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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是舍身取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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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陆的刀锋芒逼人直指韩维:“我不知道何为国家大义,只认这个主公,在我连陆看来,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楚国和百姓的事。”
连陆势头正盛,韩维因旧伤精疲力竭,他喘息之际没能防住连陆迅捷劲猛的身手,当胸挨了沉重一脚,跌落在数步之外。
连陆跨步上直刺他胸膛。
韩维支撑身子眼看连陆的刀已到胸前,万分危险之时,一支白羽剑破空而来,只听“咔”一声脆响正中刀刃,连陆的大刀应声落地,就在刀落的片刻之间忽又窜出一道身影迅速将地上的刀踢出丈外,急反身对连陆的右腰大力一脚。
连陆如螃蟹横退两步才稳住趔趄的双足,随手又抽出背后另一把刀,站定脚步看是何人,原来是个小子。
乔临溪的背影恰好挡住一道光,晃的韩维睁不开眼,他仰望持剑护在前面的姑娘,内心波澜滚动,又惊又喜,立即起身将她又护在身后道:“站我身后。”
连陆瞠目而视,一心要杀了韩维。
每日都蹲守在季府外的乔临溪和乔原,在舒窑那帮剑客声势浩大冲进季府的大门就知道有大事情发生。正门已闭,二人从小门的墙头悄悄翻入,闻着刀剑之声闯到院内。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谭昭。
乔原拉着临溪蹲在一棵冬青树后,命令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二人正低声商量何时插手,突然见墙外跳进来一个大汉直逼谭昭,手中刚硬明亮的白刀寒光四射。
临溪把剑一握,从树后站起来,急道:“兄长,我去帮谭昭,你去帮那个老头。” 乔原又把她拽蹲下来,脸上有几分怒色:“这不是闹着玩,你老实留在这里我去帮他。”
乔原瞄见丈外有把被打落的弓箭,他俯身贴地疾行,捡起箭瞄准连陆把弓拉满。
乔临溪从小在校场习武,从未碰见真正的高手,遇到即兴决斗,对手见她是女子皆保守不敢出击,或大度谦让,次次能赢使她自信满满,轻看了打斗和斩杀的真正面目。
乔原的一箭射掉连陆的刀,她健步如飞已冲进人群,连环两脚就踢倒连陆。
两脚之后胸腔的心脏蓬勃跳动,这一刻她从小向往,强行赋予自己的行为带着点悲壮的意思。出手第一招,居然就救了一条人命。
握剑的右手通红发涩,绷紧右臂,临溪慢慢退到韩维身后,二人紧紧贴着后背,“我和大哥都来帮你。”
韩维压低声音问:“为何还在钟吾?”“明日就回。”
韩维:“小心此人,他出手十分狠毒。”不懂眼前这个胆大的姑娘有多少功夫,她两次相救,务必护好她的安危。
韩维比之前陡然振奋几分精神。
连陆看出他因重伤体力不支,身后作男子装扮的姑娘更不放心上,翻转手中刀柄大吼一声冲来。
连陆又一刀杀来时,韩维主动跨前两步格挡他的剑首。二人正在胶着状态,乔临溪趁机敏捷的从连陆背后刺过去,没想连陆迅速收回剑凌空一翻反而腾至她背后,一剑劈下来。可怜乔临溪从小到大的梦顷刻破灭,鲜血霎时从她手臂涌出。
见到皮开肉绽的手臂,她大叫一声,丢下剑捂着伤口呆愣在原处。刀伤长的她如何都捂不住,血顺着垂下去的胳膊慢慢滴落在地。
虽见惯了鲜血,韩维也跟着呆住。他心急如焚冲上去从后背一把揽住她的腰,又飞起一脚踢翻连陆。
连陆爬起来揉揉被摔的脸,再次举刀,乔临溪一把推开韩维道:“别管我,你先对付他。”
他沉着脸拎剑走向连陆,那剑似朵百瓣花,有影无形,凝聚力气欲奋力一击,跃身翻至连陆跟前,一剑刺过去,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力气,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清风剑深深扎进连陆体内时,连陆的刀也从他腰侧擦过。
仲昆在人群中大喊一声:“都住手。”
双方的打斗在季瑕被擒住的一瞬间停止。乔临溪捂住手臂看向仲昆,见季瑕被擒,她才慢慢悠悠滑坐在地。韩维紧紧抓着她开裂的手臂,好像多用点劲,鲜红的血肉就能愈合,嘴里不停的安慰道:“你别怕,我来上药。”
手臂的伤引起的疼痛还能忍受,新鲜血液给眼睛的冲击力却大的惊人,她泪眼朦胧捂着手臂正要抽泣,忽发现韩维腰侧的衣服被血浸透,边哭边替他着急:“你肩部的伤口没愈合,又多一处新伤。”
韩维干脆的将她袖子撸上去绑好,从怀中掏出药粉对着伤口乱洒一通,血浸透药粉慢慢又溢上来,越洒,心越乱,直到药瓶被控的干干净净,血迹还在往地上滴,最后,他只能用剑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带,紧紧捆住她的手臂。
