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尘》墨**飞

11、第 11 章

　　寒瑾和洛少枫坐在一个茶馆中，静静地看着浩大的军队走过，脸上完全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但是他们自己知道，内心并不平静。
　　“王府有二哥在，只要惊鸿进了王府，二哥一定能找到她。”
　　“那我们呢？”
　　“我们？”寒瑾盯着茶杯，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惊鸿不是受了重伤么，我们就等她养好伤。”
　　洛少枫拿不定寒瑾的心思，试探地问：“你确定她不会跟着进王府？我听说苏翊小心谨慎，他既要利用惊鸿，不放在身边怎么会放心。”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八个字还是惊鸿跟我说的，先生，皇叔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只要有万全之策，他一定想得出来，我也知道他扣着惊鸿是想要对付我，目前的情势下我不能跟他正面冲突。”
　　“二殿下可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人，或者说，你一开始就想让他们斗起来。”
　　“先生不愧为枫少，当时我用军心做诱饵引二哥入局，为的就是今日牵制皇叔，这也是刺探他们两人实力的好机会，再说府里还有五弟，若是皇叔聪明点，绝对会从五弟处着手。”寒瑾悠闲地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苏翊的出现，怡红院的神秘势力也会制造出波澜来搅乱这一潭浑水，三方争斗，只要把握好时机，可是获益匪浅，顺带敌我关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我想二哥应该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但是他还是决定和我赌，我一向佩服他的胆识和谋略，二哥从未让我失望。”
　　洛少枫定定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惊鸿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生于帝王家的男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惊鸿说过，江山策，美人谋，这天下繁华似锦，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青山白骨，战士最后的归宿，不一定是马革裹尸。”
　　寒瑾手微微颤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低声呢喃道：“惊鸿一向很有见地，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可是先生，即使你现在一掌劈了我，骂我负心薄幸也罢，这江山我势在必得，为了这个，我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惊鸿。”
　　“有一次惊鸿和我开玩笑的时候说，她爱的男人，若是将来坐拥江山天下，只要为她做满三件事，她这一辈子，天上地下碧落黄泉都跟着他走，一，肯为她烽火戏诸侯，二，肯拚却后宫三千粉黛，今生唯她一人，三，情深似海，矢志不渝，寒瑾，这对于你来说，太难了。”
　　寒瑾眸色黯然，问道：“她真的这么说过？”
　　“是的，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只要她想走，我会毫不犹豫地带走她。”
　　“我……我……”
　　“算了吧，你刚刚说为了江山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何况区区一个女人，再者，三千粉黛唯她一人，你问问你自己，做得到吗？你的王妃怎么办，你父皇那里怎么交代？你将来怎么面对满朝文武。”
　　寒瑾立刻反驳道：“我爱她，我心里只爱她一个人也不可以吗？”
　　“你觉得呢？若是她眼睛里能容得下这么大一颗沙子，她就不是寒惊鸿了。”
　　寒瑾无言，洛少枫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让他无法反驳，他知道寒惊鸿一直是一个强势的女人，所以他知道，只要紫阳还在，寒惊鸿绝不可能会完全属于他，即便得到了心，得到了身体，恐怕到最后也只能咫尺天涯，两处相思。
　　寒惊鸿对自己远比对别人来的狠毒，委曲求全，若不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她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苏翊在将军府前下了车，见苏启辰正站在门口，上前笑道：“侄儿怎么亲自出来，这让本王有些过意不去，军政大事可比我这个人重要得多。”
　　苏启辰拱手行礼，“皇叔哪里话，做晚辈的出来迎接长辈理所应当，何况皇叔此番前来是为助启辰一臂之力退却蛮夷，单是这一点，侄儿就不能让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过来，免得惹皇叔生气。”
　　“也罢也罢，本王说不过你。”苏翊哈哈一笑，挥手示意属下将马车驶进府内，“说来惭愧，莫邪王妃一位空悬已久，正巧，本王路上偶遇一女子，情投意合，便起了心思，可惜昨日得了寒症不能见风，不然就能让她下来让你见见。”
　　苏启辰心下一动，略微抬了下左手，说道：“皇叔中意的女子，想来定有过人之处，侄儿在这里先祝贺皇叔觅得佳人，自此比翼双飞，白首偕老。”
　　“哈哈，承你贵言。”
　　苏翊和苏启辰一道进了府，然而苏启辰的贴身护卫楚言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悄悄隐到了一边，跟上了苏翊的马车。

