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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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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开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未到门前,门内少女的喧嚷已清晰地砸入门外每个人的耳膜。
“卧槽真是个虎娘们!”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男人捂着脸从里面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打眼看见外面的一帮人,尤其是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到嘴边的脏话瞬间被咽回去。
他老老实实唤道:“于叔。”
于城四十岁左右,平日不苟言笑,除慕先生之外,他是这个镇子上唯一排得上辈分的“大人物”。
烟头火星在手指间泯灭,于城沉沉地应了一声。
“说了什么?”
“除了说要报警,其他一个字都不说。”
于城若有所思,摆手让他们离开,而自己只身进了房间。
“你们一波一波的有完没完?”
听到开门声,闭目养神的安晚秋耐心已经被磨得连渣都不剩:“我都说了我只是来这里旅游,你们还……”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束缚却松落,安晚秋睁开眼,不解地望向解脚腕绳结的于城。
“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面对安晚秋的疑惑,于城给了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
显然安晚秋对此回答并不买账,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没了?我的道歉呢?精神损失费呢?”
任谁被一群陌生人挟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产生惧怕,而事情过后却得到一句算不上解释的解释,说没火气那都是装出来的。
更何况安晚秋自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补偿费你尽管提。”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违法,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安晚秋火气正盛,哪还有心情关注钱的问题,一股脑地将气全撒在他身上,拎上自己的随身物品,也管不上尊老爱幼的良好素养,一把推开一言不发的于城,大步离开。
见状,门外的围观者心有余悸,纷纷为这位不好惹的祖宗让出一条道路,目送安晚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于……于叔,”被安晚秋抓伤脸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咱们是拦……还是不拦……”
毕竟是外地人,尤其是这种来意不明的城里人,不多打探打探,总觉得放不下心。
于城没搭理他,接通了一个电话。
小伙子知道这是“就此停手”的意思,摸了摸脸上的抓痕,悻悻跑开了。
沉默许久,于城应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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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一袋子香肠和水被忘在那个死胡同,虽不愿再经历一次惊心动魄,奈何最近手头紧,食物浪费总是可耻的。
明明过了盛夏,晚风依旧裹挟着夏日的蝉鸣和燥热,有一阵没一阵,吹得人心烦。
被棍棒击打的头虽简单上了药,那股力道却余力不减,走一步刺激一下大脑,头疼得很。
安晚秋完全凭着感觉走,误打误撞的绕回了小胡同。
出人意料的是,偏僻的胡同里竟还有一位意外来客。
起初看到那人时,安晚秋被吓了一跳。
路灯昏暗,那人坐在轮椅上,宽阔的肩膀向外,明灭不定的灯光下,他的身体时而微偻,时而挺起,似乎在地面上寻觅着什么。
听闻身后的动静,那人也被惊到,碍于行动不方便,他也仅是侧过头,寻找声源方向。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安晚秋见他行动不便,周围也无旁人,便壮着胆子和他搭话:“你是什么人。”
那人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操纵轮椅,十分吃力地转过身面对她,安晚秋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以及放在大腿上的一袋火腿肠。
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称不上惊为天人,但乍然对上那双尤为温和的眸子,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狂跳的心脏在这一刻恢复了宁静。
“你不是这里的人。”
男人上下打量,对安晚秋下了定义。
声线沙哑,与其说是每个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不如说成是多年的烟酒瘾对声带的破坏。
安晚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问同一种问题,当着残疾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便说:“来旅游而已。”
好在男人并未像刚才那群人一样纠缠不休,轻轻颔首,指着那一袋子香肠,问道“这些是你的?”
“嗯。”
安晚秋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将散落一地的香肠一个个捡回来的。
“用来喂猫狗的?”
安晚秋惊讶地望着他。
“这附近的猫猫狗狗确实很多。”男人对她的疑惑心知肚明,偏偏勾着安晚秋的胃口,“有些已经做过基本处理了,你可以放心喂。”
安晚秋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知道即使自己逼问也问不出所以然,索性当着他的面进行自己的计划。
“那里有个瓷碗,你可以用。”
安晚秋连香肠包装都没拆开,男人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先一步参透了她的顾虑。
拨开一众瓶瓶罐罐和纸箱,角落里果真掩藏着巴掌大的小瓷碗,更让她惊喜的是,几只小奶猫正巧睡在了瓷碗旁边。
得来全不费工夫。
安晚秋来不及多想,立刻脱下外套铺展在地上。
纸箱堆积密集,仅留下半米的空隙,安晚秋只能捋起袖子,将小猫崽们一只一只地掏出来放在衣服上。
一共五只,通体雪白,像是夏日里一捧还未化开的新雪。
“下猫了啊。”
面对新生命,男人展露笑颜,轻轻念道:“比我想象得好看。”
安晚秋却紧皱眉头,围着纸箱打转,像是寻找着什么,嘴里还小声嘟囔:“猫妈呢……”
“可能去觅食了,”男人安慰道,“等等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猫妈是不会轻易丢下刚出生的小猫的。
既然知情人都放出话了,安晚秋暂时放下心,打量这一群未睁眼的小猫,心生爱意,忍不住掏出手机连拍了几张。
男人注视着她,冷不丁问道:“你很喜欢猫?”
安晚秋早已收起手机,正忙于逐个检查小猫的身体状态,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假思索:“那些毛绒绒的小动物我都喜欢。”
他不语,默默注视安晚秋的一举一动。
安晚秋谨慎提起猫崽,小幅度颠了颠重量,手中的小生命轻若烟尘,几乎觉察不到分量。
小猫还未睁眼,就已经学会循着温度蹭人手心撒娇,惹人怜惜。
那几只蜷缩在掌心的猫仔不经一握,仿佛顷刻间就会消散,安晚秋眼底划过一抹哀伤。
“我们很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