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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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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以后就由你来照顾直哉少爷。”
听到管家这样吩咐,一头乌黑的头发扎成大垂发,身穿和服的女性脸色一白,嘴唇嗫喏的说:“是。”
接下来,管家陆陆续续又点了好几个人负责其他的事,三宫秋子却再也听不进去,她大脑一片空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看得出三宫秋子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散会后,大家各自忙碌今天手上的活计,正式调岗要等到明天,今天还有其他工作要交接。
“吓死我了,还好不是我。”
“我也是,三宫那家伙真倒霉。”
“倒霉的不是她就是我们了!”
趁着没人盯,几个仆人窃窃私语的交流起来。她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自己服侍的这个大家族的未来继承者: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是个很奇怪的孩子,而他的奇怪听说从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就显露头角。
“眼神很恐怖,无神黑暗得不像个孩子......”
“出生的时候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产婆看见孩子的那一刻吓得神魂颠倒......”
“照顾他的人没有一个活过半年,秋原葵你们知道吧,是个很活泼的女生,结果去后马上就变得沉默寡言,走路也像个幽灵,经常把人吓一跳......三个月后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只说是猝死,谁信啊。”
三宫秋子本来就够害怕的了,现在听其他人一说,更怕了,腿脚发软,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秋原葵她当知道,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结果葵去到禅院直哉身边后,下一次再见面,三宫秋子跟葵打招呼,葵却是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愣了一会,才冷漠的回应了一句“哦”,然后轻飘飘的继续去完成她的事,曾经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看上去简直和那位阴沉的少爷一样。
三宫秋子敏感的察觉到葵变了,就好像......有个未知夺取了葵的身体,装成葵的样子行走人间。
自那后,三宫秋子即使再碰见秋原葵也不敢说话,埋着头,只假装不认识。
其实好几次和秋原葵擦身而过时,三宫秋子都感到了如坠冰窖的寒意。
那阵冰冷就来自秋原葵,好似从冰库里走出来,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身上的气息却相当寒冷......给三宫秋子的感觉就像是个尸体。
所以三个月后听闻秋原葵暴毙,三宫秋子也不敢去打听,她们曾经明明是很好的朋友。
——三宫秋子知道,她的朋友也许在去到禅院直哉身边后,就已经死去。
如今,这个厄运也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第二天。
有人过来带她们到新的岗位。
一路上,三宫秋子都心不在焉。她脚下的路变成了通往地狱的台阶,而她,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尽管希望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但是很快,三宫秋子就到了。
带领她的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间的门,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语气柔得能滴出水般轻声说道:“少爷,人来了。”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道语气毫无波澜的稚嫩童声。
带领人回头对三宫秋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退到旁边。
三宫秋子强忍着恐惧,腿脚发软的上前,颤抖着手去开门。
门开了。
禅院直哉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双目毫无波动的看着,他翻页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十秒一翻,跟玩一样。
“少、少爷,我是三宫秋子,以后就由我来侍奉您的饮食起居。”三宫秋子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禅院直哉耷拉着眼皮冷淡的应了声。
三宫秋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好。
按理来说,她的职务是怎么也不会调动到现在的位置上,就好像让一个园林师去搞家居装饰,职务完全不相干,怎么可能搞得好。
“咚!”
身后的门突然自动关上,发出的声音吓了三宫秋子一跳。
三宫秋子下意识回头望去,透过纸门,那里一道人影也没有,刚才更是一点风都没有感觉到,怎么就能关上了呢。
想到仆人间私下关于禅院家的一些不好的传言,三宫秋子害怕得都快要哭了。
“我喜欢听话的人。”禅院直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三宫秋子下意识的回:“是。”
“嗯,你知道就好。”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翻页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出。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宫秋子心里的恐惧稍微降低了一些。
她微微的抬起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禅院直哉。
不得不说,禅院家的人大都生得一副好相貌,尤其是禅院直哉,和他那大块头、长得粗鲁的父亲相比,禅院直哉继承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点,精致得就像个人偶。
尤其是禅院直哉脸上很少有表情,性格也很安静,同时做一件事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于是就更像人偶了,身上几乎没有生气。
“啊,对了。”就在三宫秋子走神间,黑发的孩童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她,那双深邃无神的眼睛冰冷,语气捧读式的说道:“差点忘了。”
三宫秋子心里疑惑,刚想问忘了什么,她就发现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扭曲,喉咙仿佛被掐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对此刻的状况感到惊惧,死亡的镰刀已经从她头顶落下。
三宫秋子眼睛瞪得很大,血丝从四周扩散。
约莫几秒钟后,三宫秋子狰狞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原先有光的眼睛也变得无神黑暗,跟禅院直哉的眼睛靠拢。
“嗯,这样才对。”满意的点了下头,禅院直哉重新拿起书本恢复阅览。
小小的孩子穿着象征身份地位的长衫走在缘侧上,墨绿色的衣服上点缀雅致的图案,外沿镀上奢侈高贵的金边,长摆随着孩子的走动轻飘飘的拖曳在地上,看起来分明繁重的衣服在孩子身上轻得像羽毛。
安静得不可思议......没有一点人为的声音,只有风吹过绿景发出的沙沙声,就像一只幽灵飘过。
孩子本身也看着不像活人:苍白的皮肤,猫儿般的大眼睛但是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精致的小嘴,脸只有巴掌大,披着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穿富有古代气息华丽好看但不方便的衣服。
像极了仿真娃娃。
极致的美丽与破碎的脆弱。
但在这个大家族中,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
孩子看着像精致的花瓶,比水做的女人还柔,可他的行事作风却宛如厉鬼般残忍极端。
“碰!”
