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将军》班声北起

20、醒来

　　肖凯南还没醒。
　　我担心她会被饿死，于是除了喂药，开始灌汤。
　　补充点食物。

　　等外面艳阳高照，我神色担忧，时不时地把手放在她的鼻尖上，检测她还活着没。

　　吃完饭，我又把手指放了上去，感受那轻微的呼吸。

　　忽然感觉呼吸急促了些，接着她的鼻尖从我手指上擦了过去。

　　“一天探八百回……”
　　虚弱的声音从左下方传来。

　　我愣住，然后惊喜地看着她：“你醒了！”

　　“嗯，”她试图撑着坐起来，结果胳膊上使不了力气，又干脆躺了下去，转过头，两眼放空无神，沉默了许久，才道，“想想办法，我要上厕所。”

　　“……”

　　最后我令人端了尿壶进来，在她一言难尽的羞耻眼神中，放在了床边。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看她，耐心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她咬牙：“不需要。”

　　#
　　中午吃完饭，她勉强起身，背靠着床头，听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其中隐去了我审讯嬷嬷那一段，还有对九哥的怀疑。

　　“所以你是说，九殿下帮你料理了？”
　　我在旁点头。
　　“为什么呢？”她发出灵魂一问，“图什么？”
　　“.…..”

　　我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图你。”

　　肖凯南吃噎，显然想歪了，脸色难看起来：“别胡说。”

　　“听九哥说，你中毒之后，朝臣反应极大，要求父王彻查此事，给九哥传令，让其去禁卫抽人，这几日会陆续审讯相关的人。”

　　肖凯南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陛下的命令，下次一次性把话说完，吓死我了，以为他喜欢我呢。”

　　“他喜欢你不好吗？”我突然问道。

　　我垂下眼睫，拽着被子的手指收紧。
　　“你出了事，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借着九哥的手去查……”

　　她顺着思路想了想，叹了口气：“好是好，但不是我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单纯点的，九殿下看着就像有八百个心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更气了，问道：“你在哪见过单纯的人？”
　　京城里是没有的，皇宫里更没有，那就是边境了。

　　“边境哪个小姑娘让你觉得单纯可爱了？”我不过脑子就问了出来，问完之后，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拈酸吃醋的语气，活活就像是被冷落的嫔妃。
　　而且无理无据，莫名其妙。

　　肖凯南听到抬起头，她捕捉到了我不满的情绪，微微挑眉：“我在边境从小混在男人堆里，没遇见过那么多的小姑娘。”

　　她越解释，我越心乱。
　　最后气闷地坐在旁边不说话。

　　肖凯南伸出手，戳了戳我鼓起的脸蛋，失笑：“说说吧，因为什么生气了？”

　　闻言，我直直地看向她，咬了一下唇，问道：“我呢？”

　　“什么？”

　　“我怎么样？”

　　她笑道：“挺可爱的。”

　　可爱就是没什么亮点。
　　我恨恨地想。
　　倒是没有追问她我单纯吗。
　　因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问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没想到肖凯南伸手拽了一个我的脸蛋:“你小小年纪，怎么总是做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表情。”
　　我皱眉，反驳：“我不小了。”
　　她叹气：“你这样喜怒皆形于色，我担心你迟早会吃亏。”

　　我迟疑了一下：“肖凯南，你觉得我单纯吗？”

　　她自然地点了一下头，又说道：“我总觉得你九哥另有所图……”

　　我此刻心中又喜又恨，心口酸酸的，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喜是因为，她不觉得我跟九哥是同类人。
　　恨的是，我是。
　　只不过在她面前掩藏。

　　与此同时，金钟进来说，阿香出去了。
　　阿香就是丽妃插在我宫中的小宫女，大概是给丽妃通风报信。

　　我点了点头。

　　肖凯南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想要借刀杀人，于是三言两语带过去，全推到九哥身上：“九哥查出来，她是丽妃宫里的人。”
　　“那你这个时候放她过去，不怕她说什么吗？”
　　“九哥让的，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

　　肖凯南皱眉，手指打在床面上，一下又一下，目光幽幽：“他是不是想要抓住丽妃什么把柄，而我不过是他打通这条路的一把钥匙。”

　　我难掩惊讶，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看出了一些关窍。
　　正好，我就不用再想办法跟她说了。
　　于是顺着她的话点头：“我也觉得。”
　　“你也感觉到不对了是不是？”肖凯南眼睛发亮地看着我，“小孩子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的。”
　　“.…..”

