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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海棠入梦来 ...

  •   寿宴冷食风波暂且告一段落,纪棠心里清楚,孙氏未必就不知道此事与她无关,借题发挥罢了。千方百计挑她的错处,不过是想赶她出府。

      这永安侯府,她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

      纪棠放下毛笔,用嘴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纸面上,一树春海棠正迎风盛开。

      “少夫人,欧阳虞来了。”阿若进屋,脸上明显不悦,对欧阳虞,她不会用尊称,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知道了。”

      纪棠洗净手,换下染了墨的外衣,去到前院。

      “大嫂嫂。”一见到纪棠,欧阳虞赶紧站了起来。

      “欧阳姑娘请坐。”纪棠命阿若上茶,一同坐下道,“欧阳姑娘找我有事?”

      欧阳虞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才开口:“那日的事,是义母不对,特来向嫂嫂赔罪。”说着将一个锦盒放在纪棠面前,“这支玉簪,送给嫂嫂,请嫂嫂莫要责怪义母。”

      纪棠笑了笑,将锦盒推回去:“我并没有责怪母亲,欧阳姑娘不用专程跑这一趟。”

      “我是诚心来赔礼道歉的,这件事的确是义母处理欠妥,但她也是一时着急,并不是针对嫂嫂。”

      欧阳虞顿了顿,叹口气:“本来寿宴的食材是我负责,出了事也应该由我承担责任,无端连累嫂嫂,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都过去了,我说了并没有责怪母亲,欧阳姑娘也无需介怀。”

      “嫂嫂如此说,倒更叫我难安,这支玉簪是我昨日特意出门为嫂嫂挑选的,请嫂嫂务必收下。”

      纪棠摇头:“这件事我真未放在心上,欧阳姑娘还是把簪子收回吧。”

      “这么说,嫂嫂是不肯原谅义母,不肯原谅我。”说到后面竟带了些哭腔,欧阳虞拿起绢帕拭起泪来。

      纪棠垂眼,掩去瞬间的不耐烦,这个欧阳虞,比她想象中难缠。

      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爷回来了。”

      纪棠站起身来,魏叙已跨进屋内,他一身靛蓝滚边薄袍,双手负在身后。

      欧阳虞急忙拭干眼泪站起来行礼,魏叙审视的目光看看欧阳虞又看看纪棠,最后落在欧阳虞脸上:“好端端的,哭什么?”

      “没,没什么……叙哥哥刚回来,一定有话要和嫂嫂讲,我就不打扰了。”

      待欧阳虞离去,纪棠垂首倒了一杯茶:“世子爷请用茶。”

      “不必了。”他未伸手,语气淡淡,“适才从祖母那边过来,寿宴的事我都知道了。”

      纪棠笑笑,未置一语,继而又听他道:“我知你受了委屈,母亲年岁大了,脾性难免急躁些,你多担待。”

      好一句“你多担待”啊,纪棠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不过,无论他说什么,她心无波澜。

      “世子爷言重了,此事我并无半分责怪母亲的意思。”

      魏叙以为她会哭诉一番,毕竟平白遭受指责,换了任何人心里都会不好受。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想如何宽慰她,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不管怎样,我替母亲给你赔个不是。”

      纪棠弯了弯嘴角:“世子爷一路辛苦,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魏叙“嗯”一声,转身欲去,又顿住脚步,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阿虞年纪小,做事难免不周全,此事是意外,你也不要怪她了。”

      “我知道。”纪棠恭顺地答应着,将人送出去,“世子爷慢走。”

      回到屋里,阿若的暴脾气又止不住了:“太过分了!大夫人如此欺辱,世子爷非但不替您出头,还跑来叫您多担待,这是什么道理?”

      纪棠缓缓喝下方才为魏叙到的那杯茶,看向窗外:“阿若,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侯府,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离开侯府?少夫人要去哪儿?”阿若不解地凑过去。

      “去哪儿还不知道,总之是要离开。”

      阿若惊讶得长大了嘴,冷静下来后又抿嘴想了半晌,最后坚定地说:“少夫人去哪,阿若就去哪!”

