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149】 ...
-
平凡无奇的咖啡厅内坐着一位戴着墨镜的黑发青年，如果能再近距离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对方其实戴着假发和纯黑的隐形眼镜，色彩都不是属于本人的。
这人正在悠闲地享受着现在的环境，手上的小勺子时不时搅拌一下杯中的饮料，先前放入其中的方糖正在缓慢地溶解。
心底的紧张丝毫没有影响表面的放松神态，仿佛一位普通等待朋友的客人。
实际上他已经全神贯注地观察环境很久了，在见到约定好的人之前，谁知道是否会发生任何意外。
选择的座位亦偏向角落，外面的路人无法透过落地玻璃看到这里，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目光。
周围人的行为举止都普通得令人安心，没有额外经过训练的可疑人物，店内亦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监控设备。
清脆的铃声在门口响起，与店员简单交谈两句的新客人往这边看了眼，然后毫不掩饰地走到前者的座位，在其对面坐下。
这是位戴着椭圆形眼镜的短发青年，眉毛略微稀疏而神色认真。
“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出门时我开的车莫名中途熄火，花了点时间才处理好。”对方一上来就向人给出了一连串的解释，以证明自己不是故意让人等这么久的。
过于正经的表情因着细微的改变而变得随和，略微的歉意浮现在眼底。
“没事，我也没有等很久。”做足了伪装才与人见面的诸伏景光用平和的语气回应了对方。
“但你确实太久没有去进行定时检查了，都是用十七年的老车了，下次得多加注意才行。”
这人一点也没顾及早就冷却的饮品跟杯内没能全部溶解的糖分，明明稍作观察就能知道这是等待已久的信号之一。
然而来者并没有因为这个破绽而警惕，反倒是因为确认了每个步骤…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指定动作正确，暗号和说出来的顺序亦正确，那么对方就一定是那位降谷先生说要严肃对待的人物了。
约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近公安内部也有着些许动荡，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甚至就连这次见面…他也没带太多人手，更是独自踏入咖啡店。
风见裕也并没有着急地将人带离，而是又点了杯饮品，再坐了会才正常地起身结账，两人一起从门口走了出去。
做戏做全套，为了减少风险，这些时间的付出是必要的。
尚且戴着墨镜的诸伏景光在踏出门槛那刻就察觉了数道视线，他抑制住了想往那几个方向看的下意识动作。
倒是没感觉到什么敌意，按现在的情形判断…像是身旁之人的同事。
于是他亦佯装没发现的样子，继续扮演一位只是与朋友上街闲逛的角色。
两人在街上弯弯绕绕地走了不少地方才拐进了无人通过的小巷，再藉由错综复杂的小道走向停在某处的座驾。
他们不是在公安的驻地附近见面，所以还得费点功夫，驱车前往目的地。
不过也无需太长时间。
“到了，在能去见…之前，我们需要多次核实你的身份，没问题吧？”
重新步入室内的风见裕也表情再度认真了起来，他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称谓，无缝从逛街的一般人切换至公事公办的态度。
当然，这个问句其实根本没有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啊，我明白的。”戴着墨镜的青年很干脆地点头，亦在对方的指示下，走进隐蔽的地下设施。
身份的验证当然包括卸除伪装，假发跟稍微改变轮廓判断的妆容、隐藏瞳色的隐形眼镜，通通都需要摘下。
他不再是那位不知名的地下情报所暂代首领，也不是已经被多方认为死亡的绿川唯，而是一位日本公安警察——诸伏景光。
涉及到国家和跨国犯罪组织的事情，再谨小慎微地怀疑都不为过，否则只要失误一次，由此产生的任何损失…都是无人能够承担的严重后果。
诸伏景光可是个被派遣进组织卧底后失联已久的失踪人士，公安很难在他突然进行联络的情况下…轻易又准确地调出档案来证实其身份。
更正常来说，前者需要先提交失联的原因、详细地将这段时间的行踪记录下来并汇报，再经过足够长时间的盘问、监视和观察才可能回到原本的岗位。
不过如果能找到认识他又有一定公信力的人作证，就会稍微简单一些。
谁让他的前联络人已经死亡，第二位则是接触一次后被组织埋伏，根本对诸伏景光不怎么熟悉，也没建立信任呢。
能为人提供证据的…只有在长野的亲人和数位同期了。
如果还想尽快复职的话，肯定是找同体系内的幼驯染更方便，然而对方也在卧底行动当中，不一定有空处理这件事。
发送至指定号码的暗号没等来对应的人，已经证明了降谷零本人的忙碌，不然就算再怀疑…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完全将事情交出去。
但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诸伏景光开始逐渐意识到现在的审核流程，比一般情况快上不少，步骤也简略得多，想来并不是没有进行额外安排。
在彻底证实了他的样貌真伪后，面前这位直到刚刚都没自我介绍的公安，就拿着手机不停地点击荧幕，似乎很认真地在跟谁汇报交流。
