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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捅自己一刀 ...

  •   李偃慌忙道:“君上,谭昭接近长明公主实则是有预谋。臣想,他若被施以宫刑,必能挫其锐气使之意志低迷无暇报仇。”

      国君眯起眼睛疑惑道:“报什么仇?越说寡人越听不懂了。”

      “当年南螺珠案也是曲折巧合。护送南螺珠的队伍中有个叫王雄的人,因和韩郢有过节,这个谭昭便认定盗窃南螺珠毁了知命丸的是王雄所为,他恨先王未查明真相便赐死他韩家人,怀恨在心,故而接近长明公主,企图进宫对君上不利啊。”

      熊饮浓一阵惊愕:“你该死,留着这样祸害不早日除掉,还企图包庇他。”

      李偃跪伏道:“君上息怒。臣也是不忍旧日同僚之子就这么死了。君上放心,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在小门后忍了半日的乔临溪走出帘外大怒道:“李偃狗贼,你真是一派胡言,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把自己做的坏事推给别人歪曲事实,还想当个善人。”

      熊饮浓指着她也发怒了:“你结识的是什么人,若不是李启川说了谭昭的真面目,下一步是不是就带他进宫行刺寡人了。”

      “我与谭昭早就相识,要不是李偃别有用心说我是什么公主,包括我自己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居然是什么狗屁公主,何况谭昭,他能有什么未卜先知的预谋。”她指着李偃怒骂:“阴差阳错,王雄倒帮了你很大一个忙,把所有罪责都推在一个死人头上。”

      李偃不疾不徐道:“请君上明察,清者自清,臣不愿在君上面前如村妇一般逞口舌。”

      熊饮浓见乔临溪满口村话,大声呵斥道:“瞧瞧你的样子,成何体统!那件是由司败审理过的案子,你说案子有疑点,那就拿出证据来。”

      “黄陵侯当年还有一个随从叫张仲,此人正在南楚的羽山,韩郢亲口对他说过抢南螺珠遮着面孔的人就是李偃。”

      国君道:“当年司败审查此案时为何不说?”

      “张仲喝酒误事,自责不已,把一半的错都归咎到自己,还因李偃这个大善人帮助过他,他为了报恩故而没有提起,还有一个原因,当时韩郢已死,就算说出是李偃所为也救不活他,只是张仲没想到因为没有说出真正的凶手,竟让韩家被牵连死了那么多人。”

      李偃辩解道:“君上,张仲在羽山近二十年,半人半兽,早已神志不清,他的话如何可信。”

      “李偃府上有个叫安平的马夫,此人头部受过重伤,神智似三四岁小儿。这个马夫正是韩郢的长子韩缜。谭昭入狱就是李偃利用安平作为诱饵引他上钩。”

      李偃从容道:“绝无此事。安平是臣在一次行使任务途中所捡的弃儿,因见他可怜遭父母家人抛弃,所以留在身边给他活命机会。这件事李旭可以作证。退一万步讲,若依长明公主所言,臣为何将这个祸患养在身边,何不干脆利落的杀了他?”

      熊饮浓高高在上坐看下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斗嘴,直接抱起双臂等待他们停止,忽听到乔临溪大喊一声:“兄长,您何不召谭昭进殿,亲自问问他南螺珠一案。”他神色瞬间就变了。

      此话刚出口,乔临溪也恨不能将它拽回肚中。

      果然,李偃立刻添油加醋道:“不可,谭昭武艺了得,他本就有图谋,您殿上万一有个闪失……”

      乔临溪不等他说完,一个疾步上前对他的胸膛猛推一掌。李偃万万没想到这丫头敢在国君面前动手,一个措手不及摔倒在地,乔临溪顺势用膝盖抵住他腹部,紧抓衣襟低声道:“你别得意,我有捏着你命门的东西。”

      见大殿有异动,倏地冲进四名郎中骑,乔原一见妹妹用腿压制了李偃,心想大事不妙,一时瞪大眼睛居然无所动作。

      熊饮浓带欣赏性的观看两人的唇枪口舌之争,吵也就罢了,居然敢在他面前大动干戈,乔临溪那一掌着实吓了他一跳。他勃然大怒道:“大胆,你们二人的行为荒唐至极,寡人又不是看戏人。长明公主,南螺珠一案早已审毕,寡人任你在这信口雌黄,诬蔑朝中大臣,行事粗鲁莽撞、重伤大臣,该当何罪?谭昭,我不管他是谭昭还是韩维,他乃罪臣之子,引诱公主,行刺命官,实在当诛。南螺珠一事既已审毕,休要再提。”