      “好。”纪棠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拿起桌上的锦盒,“送到绿芜院去。”

      “是,什么玉簪,咱们才不稀罕。”

      纪棠笑了。阿若是老夫人拨给她的,自她进魏家,就跟在她身边。上一世,因替她抱不平,阿若被孙氏发卖出去,她因怀了身孕行动不便,赶到之时人已经被拖走。

      几经打探,终于得知阿若被卖到了青楼,她通知表哥去救人,等来的却是她不堪折辱跳楼身亡的噩耗。

      好阿若,这一世,一定会护你周全。

      ——

      晚间,兰和院摆饭,魏家小一辈的都到齐了。吃罢晚饭,琅哥儿摇头晃脑地给大家背《千字文》,成功赚到两颗大桃子。

      “去玩吧。”老夫人宠溺地捏捏小孙子的脸蛋,小家伙抱着桃子跑了出去。

      “听闻大哥此次是与都察司右都御史韩大人一道出门?”魏暄手里拿着西瓜,眼神闪亮,右都御史,那可是正二品的官职。

      “是,有个案子,亲自去了一趟戚县。”

      “戚县?听说这个地方多流寇盗匪,乱得很那,大哥难道是去抓强盗?”程苒好奇地问。

      魏暄白了妻子一眼:“抓什么强盗,你以为都察司是县衙门呢?大哥此次去,定是去办大案的,是吧大哥?”

      魏叙笑了笑,埋头喝茶。

      “好了,不说朝堂上的事。”老夫人岔开话题,“叙儿这次回来,得了五日休沐,正好去别庄避避暑,你们都一块去吧。”

      听说要去别庄,大家都很高兴,魏襄头个嚷嚷着要回去收拾行装。

      老夫人笑道:“都回吧,明儿早些出发,日头出来可就热了。”

      众人行礼告退,纪棠走到门口,却听老太太又道:“叙儿,今夜去玉棠轩歇息,好好陪陪你媳妇。”

      欧阳虞与魏襄一道,听到此言,默默捏紧了袖口,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魏襄狠狠剜了纪棠一眼,心中骂了数遍“狐媚子,不要脸”后,将欧阳虞拉走。

      回去的路上,欧阳虞一言不发神情沮丧,魏襄送她回绿芜院。

      进了屋子关上门,魏襄道:“虞姐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狐狸精勾引我大哥哥?”

      欧阳虞叹气:“嫂嫂是叙哥哥明媒正娶的,我有什么办法呢。”说着又抽泣起来。

      魏襄急了:“你别哭啊!明媒正娶的又如何,你同大哥哥自幼要好,魏家长媳的位置原本就是你的。”

      “那我能怎么办……义母虽疼我,却不得祖母欢心,终究是无用。”

      “你别急,让我想想。”魏襄皱眉沉思半晌,在欧阳虞耳边低语了几句,欧阳虞诧异地看向魏襄。

      “我大哥哥根本不喜欢那个纪氏,只要咱们稍微使些手段,就能把人抢过来。”

      “可是……”

      “别可是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夏日的夜空,深邃又澄澈,湛蓝的天穹星河流淌美不胜收。玉棠轩外回荡着声声虫鸣,周遭越发寂静。

      魏叙端着茶盏站在书案前,眼前是一幅早已干透的海棠图。看得出来,图中画的是一处院子,两间简单的房屋,周围白墙灰瓦,盛开的海棠树下,一位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女孩。

      玉棠轩里没有海棠树,她画的不是玉棠轩,魏叙挑了挑眉,竟对这画产生了一丝好奇。

      纪棠沐完浴出来,就看见魏叙站在书案边发愣。

      “今日闲来无事,随手画的。”她道。

      魏叙轻“嗯”一声,看向她:“以前从未见过你画画,也未见过你写字。”

      “是世子爷没关注而已。”纪棠将擦湿发的方巾放在桌上,随手倒了一杯茶来喝。

      魏叙无言以答,她是在怪他对她不够关注?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自从成亲以来,他多数时候住在青松院,这玉棠轩也就最近来得比较频繁。

      “倒没听你说过,是何人教你写字绘画。”以她的功底,应是打小练习,不光是画,他突然对她这个人也产生了些许好奇。

      “我母亲。”她轻声回答。

      魏叙点点头,据祖母说,她幼年时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病逝,才随祖母来了魏家。如此看来,她的母亲颇有才学。

      “上次看到你这里有一本《黄庭经》拓本,不知从何处得来。”那本《黄庭经》拓本,堪称孤本,他惦记已久。

      “是我母亲的遗物。”

      “原来如此。”他想借来一观,却又没开口。

      “世子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魏叙一愣,摇摇头:“明儿要早起,你先睡。”

      “好。”纪棠走去衣柜边取出一套里衣:“热水已备好,世子爷去沐浴吧。”

      “嗯。”

      夜风越过浅浅的窗棂,吹进屋内,带来丝丝凉意,纪棠吹熄了一盏烛火,入帐歇息。

      未几,一树海棠悄然入梦,飘落的繁英下,小女孩吃着桂花糕,满面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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