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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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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从绵绵无期的黑暗中再度取回意识时,一股潮湿的热流拥抱住了她。
她感到自己正在饥渴地索求,以及疯狂地积蓄。
成长期持续得很短,带着某种眷恋,她被推入那道窄缝。
她的身躯被痛苦地挤压,她艰难地在窄道里移动。
光明……
天呐,是光明!尽管只有一丝丝!
她更加地用力,想要挣脱目前的困境。
但是,就在她探出身子的瞬间,寒意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宣泄起了不满。
一双厚实的大手捧起了她,她被放进了更温暖的地方。
很快,又有一声啼哭响起。
杂乱的声响后,一只微凉的纤手抚过她的脸颊。
“塔鲁依……”她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浓稠的情意从短短几个音节里溢出来。
塔鲁依…塔鲁依……
伴随着女人的低语,她想起那些吹着风咬着冰棍的日子、和父母斗智斗勇偷玩手机的日子、被文艺片牵动神经的日子、捏着太阳穴一日复一日伏案工作的日子,还有许许多多,或是甜蜜到哭泣的,或是苦闷到绝望的。
记忆在飞速地闪过,接着如同放进碎纸机的纸一样,咔嚓咔嚓,纸变为了碎末,记忆在流逝。
她伸出手,那些记忆就像沙像水一般迫不及待地从指缝流走。
她只握住了一根手指,一根真实的、瘦长的手指——
是面前这个女人的、是她的……
母亲……的。
……
于是,在这天,世界第一杀手家族揍敌客家族现任家主的长女诞生了。
———
婴儿的生活很无聊。
吃饭,睡觉,思考人生,然后打个滚,逗逗晚她几秒出生的弟弟。
塔鲁依对自己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零星记得自己在看一个漫画,然后眼前一黑,就没了下文。
直觉告诉她自己应该就是穿越到了这部漫画。
可悲哀的是,她的脑袋里却甩不出一点儿和剧情相关的玩意,反倒是有个穿着破烂绿衣、头顶超长黑发的肌肉男在不停地往里面钻,想必这位冈叔(脑袋里下意识蹦出来的词)一定是漫画里非常重要的角色吧。
唉,想这么多干嘛,过好今生的日子就行了。
看!
家里房子多大,装修也很奢华,她的玩具有一堆小山那么高,还有一群漂亮可爱的女仆小姐姐照顾自己……总结来说就是有钱人的家庭啊,出生就在罗马,完全可以直接躺平,不用努力喽!好耶!
除了妈妈一直佩戴着电子眼让塔鲁依有点担心对方的眼睛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烦心的事了。
毕竟自己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宝宝啊。
“午饭时间到喽~~”
基裘拎着繁重的裙摆急匆匆地迈进房间,她身后跟着的女仆卡丽娜稳稳端着两个奶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妈妈的声音总是充满了穿透力。
塔鲁依慢吞吞地爬到婴儿床的围栏边上,准备和妈妈完成餐前必要的贴贴。
初为人母的基裘对两个孩子有着无限的爱与耐心,她微笑着伏下身子,将塔鲁依紧紧地抱在怀中:“啊啊我可爱的塔鲁依,今天上午有没有想妈妈啊~妈妈很想你哦~”
或许是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基裘在依依不舍地放下塔鲁依后又抱起了伊路米。
“妈妈也很想伊路米哦~”
伊路米被基裘抱得不太舒服,一直在挣扎。
但这挣扎反倒被基裘误认为伊路米在高兴地回应。
看到往日安静的儿子今天格外热情,于是基裘抱得更紧了。
真弱啊弟弟。
塔鲁依连忙咿咿呀呀地喊了声妈妈,这才从基裘手里解救了快喘不过气来的伊路米。
“啊!塔鲁依,塔鲁依刚刚是喊我妈妈了吗!?”
基裘激动地高声尖叫起来,她电子眼里的红点高频地闪烁着:“再说一遍塔鲁依,我是谁——”
“再说一遍好吗!”基裘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力气,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塔鲁依那娇嫩的小手,将其覆至自己的嘴边。
“跟我念,ma—ma—”
塔鲁依感受到那瓣温热朱唇的张开与闭起,轻柔而缱绻的气息打在掌心。
“妈妈。”
她着了魔似的开口。
最简单的音节叠起,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单词。
塔鲁依感到幸福,为世上有这么一位深爱她的母亲。她想,如果妈妈刚才抱的不是弟弟而是自己,那自己是绝对不会挣扎的。
“嗯,妈妈在这儿呢。”
基裘的唇弯起了一道甜蜜的弧度:“塔鲁依真厉害,不愧是家族历代里资质最好的孩子。”
在母女俩其乐融融之时,伊路米含糊地“ma”了一声。
听觉敏锐的基裘再次激动了起来:“呀伊路米也学会了吗!?伊路米真聪明啊!”
被打扰了的塔鲁依心里不太高兴。
哈?基裘女士他才多大啊,你看看他这副傻样子,只是无意识地喊一声而已才没有学会说话好嘛!
“伊路米要好好向姐姐学习哦。塔鲁依也是,要好好照顾弟弟。”
塔鲁依为自己刚才幼稚的嫉妒心理道歉,随着自己身体变小,她的情绪也变得敏感跳脱了很多。
作为赔礼,今天她这位好姐姐亲自喂臭弟弟喝奶。
“咦,塔鲁依今天是想自己喝吗?”
基裘望着塔鲁依倔强地伸手想把奶瓶从自己手里取走,她半是痛苦半是欣慰地松开了紧攥着的奶瓶。
不妈妈,等我喂完弟弟就回来和你贴贴。
“塔鲁依长大了啊,但偶尔也给妈妈……”基裘的长吁短叹戛然而止,她嗓音飙到天花板上,“等等塔鲁依那个不能…伊路米!!!”
饿了很久的伊路米正大口大口吮吸着塔鲁依塞过来的奶瓶。
然而,他刚喝了几口,突然身子一僵,砰地往后倒了过去。
塔鲁依呆住了。
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看面前不省人事的弟弟,又看了看变成呐喊名画的妈妈,再看了看一脸慌乱地拨通对讲机的卡丽娜,最后视线移回到那个烫手的奶瓶身上。
“………”塔鲁依默默把奶瓶推远。
她想了想,又拼命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应该不是我干的吧?肯定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怎么回事?!毒药怎么用过量了?”医生很快赶来。
卡丽娜惊魂未定地解释道:“小姐把她的食物分给了少爷。”
听着两人的交谈,塔鲁依不安的心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不是我的错,太好……一点也不好啊!
为什么要在人吃的东西里下药啊!难道不对劲的除了财富程度、妈妈的电子眼、祖父胸前的条幅外,还有家族的传统饮食文化吗?!
只是传统习俗罢了,没错,尊重文化多样性,未来美好的咸鱼人生还在等着我。
——直到三岁前,塔鲁依都还可以这样欺骗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