“请在这稍等。”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头说道。
说是等待，并没有给出任何准确的时间，原本负责与他接触的人们亦陆续地离开了这间房间内，包括了说完后急匆匆走掉的风见裕也。
最后只有安装在天花板角落的监控陪伴着他…正常却存在些微悬念的处置方式。
降谷零确实抽不出空来关注手头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他正在进行隐秘行动——针对日本公安内部的。
朗姆交给他的名单，仔细调查后终于陆续找到了这些人与组织联系的证据。
勉强能称得上是个好消息，不过最好是能够找个方法私下转移他们，并逐个进行审问，还要小心防止被不知名的敌人察觉。
最近因为忙着这件事，他差点就要错过下属的信息了。
金发褐肤的青年取出了主职工作专用的手机，皱着眉点开了信息栏。
“风见吗，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处理——”边回忆边自言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紫色的眼眸因为惊讶而瞪得老大。
他保持不动与荧幕僵持至少数秒，才猛地闭上眼深呼吸，随后飞快地回复上面的短讯，握着手机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微显。
一点也不像是那位从容不迫的代号成员波本，但凡在组织里也是这幅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的模样，早就被揪出来是卧底了。
然而重新放好手机之后，他的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瞬间变回沉稳可靠又尽心竭力的日本公安。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总之，心底不断浮现的复杂情绪还是让他加快了脚步，想更早地过去亲自进行确认。
虽然风见偶尔行事不那么稳妥，但对方绝对是位可以信赖的下属，那么这个消息的真实度就很高了。
希望这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家伙，能在开车的时候注意别超速。
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对于安静的环境而言过于引人注目，褐发的青年坐在房间正中央，他从正在无所事事发呆的状态脱离，视线落在了门口。
打开门后踏入这间房的…是位相当熟悉的面孔，双方只是对上视线就能确认互相的身份。
或许有些夸张，但就算是再优秀的演员，也无法完美演绎出重逢的一刹那所展现出来的、最真切的情感。
“Hiro……！”降谷零这下是真的喜形于色了，在监控后的后辈下属基本就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在赶过来的途中这人还多疑地又开始担忧某些阴谋论，在组织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产生一些心理问题，好在那些假设都没有发生。
“一段时间没见了，Zero.”诸伏景光露出了笑容，在进行伪装时浮于表面的笑意这次直达眼底，蓝色的双眸中全是久违的温和。
回到能够确保安全的环境、见到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他终于可以从长时间的、几乎孤立无援状态下彻底放松下来。
“你还活着，真的、真的是太好了……”曾经的负面情绪全都被眼前存在的本人所驱散，降谷零的声音中甚至透着些许哽咽。
虽然很快就被优秀的自控力抑制下去，但也足够说明他有多庆幸这点。
在选择成为卧底时就提前知晓了可能的残酷结局，不代表真正遇见时…能够因为曾经做过准备而轻松跨越。
可惜留给他们的闲暇时间并不多，组织此时此刻的变动…如果不抓紧时间就要错失时机了。
“尽管也很想先叙叙旧，但我这么急着回来是有原因的。”诸伏景光率先回到工作状态，他那柔和的神色很快变得郑重。
“我从个人渠道得到了组织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至少半个月以内，他们在日本境内的势力就会彻底乱起来。”
他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渠道到底是地下情报组织还是赤井秀一，这种细节在当下都是徒增烦恼的情报，可以暂时一笔带过押后再论。
“可以保证消息确凿吗？”降谷零亦因为对方的态度而立刻调整好情绪，认真起来，“我也从Rum那…啊，就是组织的二把手那得到了不少情报。”
如果Hiro说的事情是真的话，他的清扫计划就可以稍微舍却些为了稳妥而牺牲效率的部分，更快地执行下去。
两人都没有想到自己原本的目标，反倒先被对方达成了。
想找出公安内部的乌鸦却获取了组织的隐秘消息，想接近组织权力中心拿到情报…却白得一份公安里间谍的名单。
诸伏景光选择在这个时机与降谷零联络，简直再正确不过。
双方的情报互换还得再花费一段颇长的时间，用于确认细节和整理出可能的谬误。
还得再尽快处理好前者失联那段时间产生的身份和立场问题，看来本就忙碌的后者…这段时间肯定又没什么充足的睡眠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第149章 【1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