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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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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越发的厚重,月光被密不透风地埋起来,周围一片死寂一般,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容修宜没有跟进去,摇摇晃晃地走回来,失魂落魄地脱掉外衣,然后躺回床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快要天亮的时候,叶寒回来,轻手轻脚地上床掀开被子,躺在容修宜身边。
“……唔。”容修宜假装翻了个身,撞进叶寒怀中。
贪恋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贪恋不属于他的温暖。
……明明又不是自己强求的,为什么感觉像是窃取了别人的东西。
他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不想这个样子,于是又翻身回来,背对着叶寒。
背上一个热源贴了上来,腰也被叶寒紧紧搂住。
容修宜索性睁着眼睛,争分夺秒地从叶寒身上攫取温暖,一直到太阳初升,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依然在叶寒怀中,一抬头就看到叶寒那双深情的眼睛。
“你醒了多久?”容修宜有些慌张地问。
“嗯……大概很久了。”叶寒微微一笑:“但看着啊容时间过得好快,我也记不得了。”
“你,你还真是。”容修宜撇开头,每一次叶寒说情话,他都紧张万分,手足无措,脸颊烧得慌。
“我就是喜欢阿容嘛。”叶寒贴上来抱住容修宜不放。
“我,我知道了。”容修宜的脸红得跟煮熟的大虾一样,再让叶寒胡闹下去,他整个人都要被煮熟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说,阿容是我的。”叶寒像个小孩子似的。
容修宜感觉死去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他红着脸,拍了叶寒一下:“起床了。”
“哎呦。”叶寒捂着被容修宜拍过的肩膀,控诉道:“你下手真重,是打算谋杀亲夫吗?”
“打到哪里了?”容修宜紧张地想要查看,却被叶寒一把抓住,然后往怀里带。
“抓住你了,你跑不掉了。”叶寒深情地看着容修宜:“不准你离开我。”
“……嗯。”容修宜埋首在叶寒怀中,小声说:“是你要离开呢?”
“那阿容就杀了我。”叶寒这样说。
“胡说。”容修宜立刻捂住叶寒的嘴。
叶寒亲吻了一下容修宜的掌心,认真地说:“如果我对不起阿容,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你到时候就把我杀了,不准我欺负你。”
“你……”容修宜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
就想这么奋不顾身地朝叶寒狂奔去,哪怕粉身碎骨,永堕阿鼻地狱。
容修宜双眼通红地看着叶寒,而叶寒则动情地在他眼睛上落在一吻。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间,忘记了一切……
“阿容,昨天我去了一趟禁地。”叶寒缓缓开口。
闻言,容修宜愣住了,他没有打算询问叶寒,也没有想到叶寒会坦白。
这一刻,向来克制的容修宜猛然抬头狠狠吻住了叶寒。
半晌过后……
容修宜趴在叶寒胸口处气喘吁吁,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不想再死一次了,叶寒不要让我输。
“红芙死得很奇怪,我在她尸体上找到了这个。”叶寒摊开手心,一朵黑色的小花出现在眼前。
根据记载,这种花应该是修罗花,需要用修罗族的血喂养才能成精。
上古大战之后,修罗一族就被灭了,魔界也因此关闭,所以邪修们一直想要打开魔界大门。
“而且,不止是容府,这个月全城一共发生了二十三起命案,都是全身血肉被抽干。”叶寒忧心忡忡。
“……”容修宜似乎想到什么,闷不做声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说:“你别管这件事了,好好养你的身体。”
树上的叶子掉光了,下人们连夜将各色菊花搬过来填充庭院,才没有显得荒凉。
叶寒把小炉子搬到了贵妃塌旁,温了一壶梨花白,酒香肆溢,把新腌制酸梅放进酒里。
“……”容修宜看着酸梅有些晃神。
“试试。”叶寒替容修宜倒了一杯酒。
“……嗯。”容修宜尽量打起精神来,但书上说白月光就是这么跟人喝酒的:“你们叶家那边都这么喝吗?”
“只是觉得啊容很适合这样。”叶寒微微一笑,眉眼之间气势十足,仿佛藏着山川河流。
看得出与焚阳仙尊有三分相似。
容修宜老神在在,听说焚阳仙尊是天火灵根,不然怎么会被称为焚阳仙尊,历劫这具身体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跟本尊像的。
“我脸上有东西吗?”叶寒一脸莫名地问。
“没事。”容修宜收回视线,转移话题:“为什么觉得这样适合我?”