      他又斥责李偃:“你一向从容稳重,年纪一大把却跟一个丫头过不去,在寡人面前吵吵嚷嚷有失身份。谭昭的事交由司败审理,你也不要再插手过问。”

      乔临溪听到要诛杀韩维时已经吓的丢掉一半的魂,她哆哆嗦嗦慌慌乱乱央求:“兄长,求你不要杀了谭昭,他只是一心想为父翻案昭雪,从没有想过对您不利。您放了他,我保证他从此离开郢都再不回来。”

      熊饮浓冷漠回道:“寡人对你的容忍已超过常人,都退下。”

      “为什么?谭昭为父雪冤,你连一个再查的机会都不给,凭着李偃几句假话就要将他诛杀,你真是糊涂,既然李偃说他是清白的,你就给谭昭和李偃都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熊饮浓起身欲离去,乔临溪看着他起步走下金阶,只要他离了东阳宫,韩维就必死无疑。

      她头脑混乱,耳际轰隆,突然想起韩维曾告诉她,他手臂上的刀疤是为了吓退欺负他的人自残留下的。毫不犹豫从怀中抽出短匕首,发自肺腑喊了声:“兄长。”

      对准自己下腹精准无误捅了进去。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乔临溪手扶大殿的柱子缓缓直起身子。

      乔原飞奔过来捂住她腹部的刀伤。

      “谭昭若无冤,哪里值得我为他豁出性命?求您给他一个为父雪冤的机会。”她的行为既荒唐又骇人,更有几分让熊饮浓钦佩的少见的勇气,但是他也已气的须发乱颤:“你三番五次以性命要挟,当真以为寡人怕你,你既然不怕死,那就死给寡人看看。”

      乔原轻轻扶她躺下,跪求国君道:“君上,长明公主自幼就胆大率性,她未进宫前卑职就说过她粗鲁无礼任性刁蛮,您看在她无父无母的份上可怜她,饶了她。”他在此时下了必死的决心要带小妹离开这里。

      乔临溪虚弱无力歪在乔原怀中,伤口痛的皱眉,冷汗从鬓角虫似的爬下来,她很害怕,怕这最后的赌博输掉:难道最后的杀手锏都没用,熊饮浓还是跟上次自己闹绝食时一样执拗。

      正痛心无力再救韩维,忽听国君软和下声音说:“此事关系到的人都是黄陵侯的旧部,就交由他处理吧。”

      熊饮浓走到乔临溪身边蹲下身,伸手掀开她的外衣,不由得轻轻笑起来,谁也没发现他翘起的嘴角,“这丫头实在可爱可恨。”站起身讥笑道:“快去请太医吧,长明公主命在旦夕了。”

      乔原迅速抱她回石头阁。去的路上临溪小声安慰说:“大哥,别慌,你看我这手。”她伸出满是血的左手举到他面前晃了晃,“伤的几乎都是我这只手,腹部我避开要害就轻轻捅了一点。”那把匕首先划破掌心才把尖刃插入腹部,血从掌心的伤口流出浸湿衣衫,用这招唬住国君救韩维一命,已经够值了。

      乔原冷着面孔不想理她,老半天才说:“我是管不住你了。”

      太医刚处理好伤口她就能站起挪动步伐,但是腹部伤痛扯着筋肉,每走一步头皮都疼的发麻。
      “既然交给黄陵侯审查此案,我该立刻去见见他。”

      乔原见她张口闭口都是韩维,忍不住暗暗感慨:“我一点一点把她带大,教她走路,听她开口说话,现在她有了意中人,又有了一国之君做兄长,她虽在眼前,我却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你保重好身体吧,有什么事情,就由兄长替你跑腿。”

      乔临溪坐到乔原一侧悄声说:“你派人听听黄陵侯欲如何审查二十年前旧案,若是他有私心,或是李偃狡辩不承认,那我这还有一件让他致命的证据。”

      “什么证据?”