　　苏启辰和苏翊在厅中聊得甚是愉快，像是久未见面的至交。
　　两人谈话间，苏启澈进来了，见苏翊再次，微微施礼之后便在一旁坐下，“皇叔此番过来，可有对付蛮夷的计策？”
　　“瞧瞧瞧瞧，阿澈明明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主儿，今日见了怎么跟传言的不太一样呐，活脱脱就是枫儿的翻版嘛。”
　　苏翊玩笑似的一句话引得苏启辰畅怀一笑，苏启澈倒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不满的看着苏翊，也顾不得假作正经，“皇叔，你一来就取笑我，小心我把你以前那些丑事说出来！”
　　“小孩子心性！”苏启辰佯怒，转而笑开，“不过皇叔的丑事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
　　“辰儿！”苏翊瞪了苏启澈一眼，“你们两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
　　“你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嘛。”苏启澈在苏翊面前一贯都是没大没小，压根就没把他这个皇叔放在眼里，“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那些事情都算得上是光辉事迹，皇叔，我一定会把它写成书拿去卖的！”
　　“阿澈！”苏翊怒道，“你别以为你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要说出书，我的那些事儿能出一本你的就能写出两本！”
　　“哼！”苏启澈偏过头，不满的哼哼。
　　苏启辰在一旁看着，无奈插不上嘴，只能苦笑着摇头。

　　“不和你吵了。”苏翊忽然正了脸色，对苏启辰说道，“枫儿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性命之忧，只不过洛先生说四弟伤势较重，一定要静养，以至于连我都不得见。”苏启辰暗赞苏翊的手段高明，苏启枫的伤势对外是完全保密的，但是这将军府中定有各方暗子潜伏着刺探消息，所以这样的事情，苏翊绝对不可能不知情，与其压在心里不如直白地说出来，捅破了这层纸，以后大厅苏启枫的事情也能有托词。
　　“那祯儿……”
　　苏启澈说道：“五哥还被软禁着，四哥伤势痊愈之前怕是不能出院子。”
　　“说实话，我真不相信祯儿的丫鬟会刺杀枫儿，这件事情内有蹊跷吧。”
　　“皇叔既知道这一点，想来也是有什么见解的吧。”苏启辰说。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幕后真凶，突破口就是那个女鬼。”
　　“这个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五弟清白，我定不会冤枉他。”
　　苏启澈说：“二哥，五哥就拜托你了，校场还有事情，我先走一步。”
　　“阿澈等等，我也正想去看看，一道走吧。”苏翊对苏启辰点点头，随后跟着苏启澈离开。
　　等两人一走，楚言闪身进屋，说道：“王爷，那女子和寒姑娘约有七分相似，但是从身材，气质，说话语气，甚或是感觉，和寒姑娘是完全不同，属下虽无十成把握，却也能确定七八，那人是寒姑娘的可能性很小。”
　　苏启辰沉吟一二，说道：“你派人继续盯着那个女人，同时，检查苏翊一行之中所有的人，看看有没有神似惊鸿之人，启枫说她左肩受到重创，你可以看看谁的左手行动不便。”
　　苏翊这会儿和苏启澈离开，摆明了是大大方方地让苏启辰检查他的随行人员，特别是他口中的“莫邪王妃”，苏启辰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确保不会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不自己彻查一番，总觉得不安心。

　　“唉……”苏启辰走出大厅，转而来到花园，大漠气候恶劣，院中并无什么可供观赏的花朵，反而几个丫鬟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倒成了最生动的风景。
　　几人见苏启辰前来，皆起身行礼，知道这位主子不会责怪她们偷懒，并不觉得惶恐，反而有些羞赧。
　　贤王名声在外，多少闺阁名秀希望嫁入瑞王府，她们虽然身份不如那些小姐来得尊贵，但是在心里却也是希望的。
　　“你们再聊什么呢？”
　　红袖上前俯身一拜，笑道：“二殿下，我们几个正说莫邪王爷呢，听说未来王妃长得可是天姿国色，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爷好福气啊。”
　　敏敏说道：“对啊对啊，我刚刚把主子吩咐的日常用品送过去，那位姑娘虽然睡着，气色也不好，但是长相绝对称得上绝色哦。”
　　苏启枫笑着摇摇头，女人在一起，能聊的果然是这种无聊的事情，正要调侃她们几句，却听得蓝羽说道：“那姑娘名叫照影，惊鸿照影。”
　　苏启辰一愣，皱起了眉头。
　　蓝羽一贯沉默少言，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是废话。
　　敏敏紧接着说道：“我刚刚还打算让红袖姐姐去瞧瞧呢，那姑娘和惊鸿夫人长得好像啊，只是瘦了些，那时候袁妃娘娘生辰，奴婢有幸远远地看过她，夫人确实美，堪当京城第一美人。”
　　红袖说道：“敏敏，小姐现在已经不是夫人了，更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么会是莫邪王妃。”
　　“那惊鸿夫人……寒小姐心里的人应该是四殿下吧，殿下那么优秀的人有哪个女人不爱呢，只可惜……”
　　苏启辰心中闪过一丝痛楚，好不容易止住立刻去看看那姑娘的冲动，深呼吸几次，平复下躁动的情绪，说道：“红袖，你和蓝羽等会儿带些补品过去看看，怎么说也是皇叔中意的人，不得怠慢。”
　　“是。”

