频的点赞有19万。
　　她想了下，划进了博主的主页，不由得愣住了——粉丝总量是50万。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博主。

　　“五十万粉丝啊，”林挽喃喃道，“变现的话，多少啊？”

　　厨房中，响起了柏乔的声音：“要看账号的粉丝构成和做的内容。”

　　柏乔擦干净手，转身的刹那，林挽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了厨房门口，一双眼睛晶晶亮地望着她，好像已经竖起耳朵的兔子：
　　“您展开讲讲？”

　　柏乔垂眸轻笑了声，伸出两根手指，说：“简单来说，女粉丝的占比越高越好。”

　　“然后呢？”林挽怔了下，“怎么才能让女性用户占比高啊？”

　　柏乔笑而不语。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悠悠道：“我要是有那样的本事，破产有负债的人不就应该另有其人了吗？”

　　这话有些耳熟。

　　林挽想起来了——
　　“不是，柏乔，你后劲儿这么大呢！？”

　　柏乔倒在沙发里，悠悠回道：“我们天蝎座都这样儿。”

　　林挽无语，但心里腹诽道：二十五了还信星座，幼稚！

　　柏乔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眼睛半睁开，慢慢道：“你又在心里说我什么了？”

　　“我夸你呢！”林挽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什么叫能屈能伸。
　　她凑到柏乔身边，轻轻捏住她的衣角：“好乔乔，你之前是不是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啊？”

　　柏乔没有回答，背过了身。
　　林挽没来得及松开手，衣服的下摆骤然收紧，柏乔的一小节腰线勾勒的清晰可见。

　　林挽悻悻松开手，嘀咕道：“不说就不说——”

　　“你回房间睡去，沙发是我的。”

　　柏乔不为所动。

　　林挽也没纠缠，但嘴上依旧碎碎念：“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老想着朕的龙床……”

　　柏乔的唇角微微上扬，尽管还是闭着眼睛，但笑意还是从眼尾溢了出来——

　　倏然——
　　一阵橙子的清香包住阳光，把她裹了起来。

　　林挽整理好被角，然后抱上茶几上的电脑，又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关房门的时候，动作轻柔。

　　她不知道柏乔其实没有午睡的习惯。
　　但柏乔作息规律，睡个午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疑惑的。

　　柏乔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横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颔首，嗅了嗅被子上的气味——橙子的清香。

　　林挽啊。
　　柏乔的鼻子忽然有些闷，她像是逃避什么，闭上了眼睛，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这次却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屋内一片寂静，林挽出去了。

　　卧室的门开着，电脑屏幕闪着光亮，笔记本摊开在桌子上，一只笔横在其上。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网页上的标题是“怎样确定账号内容方向”、“提高女性粉丝占比的选题方向”。

　　柏乔轻笑了声，喃喃说：“执行力还挺高的。”

　　她把本子放回去，走出卧室的时候，客厅的灯正好亮起——林挽看到她，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到餐桌上，说：“你醒了啊。”

　　“吃饭吧，”林挽说，“我去楼下打包了两份面，老板娘特别好，还给了我辣椒油和醋！他们家的辣椒油可香了！”

　　柏乔坐下，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看到她笔记本上内容，直接问：“你想要做自媒体？”

　　林挽也没有生气，她大方地点头承认，说：“嗯，想试试。”

　　“我想了下，我辞职那天情绪失控的大部分原因是我其实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想要活着，总得要工作，反正左右都要干活，就想换个方向试试。”

　　柏乔点了点头，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你这样自己做账号太麻烦了，其实很多账号孵化——”

　　林挽打断道：“这个我了解了一些，”林挽想了下，说，“我还是更想自己试试。”

　　“孵化账号有原始的粉丝，确实数据上会更好看，但我不是很想当露脸博主，这些账号一般和mcn绑定，我也不想签mcn。”

　　柏乔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那会很难。”
　　林挽不在意地咬了一口面，说：“这世界上，好像也没有很简单的事。”

　　“最开始用筷子吃饭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柏乔微微蹙眉，她显然不太赞同林挽的话——
　　在她看来，林挽还是高中时候那样。

　　过分天真，过分自信。

　　这并不让她感觉到舒服。

　　但说来也奇怪，她并不想打击她。

　　柏乔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开口就好。”

　　林挽没有跟她客气，粲然道：“好！”

　　吃过饭后，林挽回到房间继续查找资料，柏乔则在厨房清洗着两个外装盒。

　　柏乔刚把手擦干净，敲门声响起——
　　“我来开就好。”柏乔对林挽喊道 ，林挽嗯了一声。

　　“请问是那位——”
　　柏乔打开门，不由得怔住了。

　　高出柏乔一个头的中年男人，见到柏乔也怔了下，原本板着的脸，因为不确定柔和了一瞬：“这不是林挽的家吗？”

　　“双木林，挽手的挽。”男人身侧的妇人说道。

　　林挽听到声音后，后背僵直了一瞬——
　　毫不夸张，那一刻，她的心脏似乎也停跳了一拍。

　　柏乔瞬间知道了两位长者的身份——他们是林挽的父母。

　　“是，”柏乔侧身，把两位长辈请了进来，“叔叔阿姨好，我是，林挽的朋友。”

　　“我叫柏乔 ，柏树的柏，乔木的乔。”
　　林母林菁闻言礼貌的笑了笑，说：“哎，你好。”

　　林挽深吸了口气，逃避不是办法，
　　她没有理由让柏乔去面对她的父母。

　　林挽缓缓走出卧室，低着头，反扣上了卧室门，视线始终不敢看向他们，最后像是鼓足勇气，看了一眼林菁，声音极轻：“妈。”

　　赵永和扭过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柏乔的视线在两者之间跳转。
　　最后，她拿上沙发上的外套，轻轻拍了拍林挽的肩，低声说：“我先出去。”

　　“有需要，给我发消息。”

　　林挽点了点头。

　　她很感谢柏乔这么做。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水杯极快地闪过了林挽的侧脸。

　　玻璃的碎裂声清脆，昭示了声讨的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