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陷阱》许归华

6、故事进度12%

　　休息过后，身体如释重负般轻松。

　　打车回了学校，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骤然响起。

　　看着操场上扎堆的人群，颜亭云心跳得极快，脚下加紧了步伐。

　　向体育老师说明情况后，颜亭云回归女生队伍。

　　“我觉得体测是体育课上最鸡肋的项目。”方婧如是说。

　　不知是过于紧张是真得不害怕，女生们三五成群，一个个无所事事，聚在跑道一侧观看男生们的跑步“盛况”。

　　为了节省时间，十人一组上跑道。颜亭云偷偷瞄了一眼人名单。

　　按照学号，颜亭云排倒数，于是便放心地跟着方婧跑到前排凑热闹去了。

　　第二组上跑道前，方婧拉着颜亭云混进了男生堆里，寻寻觅觅，找到了一个正在聊天的男生，方婧对颜亭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人。

　　那人背对着她们，聊得正起劲，根本没觉察到身后的异样。

　　方婧瞅准机会，对着他的后背抬手就是一记巴掌：“洛景鸿！”

　　清脆响亮，一听就知道是抡圆了打的。

　　“我靠……”

　　洛景鸿弓着背慢慢转过身，面目狰狞，显然这一下后劲不小。

　　“我没得罪你吧？”收到一众损友无情的嘲笑后，洛景鸿气得大脑嗡嗡作响，不满道。

　　方婧说：“我怕你犯困。”

　　“您老太瞧得起我了。”说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颜亭云，凶狠的表情陡然收敛。

　　洛景鸿扶膝直起腰板，若无其事地问：“她退烧了吗？”

　　“退了，但是医生说她还是很虚弱，不建议体测。”

　　“那你带她回来干嘛？”洛景鸿说，“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带她去什么公园游乐园转一圈，等放学再回来，这不就躲过去了吗。”

　　“她不愿意啊。”方婧努努嘴，悄声道，“其实我也不太想体测，但是早死早超生，晚死就是社死了，所以我就跟着她回来了。”

　　活动手腕的洛景鸿瞥她一眼：“行，晚上把钱还我。”

　　方婧：“泼出去的水你还想收回来？要钱也得找颜亭云要吧，你问我要是几个意思？”

　　洛景鸿：“不好意思。”

　　方婧：“……”

　　不远处，体育老师催促着第二组上跑道，洛景鸿和身边人说了两句话，就脱下校服外套，扔给方婧：“一会儿替我去小卖铺买瓶水。”

　　目送洛景鸿上了跑道，颜亭云穿过人群走到方婧身边，言语间略有迟疑：“你和他……”

　　“他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方婧熟练地翻找洛景鸿的衣兜，零零散散凑够了两块钱，随后挽起颜亭云的手臂，朝小卖铺的方向走去，“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

　　为了防止学生们逃课去小卖铺买零食，学校特地将小卖铺设置在操场的最角落，从教学楼到小卖铺需绕过大半个四百米的操场，一来一回，十分钟的课间基本泡汤。

　　因此，学生们都选择在体育课找机会去小卖铺买零食，而正常情况下，老师绝大多数不会阻拦馋嘴的学生们。

　　二人来到小卖铺，方婧买了瓶冰镇矿泉水，付钱时，不经意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哦对了，你看见宋凌凡了吗？好像半天没看到他。”

　　颜亭云：“没看见。”

　　“哦，”方婧把冰水递给颜亭云，“一会儿给洛景鸿，我先去上个厕所。”

　　接过水，颜亭云毫无防备地被冰水刺了一下，忍不住把手缩回袖子里，以布料为隔绝来减缓刺骨冷感。

　　“这个季节喝冷水？”

　　“他还会冬泳你信吗？”

　　得到颜亭云的否认，方婧把洛景鸿的校服外套搭在颜亭云肩膀上：“你就别操心人家了，先考虑考虑你的八百米怎么活下来吧。”