乔原、金河和仲昆用剑将公孙流困在中心,公孙流的剑躺在脚边。
拿住公孙流后,乔原想给临溪一个得意的神色,发现她浑身沾满鲜血瘫坐在地,脑袋“嗡”一声炸开,跑过来一把掀翻韩维,怒道:“走开。”抱起乔临溪就向府外冲出去。
二人的身影从大门消失时,韩维有些歉疚和失落。
他收起清风剑走到季瑕面前,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悲愤道:“你若是放下手里的剑和心中的执念,他们也不至于死。不管西竹是楚国还是郯国的城邦,只要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就够了,何必再挑起争端?”他是个武夫,国与国之间的相安之道,他关心的是表面的也是无足轻重的——百姓是否活在太平之中。
公孙流冷笑一声:“夏虫不可语冰。真如你说的这般容易,你们为何会对我的过往忌惮害怕?你看周边大国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任意欺凌小国,西竹是我郯国城池,无缘无故成了楚地。百姓尚且会为寸土打的头破血流,你又怎能懂得君王被霸占城邦的耻辱,我只是要拿回郯国的东西。”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到郢都去说吧。公孙流,你回头看看你的三个幼子。”
公孙流眼神闪过惊慌,转头看向身后,最大的孩子才十二岁,他们站在母亲身边默默流泪,此情此境,几个孩子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公孙流踢开脚边的剑垂下双手,仰头盯着初夏时节干净无暇的云,淡然的说一句:“气候怡人,你们看,晴空万里。”
可是他的脚下却惨不忍睹。
大门被一队人马冲撞开来,为首的将军骑在马上扫过府内的狼藉和残肢断骸,声色俱厉:“放了县尹,留你们全尸。”
仲昆骂道:“混账,你也要谋反不成?”他从怀内掏出卢侯令牌丢给马上的大将:“我乃卢成侯的都尉仲昆。你们一向敬重的县尹季瑕,真实身份是郯国将军公孙流,他来楚国这二十年隐姓埋名,招兵买马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夺回西竹城。”
大将军验过令牌后慌忙从马上下来,请罪道:“是我等愚笨无智,请降罪。”
韩维低声问师父:“公孙流如何处置?”
“先将他关押,择日押往郢都,其罪需司败审讯过后再上报国君。”
公孙流神色黯然,忽走向他踢在远处的剑。
韩维警觉地斥责:“你还不死心?”
公孙流大笑几声,拿起剑欲往颈上抹去,韩维一掌打下他的剑道:“你诚心伏罪,国君或许能饶你一命,再带着你的妻儿躲的远远的,为何着急寻死?”
公孙流反问:“躲哪里去?我是郯国人,楚留不得我,也无颜再回郯国,天地这么大,你让我去哪里?”
公孙流的脚下扑过来一个哭啼啼的小女孩,哭声无辜稚嫩。韩维心中十分刺痛,他不忍公孙流身边的三个儿女孤苦无依,
公孙流道:“你放了我的几个孩子和夫人,任他们到哪里去,做个普通百姓也好,我给你们一个交代。我舍了这条命,希望是死得其所。”
他摸着女孩儿的头哭泣道:“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愧对国君的重托,也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转头对妻子说道:“你要受累了,夫人。”
能为国而死,这是他公孙流这一生的荣耀,但是,若能成为一个平民百姓,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这不也是他曾经期盼了很久的事吗,可是,没有机会重头再来。
他抬起手中的剑,抹颈而死。
韩维内心五味杂陈,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几个孩子让他想起自己五岁时的光景,他看向师父。
仲昆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对着众人和公孙流的幼子们说:“公孙流该死,但妇孺无知,今日就放过你们,望能如你们父亲所愿,做个平民百姓好好活着。”
韩维收起乔临溪的剑,先辞别师父,抢了将军的马匹冲出季府。他在离季府最近的路上打听两家医馆是否收治过一个被剑伤了的姑娘,医馆的大夫告诉他:“那姑娘失血过多,我们救不了,被送到李老先生那去了。”
韩维急问:“李老先生是何人?他住哪?”
大夫慢吞吞道:“李老先生是我师父。顺着这条路往南走,路尽头就是他家,那姑娘送来时脸色刷白,幸亏家师今日在家。”
韩维打马一路向南,路尽头是老先生的家,这条路可真长。
路尽头是条小河,河边不远处有座小宅院,韩维冲进院门就看见坐在石桌旁面色平静的乔原,终于把悬了一路的心放下,问:“临溪姑娘的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