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藤/藤三] 烈日与碧空》聋的传人

6、PART 6

　　天气逐渐冷起来了，这就意味着年尾的节日一个个相继来到。对于这些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来说，节日狂欢是最好不过的庆祝借口。
　　圣诞节的前夕，西原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雨滴被清冷的温度冻住凝固，碎成轻盈的粉末，然后灰尘般地漫天抖落。
　　三井已经有几天没见到藤真了。趁着篮球部停训一周，三井终于废寝忘食地打到了红铜组第一的位置，还没等他屁股坐热——StarsWar2的BETA测试就结束了。没有星际的日子里三井失魂落魄，看上去跟失恋没什么两样。
　　这天三井的手机响了，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清凉的气息：“还没睡醒么？”
　　三井精神一振，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坐直了：“健司？”
　　藤真在那头的语气有几分赞许：“你耳朵挺好使的。”
　　“几天没见了。”
　　“前天去水户了，参加一个环保法的调研。”
　　“水户的梅花很好看吧？”
　　“没有去赏梅，时间太赶了。昨晚的新干线，现在刚刚下车。”
　　“居然没有玩两天吗？喂——是不是没有我跟着所以旅途乏味？”
　　“哎，没有斗嘴的日子我好无聊。”
　　“无聊吗？那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不用辛苦，晚上不就可以见到了吗？”
　　三井猛然想起，晚上有篮球部的聚餐。队长渡边没有女朋友，于是他就好心地选择在浪漫的平安夜，把所有的队员召集起来过一个光棍之夜，美其名曰增强组织默契——没有女朋友的队员还好，有女朋友的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三井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坚持道：“我来接你，正好一起去PC广场。”
　　晚上的聚会在PC广场的地下二层，一家泰式餐厅。
　　藤真想了想，说：“OK。”
　　三井老远就看到藤真的背影。
　　说来也奇怪，藤真穿着深灰色的呢绒大衣，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把他的脸挡住大半，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包裹得很香甜的粽子，即使是这样，三井还是在人流交织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藤真也像有心电感应一般，回头，微笑。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就这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温柔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哗哗地卷了过来。冬风从鼻尖静静地吹过。
　　“对不起，等了很久吗？”
　　“还好。”
　　“冷不冷？”
　　“有点冷。”藤真搓了搓手。“大衣口袋太浅了。”
　　“我的口袋很暖。”
　　三井说着便拿起藤真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藤真的指尖滑过三井的手心，轻轻地抽了回来。
　　“赶紧走吧，别迟到了。”平静地说。
　　一瞬间，三井好想和他十指相扣，走在街上。
　　三井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赶紧晃了晃头，把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藤真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
　　“你眼睛怎么有点红啊？被人打了？”
　　“靠，谁敢打我？……”不好意思把打游戏两天两夜没睡觉的事说出来。
　　藤真扶着三井的头，往他的眼睛上吹了吹。
　　“要紧吗？”
　　“没事没事。”
　　“去医院看看吧。”
　　“你怎么比山崎队长还要罗嗦啊？”
　　两个人一齐笑起来。
　　“真的不要紧吗？”
　　“就算是兔子眼一样很帅啊。”
　　藤真翻了个白眼：“一直都这么自恋，真是辛苦你了。”说完就朝出口走去。
　　三井赶紧跟上：“难道你没看到本周流行语排行榜头名吗——真正的男人不一定要无敌，但一定要无耻！”
　　“……你的舌头还是稍微割掉一点的比较好。”
　　“你怎么学渡边那个笨蛋的名言呀？”
　　“叫队长笨蛋——我会完全转告他的。”
　　“你——敢——”
　　三井抓起一团雪，想塞进藤真的脖子里。
　　藤真反应很快，头一侧，雪团还是触到了他的耳朵。冰凉沁骨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咬牙切齿地笑道：“你完蛋了！三井寿！”
　　三井扮了个很贱的鬼脸，转身就跑。
　　藤真从地上捧起一堆雪，拔腿就追，边追边扔。
　　三井还在混不良的时候，有天逃课独自一人在大街上乱晃，看到两个小孩在嬉笑着互相打雪仗，跑得溅起一路冰渣。那时候三井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白痴】。此时此刻他和藤真笑闹着一路奔跑，他这才明白，真正的白痴，是当时的自己。

　　两个人出现在队友们的面前时非常狼狈，藤真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三井的睫毛和眉毛上都挂着小小的水珠。
　　“你们是去冬泳了吗？”渡边冷冷地问道。
　　“我们在大雪天搀扶老奶奶过马路。”三井神态自若地吹牛皮。
　　“实在很对不起，我们迟到了，队长。”藤真踩了三井一脚，同样神态自若地道歉。
　　渡边看了看两人，突然阴险地笑起来：“迟到太久啦，等一会儿要罚你们。”
　　三井无所谓地耸肩，藤真点头表示同意。
　　彼时大家已经吃喝得差不多了，三井一坐下就开始跟几个队友拼啤酒，藤真坐在他旁边，用筷子夹了一碟咖喱蟹默默地吃。
　　渡边用筷子敲盘口，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藤真健司和三井寿这两个人，无视队规纪律，擅自迟到，要不要惩罚？”
　　大家一齐吼：“罚！”
　　山崎赶紧解围：“那就喝一杯酒吧——”
　　渡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轻松就过关吗？不是我们球队的风格呢！”
　　有狗腿赶紧献计：“让这两人接吻！”
　　渡边带头鼓掌起哄。
　　一群男人很没廉耻心地大叫：“舌吻！舌吻！舌吻！”
　　三井窘得满脸通红（也可能是喝酒喝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藤真低头不语，只看得见微微颤动的睫毛。
　　三井侧头看了看藤真，以为藤真在尴尬，心里气恼，猛地蹦起来：“喂！开什么玩笑！？”
　　气氛滞了一下。几个吵闹得厉害的举着酒杯不知所措。
　　藤真却抬起头，微笑着说：“混蛋们——你们看清楚啰！”
　　他双手撑住椅子，慢慢地弯下腰，一寸一寸地接近三井的嘴唇。
　　三井有些吃惊地直视他，居然没有闪避。
　　于是藤真慢吞吞地伸出舌尖，在三井的唇形上轻轻地打圈，然后撬开牙齿，温柔地进入，淡淡的酒味，还有新鲜朝露的气息，一下子充满了藤真的鼻腔。
　　像是得了糖果鼓励的孩子，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三井全程睁大眼睛注视对方，这个吻并不太深入，但美好程度超出一般想象，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藤真，就像一池静水，从湖心缓慢荡起一丝一丝的波纹。
　　时间产生奇妙的漩涡，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两人在死一般的静寂中长吻完。
　　藤真轻声说：“圣诞快乐。”
　　三井笑着说：“圣诞快乐。”
　　他的笑特别开朗，吹散了周围黯淡的空气。
　　然后两人一齐扭头，挑衅地看着队长。
　　渡边目光呆滞，一脸【我败了】的表情。
　　众人哄笑，对三井和藤真纷纷竖起大拇指，感谢他们反击了队长。这也可见，卑鄙的渡边在队里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三井调整了一下呼吸，有重返人间的感觉。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传来同班同学大黑将志惊惶的声音：
　　“三井，你在哪里？若宫他……恐怕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