　　待方婧离开后，颜亭云取下肩膀上的校服外套，停留了两秒钟，随后把冰水放回小卖铺的售货台上，对那个诧异的中年男人说：“换瓶常温的。”

　　—

　　“洛景鸿，三分二十。”体育老师报出成绩后，全场一片哗然，不管是参与的男生还是旁观的女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牛啊洛景鸿，”于达勾上洛景鸿的脖颈，嬉笑着说，“比体育中考的时候还快三秒，我愿称你为一班最快的男人。”

　　“滚一边去。”洛景鸿抬手拍掉他的胳膊，倚靠着篮球架，一边回怼一众损友的玩笑，一边环顾周围人群，余光寻找方婧的身影。

　　找了一圈，方婧不见半分踪影，反倒看见颜亭云径直向这边走来。

　　洛景鸿本能回避视线。

　　运动过后身体透支，动作跟不上反应，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还是和颜亭云打了个照面。

　　“洛景鸿！”

　　生怕他跑了似的，颜亭云隔着几米的距离喊他名字，一下子引来众多八卦的视线。

　　颜亭云倒是毫不避讳，小跑到他面前，将手臂上搭着的校服外套包裹着矿泉水一同递给他：“方婧让我给你的。”

　　洛景鸿和于达交换了眼神，于达便拉着其他人，识趣地跑到一旁打球去了。

　　“方婧去哪儿了？”洛景鸿从衣服里择出矿泉水，拿在手中掂了掂，“温的？”

　　“去厕所了。”颜亭云见他没取外套，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截了当地把外套丢给他，“喝冷水伤肠胃。”

　　洛景鸿失笑：“你知道吗？在国外，没人喝热水。”

　　颜亭云：“这是国内。”

　　洛景鸿拧开瓶盖：“你说的对。”

　　—

　　“女生最后一组，准备上场。”

　　方婧登完成绩，一瘸一拐地走出跑道范围。

　　颜亭云见状，立刻把外套脱下来交给她，拜托方婧帮自己看管，方婧上气不接下气，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摆摆手表示答应了。

　　抬眼就是望不到边的长跑道，颜亭云站在靠外圈的跑道，由紧张产生的心跳紊乱在踏上塑胶跑道的那一刻意外平静下来。

　　旁边一女生吓得嘴唇都在哆嗦：“颜亭云，你能不能稍微等等我。”

　　想想没什么害处，颜亭云爽快答应：“好啊。”

　　一声令下，女生们三两成团放飞自我。刚刚那个说“等等她”的女生如离弦的箭，转眼就没了影。

　　短短几秒钟，颜亭云莫名成了“压轴大咖”，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众叛亲离的错觉。

　　最前面带头的女生眨眼间已跑过大半圈，后面队伍明显开始体力不支，纷纷开始掉队。

　　颜亭云调整呼吸节奏，慢悠悠跑到内道，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倒数几个人。

　　“颜亭云！”方婧在不远处急的直蹦跶，“你跑起来行不行！你体育怎么比我物理还拉胯。”

　　颜亭云似乎没听见，依旧不紧不慢压在后面。

　　“那个谁都跑完一圈了，颜亭云怎么还不着急。”

　　刚刚半死不活方婧，看到颜亭云就想打了鸡血，拉着洛景鸿就要往跑道上跑，被洛景鸿一把拦回去：“你歇着，我去劝她。”

　　颜亭云自是听不到他们姐弟的谈话，但是，当她看到洛景鸿向她跑来时，大脑直接宕机。

　　“哎呦～”

　　操场角落传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洛景鸿瞪了他们一眼，很快追上了颜亭云：“调整呼吸，我陪你一起。”

　　颜亭云气息已有些不稳：“不用。”

　　“别说话，节省力气。”洛景鸿说，“看远处，不要盯着脚下，步子迈大，两步一呼两步一吸，手臂摆动幅度大些。”