突然起来一声巨响。
一个黑影砸开门向着孩子‘飞来’。
“少爷!”
孩子身后的仆人脸色骤变,立即上前想要保护孩子,但她们毕竟没有接受过训练,在禅院家的位置也不过是做些杂物事、等级最低的杂役,只能眼睁睁看着少爷即将被砸中。
小孩却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动一下的微微侧开身,不偏不倚的躲开了。
见少爷没事,仆人们松了口气,而后脸色不善的看向摔在地上吐血的黑影。
“怎么回事?”小孩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深沉黑暗的眸子无机质般冰冷。
“少、咳咳,直哉少爷,是禅院甚尔,他——”话没有说完,就见小孩如听到了某个关键词般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宅院门里。
本来应该紧闭的大门,此刻大咧咧的敞开,缺了一块门板。
而那缺失的门板就在摔出来的少年身下。
显然,少年是被一股猛力扔出来的,因砸到门后力量也没能卸掉,所以门板也悲催的断了,跟着少年飞了几米。
“甚尔。”禅院直哉喟叹的呢喃了一声,然后抬脚,径直向宅院走去。
随着接近,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跟在禅院直哉身后的仆人犹豫的说:“少爷,里面危险……”
“无事,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是。”
禅院直哉走进宅院,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少年单方面揍着一群人,少说有十一二个。
又有一个人被甩飞出来,不知有意无意,正巧砸向禅院直哉面门。
禅院直哉缓缓抬起手。
一股力量在小手与飞过来的那人的胸口震开,扩散到整个院子还要再远一点,连外面的仆人都能感觉到了一股强风,吹得她们睁不开眼。
少年充满恶意的如同猛兽般暴戾的眼睛好似漫不经心的扫过门口那边,与禅院直哉对上。
小小孩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死寂。
少年莫名的感到烦躁,“啧”了声,没有心情玩了,三两招便把在场剩余的人揍得眼睛翻白,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禅院直哉这才将目光施舍了一点给这些人,眼中尽是不满。
太弱了。
这么弱小,怎么保卫禅院,看来还是训练量不够。
昏迷过去的众人不知道禅院直哉的想法,也幸好是不知道,不然连晕他们都晕得不‘放心’。
“他们又惹你生气了?”禅院直哉歪头问道。
“他们惹没惹我又如何,我想打他们就打了,你管我?”禅院甚尔恶声恶气的说道。他就是看不惯禅院直哉。
“那要杀掉他们吗?”禅院直哉捧读式的说道,“杀掉他们也可以哦,毕竟他们对我而言没有甚尔半分重要。”
禅院甚尔神色微妙的抽了抽嘴角,恶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的说道:“你好恶心,别这么跟我说话。”
若换成别的男性,禅院甚尔已经动手了。
奈何眼前这是个小祖宗——绝对不是因为小鬼手段难料,他总是被暗算到。
也不知道小祖宗一手用毒是跟谁学的又是怎么想出来的,真不像禅院家亲生的。
阴险毒辣得很。
“所以甚尔想杀掉他们吗?”禅院直哉耐心的重复道,宛如一潭死水冷寂的眼睛瞳色深到发黑。被这样一双渗人阴冷的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不舒服。
禅院甚尔讨厌禅院直哉,也有这个原因。
禅院甚尔勾起唇角,眼含嘲讽,冷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他才不拉这个仇恨。
臭小鬼无非是想强迫他站到他那边去。
毕竟若真要了这群人的命,禅院直毘人对他就更不满了,他如今在禅院家本来就尴尬,到时候再传出个家主顺位继承人因为他冷酷要了别人的命——
虽然名声这种东西他不在乎。
但他绝对不要和一个男人传出这种桃色绯闻。
“好吧。”禅院直哉遗憾的说道。
禅院甚尔不想再面对这张死人脸,话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开。禅院直哉也没叫住他,只是沉默的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直觉还真是敏锐。
禅院直哉垂下纤长的眼睫。
没关系。
他想要的迟早都是他的。
禅院甚尔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躺在小河边的斜坡上,神情惬意,好不悠闲潇洒。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来放松的,顺便离那个臭小鬼远点,每次遇见那臭小鬼都没好事。
不过禅院甚尔也有一点必须承禅院直哉的情。
若不是禅院直哉对他看重,禅院甚尔如今或许、不,是肯定存在感极低,但同时不能犯错,即便是‘错’找上他。
现在能毫无压力的做出这种揍了人就跑而且还是在上班期间的事,完全是禅院直哉给他的底气。
但若是就拿这件事问禅院甚尔,禅院甚尔只会不屑的“嗤”一声。
他根本不在乎,也厌恶那臭小鬼悄无声息的将他的手乃至存在感插|进他的世界。他已经看透那臭小鬼了,现在禅院家,大家都默认了他是禅院直哉的人,所以对他敢怒不敢言。
——别说,还挺爽的。
但讨厌禅院直哉还是讨厌的。
对他这种领地意识极强的人来说,禅院直哉无异于是在强|暴他。
这么说很恶心,真的很恶心。可禅院直哉的种种做法,又压实了这一行为。
好烦。
禅院甚尔面部抽搐了两下,暴躁的翻转到侧边,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嘴里舌头碾、压、舔|弄着草根。
怎么又想到臭小鬼了。
臭小鬼真是他的报应,他上辈子是杀了他全家吗?这辈子这么折磨他。
*
“阿嚏。”
“少爷,您生病了吗?”