　　洛少枫和寒瑾离开茶馆之后到了一处平房内，柳蝶鸢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见两人姗姗来迟，脸色不悦。
　　“你们倒是悠闲，不知道听了我带来的消息，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苏启枫不理会柳蝶鸢的嘲讽，淡定地坐下给自己和洛少枫倒了一杯茶，说道：“柳姑娘，王府的情况怎样？”
　　“哼。”柳蝶鸢冷冷地撇过脸，正巧对上洛少枫的眼睛，心里一悸，不悦道：“苏翊带来的那个女人不是惊鸿，而是一个和惊鸿长得很像的女人，苏翊一定有鬼。”
　　“和惊鸿很像？”寒瑾沉吟道，“惊鸿一定在他手上，至于这个女人，可能……”
　　具体是什么苏启枫还说不上来，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不单单是为了混淆视听，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柳姑娘，你先回去吧，我和王爷还有事情要处理。”
　　柳蝶鸢咬着唇，不敢直视洛少枫的眼睛。
　　“柳姑娘，府里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了，若那真是惊鸿，想办法通知瑞王爷，他会有办法的。”
　　“枫少，我……”柳蝶鸢撇开脸，终是没有把话说完，而洛少枫此时满心满脑都是寒惊鸿，哪里有心思关心柳蝶鸢，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
　　倒是寒瑾，站在一旁看着倒有些明了，笑着摇摇头，若是搁在平时可能还会调侃两句，但是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

　　寒惊鸿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绯色的光华将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头疼得厉害，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像是历劫归来一般。
　　难受地转了转脖子，暗自把苏翊从头到脚好好招呼了一遍。
　　正当她咬牙切齿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推门而入，把饭菜搁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出了房间，自始至终都没看寒惊鸿一眼，甚至连招呼也不打。
　　看来苏翊准备发动冷宫政策了？
　　“真是好笑……”寒惊鸿冷笑，拿起碗筷开始进食，顺便抬脚在雪魇的肚子上轻轻踩了两下，“懒鬼，起来了，不然没东西吃。”
　　“呜呜……”雪魇立刻讨好地从地上窜起来，拱拱寒惊鸿的腿以示讨好。
　　“装睡装的挺像的！那堆人居然没发现，要奖励一下。”说罢拿起一个鸡腿塞到它嘴里，雪魇立刻兴奋的跳上凳子，两只前爪按着鸡腿开始啃，嘴里不时的还发出满意的叫声。
　　“幸好苏翊的手下基本都是江南人，不然要是有人看出你是狼，绝对把你拖出去烤了。”寒惊鸿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将军府，四周的窗户都被钉上了木条，外面也一定布满了暗卫，手上一没药二没兵器，想要逃出去几乎不可能，但是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不在苏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会容易很多。
　　“雪魇，我逃不出去，但是你可以。”
　　不管这是哪里，不管外面守备如何森严能防得住人进出，却防不住动物。
　　铺开宣纸，寒惊鸿拿着毛笔却不知道该怎么画。
　　她能评画，看画，懂画，但是画画，虽不是一窍不通，但也是拿不出手的水平。
　　要想把意思寄寓到画中，以她的水平怕是不可能做到。
　　略一思索，便画起了最简单的线条状简易漫画，一个圈，一个大字就成了一个人，简单又容易表达意思。
　　把想要表达的意思画好，卷成一团之后在窗户上挖了一个小洞把画纸丢了出去，说道：“这个给你们王爷。”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道飞掠而过的声音。
　　几日的相处，寒惊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苏翊的，这人心思缜密不好对付，一般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苏启辰定然知晓，一定会密切注意苏翊的动静，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些别的事情。
　　寒惊鸿心里计算着计划中可能出现的变故，想找出一个完全的对策，但无奈头疼得厉害，只得回床上休息，雪魇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十足，端坐在床前，一副守护的样子，这让寒惊鸿心中大暖，心想动物有时候真的比人更可靠，好像红袖，相处十几年的姐妹，建立的感情竟然不如一条不到一年的狼来得深厚。
　　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