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藤/藤三] 烈日与碧空》聋的传人

10、PART 10

　　新年假期过了之后便是学期考试。藤真平时学习就很踏实，依然延续了高中里全优的神话。三井同学虽然不太关注GPA，但在咖啡和提神饮料的帮助下居然每门也惊险过关了。
　　考完之后篮球队封闭训练两周，以备战春假后第二学期的全国赛。
　　从来不露面的谷协教练终于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新泻天鹅队的球探。事前渡边队长已经把有球探要来看训练赛的事情宣布了，结果下午的训练赛大家尤其卖力。
　　训练赛并没有像以往的规矩按照年级来划分队伍。
　　上午谷协教练在看完每个队员的资料和数据之后挑一些人出来做常规练习，下午他就敲定了两队名单。
　　藤真在A队，三井在B队。
　　藤真热爱篮球，更享受赢球时的快感；
　　三井热爱篮球，更喜欢球入篮框时获得的那种宗教信仰般的平静和满足。
　　两人在听说有球探来观看时的反应也是不同的。
　　藤真完全不在意，毕竟将来他不会走职业篮球道路的，只不过他做事一向认真，譬如他最喜欢的篮球运动，如何战术配合，如何传球弧线，他都会在心里算计得一清二楚。这点三井常笑他活得太累，本来是一项娱乐活动，何必增加自己负担。不过在藤真看来，既然投入，就一定要赢。
　　三井打算在教练和球探面前认真表现，他从心底里还是渴望能继续篮球之路的，尤其是职业篮球。但他也清楚自己的短板，除了体格，还有不稳定的发挥。藤真就常常说他：“天赋高，有球感，就是太随性，经常要靠外力激发，这也就是状态不能场场最佳的原因。”三井却回嘴说打球不能太讲究精密度，否则容易失去美感。
　　这场比赛，A队队长山崎，B队队长渡边。
　　藤真的位置是控卫，三井打的是小前。
　　A队中有球队的头号球星岸尾。而防守岸尾的正是三井。在平时的训练中他们俩已经攻防练习过很多次。所以渡边放心让三井单防岸尾。
　　两队跳球，B队得球。
　　渡边慢慢的向右运球，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突然一个加速，想要超越防守的藤真。藤真反应极快，张开双臂，向侧后迅速的滑步，想要挡住他的突破路线。但是渡边的突破只是假象，看见藤真后退之后他一个急停，一个中距离的跳投，动作一气呵成，应声入网。
　　球控制在藤真手中。他上来并不像渡边那样急于个人攻击，而是帮助队友寻找状态。在经过数次的传导之后，在三分线外寻找到空位的武藤接到岸尾的传球迅速出手，球应声而入。
　　B队的战术很简单，把球交给渡边单打，或者拉出弱侧的空间，让三井投篮。
　　A队由藤真掌握全队节奏，主要打配合。最强力的得分点岸尾由于三井的粘人贴防，很难轻松拿到球。
　　两队比分一直焦灼。
　　场上形势的转折点出现。三井运球晃过岸尾，这个时候藤真过来补防，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三井碾压着藤真，直冲进三秒区，一个低手上篮，轻松取得两分。
　　“干得漂亮！”队友们纷纷过来与他击掌。
　　这个轻松的进球让B队士气大增，接下来比赛B队渐渐上风。最终以6分赢得比赛。

　　淋浴室。
　　三井走进来时浴室里空荡荡的。
　　只有藤真还在冲着澡，水流打在他脸上，面目很模糊。
　　听见声音，藤真伸手把水关上，拿毛巾抹了把脸，笑着对三井说：“怎么才回来？谷协教练说些什么了？”
　　“让体能教练给我开训练单子。”
　　“没有了？”
　　三井停顿了一会儿说：“全国大赛我会首发。”
　　声音哑得很低沉。
　　藤真笑得明亮：“恭喜你。太好了。”
　　三井揉了揉眼睛，想把覆盖在视网膜的那层水汽擦掉，他有一瞬间的恍神，对方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可是他怎么都读不明白。
　　“你告诉我，那个球，是不是你让我的？”
　　一字一句，三井问得很缓慢。
　　“什么球？”
　　藤真呆了呆。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水汽逐渐散去。空气清冽得可怕。
　　过了一会，三井终于说话了，那双曾经真挚的眼睛不知何时开始射出笔直而锐利的光芒：
　　“故意让我赢你一把，结果牌底翻开，你他妈是让着我在打！藤真健司，你拿我当猴耍吗？”
　　藤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被一棍击中咽喉。他想开口说话，突然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幸好这时候三井转身走了。
　　五分钟之前他眉眼含笑，是那个最最亲爱的三井寿。
　　五分钟之后他只有一个背影，留下的话活像突刺的标枪。

　　其实三井在转身的一刹那就后悔了。
　　但是他不肯回头，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来为自己的前程添砖加瓦。尤其是藤真的怜悯，这个对于他来说意义不一样的人。
　　三井直接回了公寓。打了一会儿拳皇。在矢吹真吾准备发空中踢时他忽然握着手柄不想动了。矢吹真吾傻呆地站在那里，很快就GAME OVER。
　　他心气浮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
　　然后他开始对自己养的鱼讲话。
　　可是，直到他睡着的时候，藤真还是没有回来。
　　凌晨，三井不是被闹钟叫醒的。
　　一阵冷风灌进房间，他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眼角湿漉漉的。
　　三井听到藤真关门的声音，非常熟悉。很轻。他坐起来想问问藤真去哪里了。可是藤真并没有直接走进房间睡觉。他听到倒水的声音和压抑的咳嗽声。然后柜子被拉开了。接着是药片打开的哗啦声。白水灌进咽喉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动，吃完药他还打了两个很响的喷嚏。
　　三井听到脚步声往卧室来了，突然很怕直面藤真，一个翻身躺下来，背对着藤真的床铺。
　　脚步轻得就像没有，三井甚至以为他是光脚。
　　一大片金属弹簧压扁的哭泣声。被子掀起的悉悉索索。
　　然后一切归于静谧。
　　三井在静谧中睁大眼睛。
　　他记起比赛中藤真绯红的脸颊，而他以为那只是激烈运动导致的血气。
　　镜头回切。
　　他如同坦克一般碾过藤真的防守，在他头顶轻松射篮，他只能感觉到火烫的身体接触，却感觉不到特别大的抵抗力气。
　　但那个时候，藤真的表情是倔强和愤怒的，好像中箭的豹子。
　　而三井问出那样的问题：
　　“你在让着我打吗？”
　　那么骄傲的藤真，面对没有原则性的质询，很有原则性地选择了沉默。
　　三井突然感到自己的勇气完全消减在刚才的噩梦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想坐起来抱他，他想道歉，他想恳求他原谅，他甚至想吻他——这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假装睡着，一声不吭，好像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