仿若只是简单的一个鼻子痒所以打喷嚏,周围侍奉的仆从却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看架势像得了绝症一样。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的说没事,挥挥手让她们下去,然后想了想,脚尖一拐,往家主的宅院走去。
禅院家很大,光是宅院就有十多个,以身份和地位赐予,家主禅院直毘人毫无疑问拥有的宅院最漂亮也最舒适。
刚走进去,就听见水塘潺潺的流水声,虽然不是天然的是人工设计的,但确实颇有一番风味。
禅院直哉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感觉,他只对这些身外之物下象征、意味着的身份地位感兴趣。
也非常有信心自己能够得到。
不过也不知道为何,在尘埃落定前他的心里总是莫名的慌,没有安全感。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总不能是曾经有过相似的情况,结果最后家主的位置没有落在他屁股底下。
呵,开玩笑的。先不说这种事情绝无可能,他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一切脱离他控制范围的,都全部清除。
“来干什么?”禅院直毘人眼皮也没抬一下的说道。
这边禅院直哉刚刚到门口,都还没现身就被发现了,心里顿然浮现出一丝对自己的不满。
还是被禅院直毘人发现了,他如今和禅院直毘人相比,他还是太弱了。
禅院直哉没有将这份狂妄表现出来,他走进室内,坐在男人对面,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在拱火。”
禅院直毘人眼皮一跳,“哦?”
禅院直哉直言道:“下面那些人又在欺负甚尔,又不是不知道甚尔是我的人,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莫不是看不起我?看不上甚尔可以,但若是看不起我,我会很伤心的。”
禅院直毘人眼皮疯狂抽搐:“......”谁敢看不起你小祖宗?
禅院直哉继续道:“唉,甚尔好歹是我的狗,虽然他不听话,但有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
禅院直毘人没好气的打断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讨东西。
毕竟禅院甚尔如今的处境正是你一手造成的,至于目的何在......呵。这点阴私手段他要看不出就别当家主了。
“我不需要身边这么多人跟着。”禅院直哉淡淡道。
“不行,没人跟着你,我不放心。”禅院直毘人想也没想一口否决。
禅院直哉看了眼禅院直毘人,慢吞吞道:“我做什么心里有数。”
看禅院直哉这副明知有错,但就不改,还理直气壮的模样,禅院直毘人胸中一股火,“你所谓的有数是将自己的骨头弄断?还是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又或者亲身试毒?”
禅院直哉:“这只是一种训练。”
“训练?!禅院直哉,我告诉你,这事没得谈,你也别在想着做这种事,回去!”禅院直毘人怒极反笑。
谈判破裂,禅院直哉失望的回到自己房间,下一秒,他脸上的失望消失,仿佛从没有过。
不一会,房门口传来叩门声。
“少爷,是我。”
“进来。”
三宫秋子宛如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眼神空洞的站在禅院直哉面前。
两人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三宫秋子却像拥有读心术般找了过来,并在禅院直哉的默认下,莫名蹲下了身。
禅院直哉手腕一转,指缝间夹着三根银针,毫不犹豫的扎进三宫秋子的脸上。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只见三宫秋子的脸像融化了一样五官和骨头都软绵绵的在脸面上游淌,禅院直哉淡然的抬起小手,四处捏了捏。
三分钟后,一个放大版的禅院直哉出现了。
禅院直哉勉强满意,虽然速度太慢了点,但毕竟是他第一次实验,看来还是蛮成功的,就是身体上还需要改变。
于是又一个三分钟后,禅院直哉沉默的看着眼前一团奇奇怪怪的畸形人,沉默了。
面不改色的将这一团东西装进蛇皮袋里,禅院直哉出声唤人进来,让人把这个袋子拿出去处理掉。
进来的人看见袋子,脸色苍白神情恐惧的应了是,拖着蛇皮袋犹如脚下有火,匆匆离开了。
她可是看见了,先前三宫秋子来了,不一会她进去了,却没看见三宫秋子,联想袋子里的重物,肯定是三宫秋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