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猎人世界里偷偷养小号》乌声阙

3、第 3 章

　　塔鲁依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重新回到母亲的子宫里，梦到自己拼命地通过脐带和胎盘索取营养。

　　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睡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漂浮在在暖流中，如同毫无落足点地来到高空，多么的令人感到恐慌！

　　在恐慌与疲惫的压迫下，塔鲁依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塔鲁依脱离了失重的环境，猛地沉进弹性十足的大床里。

　　塔鲁依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塔鲁依全身肌肉酸痛得要紧，嘎吱嘎吱的，而她身子一动，伤口就撕扯了起来，止不住的痛。那伤口来自于新增的训练项目，鞭打。

　　啧，孜婆年下手也太狠了。

　　塔鲁依扑向一边的玩偶，将头埋入那柔软的绒毛中，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安，但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却发作得更疼。

　　就这样静了许久，卡丽娜推开了房门。

　　塔鲁依下床，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蝴蝶标本，那颜色比地下室一摊摊暗红色的血迹、比红褐色的伤疤要赏心悦目得多。
　　但是，它们很碍眼。
　　每当看到它们，塔鲁依就会想起蘸着盐水的鞭子和火辣辣的疼痛。

　　摆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可以放进收藏室里了。
　　这么想着，塔鲁依吩咐卡丽娜把它们丢进收藏室里，眼不见心不烦。

　　紧接着，她起床洗漱，和伊路米手牵着手去吃早饭。

　　上午有两门课程，一门是语言课，一门是思维课，上完课后，二人在庭院里运动了一会儿，再回到室内玩耍。
　　午饭后，基裘陪孩子们散步消食。

　　午休过后，塔鲁依和伊路米分开。
　　自从三岁过后，塔鲁依就开始接受家族的精英杀手训练了，而伊路米的体质略逊塔鲁依一筹，席巴给他定的接受训练的时间是在四岁后。

　　塔鲁依默默地跟在席巴身后，和过去那些天一样，他们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顺着盘旋的楼梯往下，来到刑讯室在的楼层。

　　今天的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不怎么眼熟的管家，对方打开门。

　　塔鲁依走了进去，不用席巴多说什么就坐到了电椅上。

　　绑好束缚带，调好电量，打开开关。

　　深吸一口气。

　　“滋滋——”

　　它们又来了。

　　……

　　进步了很多，能承受的电压又上升了，但刀叉还是拿得稳。
　　塔鲁依乐观地想。

　　她躺进被窝里，很快沉沉睡去。

　　……

　　还是那个梦。

　　……

　　———

　　不知为何，在三岁半的时候，伊路米正式开始了他的杀手训练。

　　于是塔鲁依的电椅旁多了一个电椅。

　　基裘站在席巴身边，为两人绑好束缚带，她摸了摸塔鲁依的头，说道：“要给伊路米做好榜样哦。”

　　塔鲁依乖乖地嗯了一声。

　　一个半小时的电击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塔鲁依从电椅上跳了下来。

　　她瞥了眼伊路米，对方的表情很难看，衣服被汗濡湿，肌肉抽搐得有点严重，比当初的自己还要狼狈。

　　席巴也看着伊路米。

　　伊路米的训练本该是从四岁开始的，但对方却请求自己提前，这其中什么缘由自不必多说。或许有一小部分来自于对自身天赋弱过塔鲁依的不服，但更多的还是对塔鲁依的依恋之情。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伊路米是揍敌客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他得独立起来。

　　“还要继续吗？”席巴开口。

　　一旁的塔鲁依有点酸，席巴从来没对她说过这种话。
　　三岁生日那天的电击整整持续了三小时，自己是从挨到尾，没喘过片刻。

　　双目失焦的伊路米缓缓地点了下头。

　　“塔鲁依，去隔壁完成剩下的。”

　　“嗯。”

　　伊路米瞳孔一缩，在边缘发黑的视野里，塔鲁依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

　　结束今日训练后，塔鲁依从基裘那儿得知了伊路米晕倒的消息。

　　作为基裘眼中的好姐姐，塔鲁依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的，但在此之前，容她先去垫垫肚子。

　　餐厅里只有她和祖父。

　　桀诺早早就吃完了饭，但他并不着急离开，等塔鲁依解决了晚餐后他叫住了对方。

　　“塔鲁依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对吗？”