　　#

　　阿香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来拿炭，马上天气就又冷了起来，宫中现在的不够用了。

　　没想到金钟挥一挥手，就让她去了。

　　跑出宫时，心中仍是窃喜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原以为还要被封好久。
　　公主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她转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换了一条路，饶了一圈，才往丽妃宫中去。
　　“你说徐嬷嬷把自己做的事都写下来了，交给了自己的干女儿？”丽妃脸上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她干女儿是淑妃宫中的？”

　　“是的。”
　　“好啊真好！”丽妃突然笑了一下，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告诉我？”
　　“肖姑娘出事，公主手下的大宫女看得会很紧，奴婢找不到机会出来。”
　　“今天怎么就能出来了？”
　　阿香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道：“因为九殿下排查了宫中的人，并没有查出奴婢，九殿下也领了令去查，所以宫内就放松了下来。”

　　丽妃转着腕上的翡翠镯子：“你知道徐嬷嬷纸条上都写了什么吗？”

　　阿香将纸条呈现了上去：“原是写了两份，一份由公主保存，一份送出去。只是公主年幼，九殿下不忍心让她知道这些个事情害怕，就让大宫女先藏起来，奴婢也是无意间听到的，然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了出来。”

　　丽妃长长的指甲挑起了纸条。

　　她略微瞥了一眼，脸色朝着暴怒的方向变化，咬碎了一口银牙。

　　眼角又瞥见阿香期待的神情，挤出一丝笑来：“你今日做的很好。”她转身对着贴身宫女锦思道，“我记得早膳还剩下许多吃的，便赏她吧，这两日辛苦你了，为我把办事，胆战心惊的，恐怕也没吃好。”
　　“奴婢不辛苦！”阿香脸上露出喜色。

　　“怎么会不辛苦？若是这件事解决了，我自有别的赏赐给你，你且宽心，到时候在再把你调回我宫里。”

　　阿香脸上狂喜，磕头：“谢娘娘，谢娘娘！”

　　锦思笑着扶起她，带了下去。

　　到了小厨房，找了个地方让她坐下，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热好的饭菜才端上来。

　　锦思瞅了一眼菜道：“怎么就这些？”
　　她站起来笑道：“你先坐着，一定是她们忘了，我去看一眼。”

　　阿香不疑有它。

　　过来一会儿，锦思回来，手中端着一盘颜色上好的贵妃虾，放了上来：“你一定要尝一尝这个，陛下来吃了，也十分喜欢，赞不绝口呢。只是今日娘娘胃口不好，就放在一边了，没动几筷子。”

　　阿香拿起筷子，吃了两口，果然味道极好，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也来吃吧。”

　　“都是赏你的，我怎么敢。”锦思摇头拒绝，“娘娘的规矩是极严的。”

　　阿香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昏昏沉沉，脑袋像是有千斤重，最后倒了下去，一张脸扣在了盘子里。

　　锦思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上前，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见没有动静，就离开去见丽妃。

　　“谁知道她有没有看过，现在老九抓我抓得紧，活着徒留一个把柄，趁着她昏迷，你马上找人，悄悄地扔进井里，弄成失足落水。”

　　“是。”

　　“至于淑妃那，夜长梦多，也要办法做了她。”

　　“可淑妃虽不得宠，毕竟是妃位，而且奴才刚刚派人打听过了，徐嬷嬷的干女儿是二等宫女，也跟前伺候，淑妃是记得的，恐怕有些麻烦。”

　　“麻烦也要尽快处理了！”丽妃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我怕的是，徐嬷嬷不止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也跟她说了。”

　　“可九殿下已经知道了此事……”

　　“那才更要快 ，在陛下知道之前解决。他知道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就都算是胡言乱语。”

　　下午。

　　丽妃带着宫女去找淑妃，两人游湖。

　　没想到淑妃失足落水，众人慌成一团，这个时候一个二等宫女突然跳进了湖里，只是她虽然有忠心，但忘了自己不会水。淑妃救上来了，二等宫女却淹死了。

　　淑妃大哭，感叹宫女的忠心，最后赏了许多银两送出宫去，安抚家人。

　　这件事传到我与肖凯南耳中，天色已经黑了。

　　我两人面面相觑。

　　肖凯南：“你那九哥哥不会就想杀了这个人吧？”

　　其实是我想。

　　我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了她碗里，说：“可能吧，你尝尝这个，我觉得有些腻。”
　　“那你夹给我？”她眼睛微微睁大。

　　“给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