“初见阿容的时候,你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光彩照人,艳丽的像夏阳,让人不可直视。”叶寒回忆起大婚那天。
本就是被叶家人强塞过来的,容修宜拜堂的时候不是太有耐心,眉头紧锁,就差把不悦二字写在脸上了。
但是看到一脸冷清,把大红色的喜服愣是穿出了沙场浴血奋战的叶寒,容修宜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犹如最明媚的阳光,照在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上,容修宜就像是那开到荼靡的牡丹花。
一向冷心冷情惯了的叶寒,当场心就漏了一拍。
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容修宜很容易害羞,清纯得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寒着迷。
“只有我知道阿容清雅,梨花白最适合你,酸梅嘛……”叶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每次看到阿容我心里总是酸酸的。”
“嗯?”这次伦到容修宜疑惑了。
“看得到,得不到。”叶寒十分惋惜地用正经口气,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我再也不跟你喝酒了。”容修宜红着脸,嗔怒着说话,什么气势都得矮半截。
“我错了。”叶寒捏着自己的耳朵,讨好地说:“其实是因为啊容会让所有人嫉妒,没有人能够摘下太阳。”
“哐当——”的一声,桌上的酒杯被突然起身的容修宜碰到,酒水流出来打湿了袖子。
叶寒也连忙起身去给容修宜擦袖子上的水,却被容修宜吻了个正着。
“好了,你摘到太阳了。”容修宜微微一笑,就像是挠心抓肺的猫。
叶寒呼吸全乱,伸手按住容修宜的后脑勺,加深加重了这个吻。
良久,两人分开,嘴唇微肿。
窗外的菊花迎风摇曳,粉色的案头菊看似弱不禁风,却不曾掉落一片花瓣。
没有生命会轻易放弃。
梦中,容修宜梦到大婚那天,叶寒穿着红色的喜服,深情凝视着自己。
一拜天地,心中满怀期待。
二拜高堂,紧张而又甜蜜。
夫妻对拜……一把寒剑穿透了容修宜的腹部,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入泥土。
他是被吓醒的,猛然睁开眼,准备找人,就看到叶寒背对着床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把剑。
容修宜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觉。
叶寒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容修宜,轻轻拔出手中的利剑。
剑刚出鞘,就折射出一道寒光,叶寒连忙将剑收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只有推门声,没有关门声,寒风裹着冰冷的雨滴闯入房间。
容修宜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大开的房门,紧紧抱住被子,无力地垂着头,心脏痛到不能呼吸。
你……你是要杀我吗?
叶寒是不会不关门的,所以……
想到这里,容修宜连忙打住,继续下去他会崩溃。
为什么上一秒的情话还萦绕在耳边,这一秒就能拔剑站在我床头?
经过上辈子,容修宜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一切发生。
他起身披上衣服,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容府,浪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不记得上辈子跳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天气了,好像也挺冷,山风呼啸着像鞭子一样打在他的身上。
容家所有的敌人都想找他要容家秘宝,而他的行踪是自己父亲透露出去的……
跳崖之后,全身骨头碎成了粉末,但他没有立刻死去,在地上蠕动了半个时辰,最后是血流尽了才死的。
早知道吃什么回春丹啊,早死早超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容修宜枯坐在城门底下一夜。
寅时的时候,对面巷子里的馄饨铺就开始支摊,容修宜走过去,刚坐下,老板就热情地冲过来握住他的手。
“你是容家大公子对不对?”老板约莫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子,身体壮硕,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你是?”容修宜迷茫地看着对方。
“你,你等着。”老板无与伦比,激动地手不知道往那里放,他连忙跑过去现包了一份馄饨。
不到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馄饨就端了上来。
闻着很香,还搁了葱花。
“上次邪修攻城,是您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机会去感谢您。”老板眼含热泪,激动万分。
虽然他经脉废了,但如今娶妻生子,活的平凡而又幸福。
“……嗯。”容修宜点点头。
“您快吃,不然就凉了,我不打扰您。”老板连忙退开。
容修宜低头咬了一口馄饨,鸡汤的鲜美,馄饨皮的顺滑,肉馅的咸香,一瞬间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连叶寒的背叛都没有让他哭出来,可这一碗馄饨……像是在说他所坚持的大义没有错。
也许,人无论如何可以活下去的。
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