　　在洛景鸿一字一句的指导下，颜亭云逐渐找到节奏，虽然没有减弱双腿灌铅感，却也能迈开腿朝前跑了。

　　几十秒中连超十几个人，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反超到前三的行列中。

　　脚步踏着风声，双腿越发沉重，若不是洛景鸿时不时在旁边鼓励，或许颜亭云已经开始走圈了。

　　“最后一百米，去冲吧。”

　　留下这句话，洛景鸿便放慢了步频，很快落于她身后。

　　颜亭云用力闭了闭眼，大步朝人声处冲去。

　　最后，颜亭云以三分十九秒的成绩获得女生组第一。

　　“哇噢，你们……”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艳羡声中，颜亭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爆发式长跑已经超出了身体极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的地方。肺部像是千万个刀片碾过去；空气流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引起剧烈的反胃感。

　　失去支撑点的双腿止不住地发颤，坚持了几秒钟，最终放弃抵抗，瘫倒在绿茵场上。

　　“起来，地上脏。”

　　洛景鸿变相跑了一千四，此时也是身心俱疲。

　　见她躺平不动，洛景鸿迟疑片刻，蹲下来，手绕过她的脖颈，勾着她的肩膀，手臂稍一发力，直接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似乎觉得姿势不自在，索性把颜亭云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强行让她的上半身靠近自己：“调整呼吸。”

　　“能喝水吗？”方婧递来一瓶矿泉水。

　　洛景鸿单手拧开瓶盖，把瓶口对准她唇边，轻声劝道：“抿一小口。”

　　“难受，想吐。”眼前的景象旋转扭曲，刺激得胃一阵阵的刺疼。

　　颜亭云意识不清，凭着残存的理智推开凑过来的水瓶，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别乱跑，我陪你去医务室。”

　　校医仔细问过相关情况后，得出结论：“没事，跑步跑猛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颜亭云如释重负，正准备站起来告辞走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洛景鸿按回椅子里。

　　洛景鸿抛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对校医说道：“她刚才好像有些反胃，用不用给她开点药？”

　　没病吃什么药？

　　“不用吃药，”校医很是通情达理，“但是建议多锻炼，每天跑几圈自然就好了。”

　　洛景鸿意味深长：“哦。”

　　颜亭云正盯着校医手中的钢笔出神，忽觉后脊一阵刺骨的寒凉。

　　从医务室出来，二人相顾无言。

　　洛景鸿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率先打破令人尴尬的氛围：“约人了吗？”

　　“没。”话刚脱口，颜亭云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中午和谁吃饭，于是连忙改口道，“和方婧一起。”

　　洛景鸿瞥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当颜亭云耐心等着他的回答时，他却只是摆摆手：“行，让方婧帮我带一份盖饭。”

　　颜亭云稍加思索，多问了一句：“加什么菜？”

　　“跟她说她自然就知道了，我去打球了。”洛景鸿一跃跳下台阶，边嘟囔边朝操场方向走，“食堂的饭怎么能做到比白人饭还难吃。”

　　食堂内。

　　颜亭云恰好遇上了吃饱饭准备回教室休息的方婧。

　　得知洛景鸿让她帮忙带饭，方婧习以为常地应下了。

　　经过体育课的折磨，颜亭云已经没什么食欲了。

　　食堂人满为患，等方婧排队买盖饭的功夫，颜亭云抽身去别处买了两个素包子，回来的时候，方婧已经买好了两人的饭。

　　“你就吃这么少？”方婧看着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包子，手中的盒饭仿佛有千斤重，“你这样下午会饿的。”

　　颜亭云不以为然：“晚上再多吃些嘛。”

　　方婧信以为真，出于朋友的情谊，还是多嘱咐了几句：“别相信网上的节食减肥，到时候把身体熬坏了，百害而无一利。”

　　“不减肥。”颜亭云果决否定了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做到的事，随后问道，“要去篮球场送饭吗？”

　　“放他桌子上就行，”方婧对这些过程习以为常，考虑到旁边的颜亭云，她又补充说，“当然，如果你想看他打球，也可以去篮球场送饭。”

　　颜亭云不假思索：“回班吧，我还有作业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