　　塔鲁依顿了一下，和桀诺深沉的眼睛对上。

　　坦白来讲，她在这个家里最害怕的人就是祖父。
　　祖父虽然在日常里都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他的心思却很难被捉摸清楚。每当他宠爱地望向自己，塔鲁依却总能从其中望见那从未消去的锐利与精明。
　　无论是对爸爸，还是对伊路米，祖父都是这个样子。

　　“祖父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塔鲁依开口。

　　“我听你最近的课程都学得很好，”桀诺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要加快一下进度吗？”

　　塔鲁依觉得没什么坏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去看看伊路米吧，他也差不多时候该醒了。”

　　“嗯。”

　　伊路米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得跟纸似的。
　　他看到塔鲁依走进来，眼尾垂起，可怜兮兮地喊着姐姐。

　　塔鲁依站到了基裘的旁边：“身体舒服一点了吗？有没有吃饭？”

　　伊路米摇摇头：“还有点想吐，只喝了一点点粥。”

　　“以后习惯就好了，”塔鲁依靠过去，伸出了手，“要抱抱吗？”

　　“要！”伊路米手撑着床挪到边上，他俯下身子。

　　塔鲁依则踮起了脚尖，把伊路米抱在怀里，她揉了揉伊路米的脑袋，那头柔顺亮丽的黑发被电得有些毛毛糙糙的，手感都不太好了。

　　塔鲁依抱了几秒就很快松开了手，因为她能察觉妈妈刺在自己背上的目光不是很高兴。
　　妈妈过去看到姐弟间的亲密相处都是欣慰的神情，今天这是怎么了？塔鲁依觉得自己的尺寸把握得还算不错，应该没让妈妈吃醋。

　　伊路米依依不舍地离开塔鲁依的怀抱。
　　今天抱的时间好短，明明摔了跤姐姐都会哄自己好久的，是嫌弃我的头发变糙了吗？自己之后一定要好好护养的。姐姐一直很羡慕自己的头发，他们还约定了要蓄长头发后剪断相互交换的。

　　在这奇怪的氛围中，席巴说话了。
　　“伊路米，既然决定接受专业训练，就该改掉依赖塔鲁依的坏习惯。”他的语气很冷酷，不容置疑。

　　塔鲁依注意到伊路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男孩的眼神在刹那间就冷了起来，身上聚起阴郁的气息，和平时温温和和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下一刻，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被释放了出来。

　　“！”塔鲁依汗毛霎时全竖起，豆大的冷汗滴落下来。

　　伊路米急忙将眼底的不甘藏进了更深处，他闷闷地点头，嘴里的软肉被他咬破，血腥味逸散开来。

　　第二天，塔鲁依和伊路米仍然一同吃饭、一同学习、一同玩耍，接着他们一同前往地下室，接受的却是不同的训练。

　　坐在电椅上的伊路米盯着正在认真听席巴介绍刑具的塔鲁依，眼瞳黑漆漆的一片。

　　———

　　伊路米开始在自己的极限里增加饮食中毒药的量、增加电击的时间、增加挨鞭的次数，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总是一天昏迷一天醒着。

　　他拼命地追赶着塔鲁依的进度，却始终无法和塔鲁依并肩。

　　基裘十分满意伊路米的进取，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了，不免有些寂寞，但好在还有亲亲女儿陪着。

　　席巴尽职尽责地教导二人，他见伊路米这么努力，也给塔鲁依加大了训练强度。

　　塔鲁依也不是不会卷，但被迫和主动是两码事，于是她对伊路米的怜爱减退了许多。

　　见姐姐更加冷淡，伊路米心里更受伤了，然后他又在刑讯室泡了一天，最后是被席巴拖出来的。

　　毒抗、疼痛忍耐、刑具与武器、人体构造、暗杀术……
　　两个孩子如同海绵吸水般汲取着知识。

　　直到那天。

　　卷疯了的伊路米第一次见到塔鲁依露出如此……崩溃……的神情。

　　当时，伊路米正不甚熟练地将手变为锋利的尖爪，他的手指笨拙地在兔子体内钻进钻出，肠子、肝脏、胆囊被扯出来，乱糟糟的。

　　而塔鲁依抓着一颗还跳动着的心脏，在她身前，一位胸上多出一个洞的管家砰然倒地。

　　真是精准的一击，不愧是姐姐。
　　就在伊路米这么想时，他看到塔鲁依砰地跪倒在地。

　　不知为何，伊路米期待起自己这只手插进管家胸口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