      “我要到最后一步才能拿出来。”

      听闻徒儿出事,仲昆带着卢侯的印信,早灵邵一日多赶到郢都。他从姚礼处得知韩维被关在司败的死牢中,对姚礼说:“维儿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一心想着为父报仇。上次离别时他说已找到了仇人,正是当朝的郊尹李偃,洪德兄有没有想过是此人?”

      姚礼道:“我至今都不能相信是李偃所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见李偃也是正人君子。我欲救徒儿,不知谁能帮得上忙,思来想去还是洪德兄这最熟悉。”

      姚礼知他们师徒情重,便用那静观其变的心态建议道:“可找黄陵侯。”

      旧案将被重审,当年与韩郢相识的人都齐聚在黄陵侯府上,众人坐定后,黄陵侯正色道:“国君已命我重查十九年前的南螺珠一案。”他扫视当年几位旧部:“今日只叫了你们几位,没有李偃,想必你们也知道是何故。”

      姚礼及李旭沉默不语,虽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现今要将李偃推向深渊也不是他们乐意见的事。周洪一向快意恩仇,直率道:“当年我们六兄弟为侯爷效命,出生入死共患难,虽有许多生死攸关的时刻,可那是何等的快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都是兄弟何分厚薄,李启川即做了对不起韩郢的事,就该伏罪。”侯爷不慌不忙道:“这话说的早了,启川只是被怀疑对象,尚未定罪,所以我决定彻查此事,给启川或是谦温清白的机会,决不偏袒包庇了谁。”

      姚礼道:“侯爷说的对,不查清此案,启川和谦温都蒙受冤屈。凡需出力的地方,请侯爷吩咐。”

      这时仲昆起身对各位作揖行礼:“我本与此案无关,但是韩维是我徒儿,他现在还关在牢中,若是尽早查清此案,他也好摆脱牢狱之地,多谢各位了。”

      堂外忽有女子高声道:“其实无需再细查浪费时间,我这有证据直指李偃的罪行。”长明公主气昂昂跨过门槛,抬脚时扯着前日的伤痛,疼的她倒抽冷气。

      仲昆见这姑娘眼熟,一时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当他看见姑娘乌黑的发髻上绑的长而飘逸的绿稠发带时,才想起这人是徒儿心心念念的姑娘。仲昆见过她几次,不过眼前这姑娘又与从前不同。

      临溪道:“侯爷,冒犯了,我因等不及管家通报硬走了进来。”座下众人皆对公主行礼问安。仲昆暗想:是位公主?莫非是我认错了人?

      侯爷道:“无妨。你刚说有什么证据?”

      “南螺珠一案的经过我也不再赘述。我今日来,想说说那颗消失的南螺珠。南螺珠是件稀世珍宝,是个有价无市的东西,一般人盗了这颗珍珠也没有什么用处,一不敢折换钱币,二不敢置家镇宅炫耀,三不敢物尽其用,韩郢盗这珠也无用。”

      周洪道:“南螺珠确实不见了。”

      临溪转头问他:“周护卫见过南螺珠没?”

      “见过一次,温润光泽,娇嫩无暇,如耀眼的星辰,是件珍品啊。”

      临溪“哼”一声不以为然:“其实,就是一颗大一点的珍珠而已,还是那么短的寿命。我知道南螺珠的下落,南螺珠绝非韩郢所盗。”
      众人皆愕然。

      姚礼拼命给她递眼色,捏着声音说:“绾绾,不要乱说话。”

      “舅舅,这么大的事我敢乱说?李偃就是当年的凶手,我会把他的面目揭下,让你们看个清晰。”

      黄陵侯同样震惊:“南螺珠在何处?”

      临溪反问:“侯爷打算何时着韩维、李偃升堂重审?我欲到公堂上说出南螺珠下落。”

      “公主的意思是?”

      “三日后,该到的人都要到。”

      侯爷朝她伤处瞥一眼,是个不要命的丫头,不能小觑了她:“听闻两日前,长明公主自残身体威胁国君再审南螺珠一案,看来是用心不小。”

      “我跟许多人一样,好抱打不平,见不得冤假错案,必须把真相公布于众才安心。”

      众人正在议论之际,乔临溪又对黄陵侯说:“大伯父,你命人看守好李府的马夫安平,免得三日后这世上就再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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