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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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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月亮没有了光,太阳还未绽放,视线一片模糊,就连男人脸上的金色面具都看不出颜色。
只听男人笑着说:“你很喜欢喝酒吗?”
“不喜欢。”容修宜回答。
“骗人,你身上明明有一股酒味,梨花白不错,可配酸梅是什么喝法?”男人讥诮着说:“酒就得大口大口地喝。”
“……”好吧,其实容修宜也不喜欢,温酒也只是考虑到叶寒的身体:“期待与阁下的下次相见。”
“我给你准备天底下最好的美酒。”男人终于心满意足,身形一点点消失。
男人一走巷子中巨大的压迫感就瞬间消失,容修宜看着自己的剑,刚才还沾满了血。
……真是一个疯子。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那人往这里面跑了。”一个声音大喊到。
“抓住他,抓住他!”
只见迎面冲过来一个神情慌张地人。
容修宜立刻抬剑挡住这人的去路:“慢着。”
这人缓缓转身,看见容修宜的瞬间,大喜过望,他激动地高喊:“哥,哥,快帮帮我。”
说着,容修琏往容修宜身后一站,不害怕了,也不逃跑了,面对追他的那群人,色厉内荏:“你,你们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
容修琏身上有很大一股酒臭味,衣衫不整,头发都是凌乱的,手上还有一块烧焦的痕迹。
“你干了什么?”容修宜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容修琏干惯了宿柳眠花的事,容修宜有洁癖。
上辈子他还苦口婆心,这辈子他只能敬谢不敏。
“哥,我什么都没有干,他们冤枉我杀了人。”容修琏气愤不已。
“杀人?杀了什么人?”容修宜眉头紧皱。
这时只听对面那群人说:“怎么能是冤枉,明明就是人赃并获。”
近日来沁城发生多起命案,城主暂时禁了宵,青楼楚馆也只能休业。
但是容修琏昨天喝醉了,硬要睡在青楼,老鸨知道他是容家的二少爷不敢得罪,只好开门迎客。
约莫寅时的时候,丫鬟进入房间,看见窗户大开着,就去关窗,低头就发现正对着房间的小巷子里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丫鬟当时就吓得惊声尖叫,青楼的人跑下去查看,发现这具尸体是应该在房间陪容修琏的姑娘。
容修琏当时酒还没醒,当即跟前来兴师问罪的人打在一起,结果被打趴下,只能狼狈逃窜。
要是上辈子,容修宜肯定相信自己这个弟弟不会杀人,但是重活一世他不确定了。
容修琏想要未来家主的位置,上辈子竟然跟恢复记忆的叶寒勾搭在一起,不惜栽赃嫁祸给他。
容家禁地没有嫡系的血是绝对打不来的,帮助叶寒盗走秘宝的人,只能是容修琏。
也只有容修琏会这么做……
一想到这里,容修宜十分难受,他曾经是那么疼爱容修琏。
“哥,哥?你不信我?”容修琏看着沉默不语的容修宜,简直是不可思议,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
“城主会秉公调查的。”容修宜只是扔下一句话,便直接离开。
他做不到对伤害自己的人以德报怨。
“不是……”容修琏回过神来,确定容修宜是要离开,着急大喊:“哥,哥你救我!”
容修宜充耳不闻,提剑离开。
看来得快点把一切处理好了……
回到容家的时候,已经日头当空,容修宜刚踏入门槛,就迎面冲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人。
“啪——”的一声,秦素狠狠打了容修宜一个耳光,并且冷声质问:“你今天做了什么?”
“……不知道。”容修宜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素,心里却像在滴血。
“你是不是人?那是你亲弟弟!”秦素抬手准备再给容修宜一巴掌。
容修宜握住秦素的手腕,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我跟容修琏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是不是人,你说了算。”
眼中闪过一抹怨恨,他这样就不是人了?上辈子秦素帮着容修琏骗他去禁地,难道他们做人了?
那个时候,容修琏就想过他这个亲哥哥了?
上辈子他已经把命还给了容家,这辈子还不能为自己活了?
容修宜狠狠甩开秦素的手,秦素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然后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你,你不是阿容。”秦素惊疑不定,眼中含泪。
“如果容修琏真的没有做过,城主会还他清白,这件事不是我可以左右的。”容修宜冷嘲热讽地说:“我只是个元婴,你以为我是焚阳仙尊吗?”
秦素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容修宜。
容修宜抬脚转身走人,穿廊过院,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门外就撑不住了。
他抓着门框,手指骨节发白,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出血了都毫无察觉。
让他重生在经历一次众叛亲离吗?
这应该不是重生,而是身在地狱吧,在无尽的痛苦中一遍又一遍地被凌迟。
过了好一会,容修宜才缓和过来,他推开门,空无一人。
下人已经把房间收拾过一遍,被褥整齐地叠好,茶具也新换了一套。
但是贵妃塌旁边的小炉子,和昨晚剩的酒还在,只是被规整放好而已。
记忆涌现,昨晚他跟叶寒喝酒的情景历历在目。
略带醉意的时候,叶寒喜欢趴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认为叶寒是真的很爱她。
醉意渐浓,叶寒会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唇,仿佛要把他拆骨入腹。
这么炙热的爱意,却如同黄粱一梦,醒来之后不见踪影。
酒过三巡,他们相拥而眠,幸福就定格在那一瞬间……
也只是一瞬间,像是偷来的幸福,容修宜累了,本来就很累,现在更累了。
太疼了,总会放手的。
容修宜躺在床上,眷念地抚摸着叶寒昨天躺过的地方,缓缓闭上眼睛去感受最后一丝温暖。
“吱嘎——”一个推门将容修宜惊醒过来,他慌忙起身,来人却不是叶寒。
“阿容。”秦素换了一身衣服,但头发还是略显狼狈,她仿佛是要守卫自己的尊严一般,声音冷淡。
容修宜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从来都是容修宜先开口。
随着僵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秦素的眼睛越来越红。
“你……”秦素声音低哑,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委屈:“娘打你是娘的不对,但你就没有错吗?”
“……我最大的错,就是当你的儿子。”容修宜冷冷地回答。
“你恨我对不对?”秦素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你恨对不对?我就知道!”
“那你需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容修宜撇开头,他以为他会歇斯底里地发脾气,没想到他很平静,心中毫无波澜。
在希望中,千万次的失望,再粗糙的石头都能被水打磨成光滑的鹅卵石。
“你为什么恨我?你凭什么恨我?都是你父亲不好。”秦素满脸泪痕,愤怒指责:“如果你不好好修炼,我们两个都活不到现在。”
后山那个大坑,是容修宜凭借一己之力弄出来的。
从能够提得动剑开始,别人每天挥一百下,他就挥一千次,后来别人一千次,他就一万次。
从早到晚,从严寒到酷暑,没有那一天是用来休息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秦素脸上看到笑容,看到认可。
但稍微有那里做得不够好,就会被秦素几个耳光打下去。
口中如果一阵腥甜,容修宜是不敢吐出来的,怕换来母亲更激烈的毒打,每每都是把血咽回去,继续修炼。
后来他结丹了,秦素才没有天天监督,也因为那时,容修琏出生了,秦素把全部的母爱给了这个新生的孩子。
容修宜收回思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需要我提醒你吗?会死的是你,不是天生剑骨的我。”
“你,你竟然盼望着我死?”秦素不敢相信,指着容修宜的手不停颤抖:“你这个畜牲,我是你母亲!”
“我都说了,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容修宜冷漠回答。
“好……”秦素气到全身发抖,她歇斯底里地怒吼:“那你怎么不去恨你父亲?你为什么不恨你父亲,只恨我?”
“你很希望我去恨父亲吗?”容修宜其实一直都知道,秦素想用他来报复所有人。
……还记上辈子容修琏出生后,秦素就完全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悄悄跑到秦素的房间,看到了襁褓中的容修琏,粉嫩粉嫩的脸可爱极了。
刚伸出手,就被秦素严厉呵斥,他永远忘不了秦素当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恨不得把撕碎的仇视。
从那天起,容修宜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到底是暴力更伤人,还是忽视更伤人?
秦素愣了愣,忽然大哭起来,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她抓着容修宜的手:“我……我也很痛苦啊,阿容,娘很痛苦啊!”
容修宜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知道秦素活得很痛苦。
母子连心,容修宜不可抑制地感觉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