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万人迷而不自知》蔓红荆

2、饿不饿？

　　夜深，楼昭蜷缩在小黑屋中。
　　每次但凡惹楼老爷不开心，要么被打一顿然后关在柴房内饿三天，或者直接关禁闭三天不给饭吃。
　　按楼老爷的话说就是吃饱没事干，精力没处放，人饿得没精神也就分不出闲心做其它。
　　以前楼昭也反抗过，愤怒说:“我会饿死得，你不能这么罚我。楼静雪犯错，你也没不许他吃饭，不公平。”
　　楼老爷凝视他的脸，声音很冷:“饿死，也是你命中有此劫。”
　　楼昭僵在原地，每呼吸一下胸腔里都很疼，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虎毒尚不食子。
　　“是，你永远都是。”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说得上漠然。
　　楼昭试图从楼老爷冷漠的表情中找到哪怕一丝对自己的怜爱，但却什么都没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面对他时如结冰的湖水。
　　楼昭挨打了，十大板落在他身上，他双手死死扣着身下的板凳。
　　从始至终，他没有抬过头，吭过声。

　　他拖着受刑过后疲惫的身体落过楼静雪的小院。
　　楼老爷正在教楼静雪写字，楼静雪写得不好随手团了，楼老爷也会耐心得一遍遍教。
　　对于楼静雪，他父亲的脾气总是很好。
　　终于忍不住的楼昭抬手狠狠抹掉眼泪，他以为楼静雪看不到，结果他抬头就看见自己。
　　真可悲，每次被他撞见，都是楼昭最狼狈的时候。
　　而楼静雪穿着漂亮的衣服，水嫩嫩的小脸蛋仿佛一掐就能出水，金贵的不得了。
　　他那怜悯好奇的眼神深深刺痛楼昭的心。
　　楼老爷注意到楼静雪的异常，也抬起头，见是刚受刑完的楼昭。
　　他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有些冷。
　　“还不回去。”
　　回哪？回关他的黑屋子中，除了楼昭一人再没一个活人，也没有任何吃食水。

　　楼昭坐在冰冷的地上。
　　远处传来不属于他的热闹。
　　楼老爷在为楼静雪庆祝，请来了戏台子，咿咿呀呀唱着大戏。
　　突然，房门响了，接着是门锁打开声。
　　楼昭不用看也知道是朱海来了。
　　他是楼老爷的心腹，热衷于欺负自己，有这里的钥匙不足为怪。

　　果不其然，朱海关门后蹲下身，拿出一包点心，嘴角浅笑，一副优雅得体的样子，反观楼昭衣服上、头发上沾了不少草屑。
　　“少爷饿不饿？过来吃多东西？”
　　楼昭心里鄙夷，面上却不显。他是楼老爷身边的心腹，确切说是一条狗。
　　但凡他父亲想要做什么，即使不明说，朱海都能心领神会，就像这次，都不需要他父亲亲自出口，朱海就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在他口中楼老爷反倒是不偏心的好父亲。
　　像这样当狗的人，当他有机会可以随意欺辱对方儿子，让他也像狗一样乞食，那对他而言必然是极大的享受。

　　楼昭磨磨蹭蹭过去，伸手要拿，对方偏手躲开，楼昭沉默看他。
　　朱海一手拿着糕点，另一只手还有闲心拨弄楼昭头上的草屑，笑道:“少爷，头低下来吃。”
　　楼昭下意识想要拒绝，他才不要像狗一样吃。
　　但朱海下一句话就将他所有退路封死，“少爷这次不吃，以后也没得吃。”
　　楼老爷虽然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但也不会亲自出手弄死他落人闲话。
　　朱海就不一样了，他无所谓名声，随便找个理由弄死楼昭，楼老爷都不会追究。
　　但好歹现在朱海对他还有逗弄的心思，愿意像狗一样养着他。
　　虽然楼昭心中厌恶，但还是假意迎合他。只要自己将来结婚，依他爹好面子的性格，必然会给他一笔银子，到时候他就在外面买一栋宅子。
　　尽管他爹对他不好，但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身影削瘦，有一种岁月积淀的风骨。
　　楼昭想自己应该长得……也好看吧？毕竟他爹长得好看，而且他不止一次听到家里的丫鬟私底下下偷偷谈论他，说他比楼静雪长得还要俊。
　　另外他脾性好，娶亲后也会好好对自己的妻子。
　　这么一想，楼昭觉得现在受点欺辱不算什么，只要能熬到娶亲后搬出去就好。

　　楼昭低头去吃朱海手心里的甜点。
　　糯米做得梅花型糕点，上面还铺着一层白糖，吃起来甜腻腻的，若是配上梅酒，那味道就是甜而不腻，只觉得满嘴都是清冽的梅花味。
　　不过他父亲并不爱吃甜点，这道雪梅糕往往只是做摆设。
　　朱海把玩着楼昭雪白的脖颈。
　　他明明没有做其它多余的动作，但楼昭心里莫名瘆得慌，他抬头正要说自己不吃了，脖颈间的手忽然用力攥紧。
　　这人生气了。
　　跟他打交道多年，楼昭太懂得如何安抚他。就在他示弱准备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时，脖颈间的手突然松开。
　　朱海抬起楼昭的脸，声音淡淡道:“嘴张开，舌头伸出来。”
　　过了几息，楼昭才听懂他的话。
　　见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朱海手指掐住他脸颊，一截嫩红的舌尖被迫露出。
　　朱海身高腿长，几乎将楼昭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男风并不稀奇，楼昭再怎么懵懂，在这方面还是懂得保护自己，他连忙用手抵住靠近的朱海。
　　朱海低头看了眼抵在身前的手，然后审视楼昭。
　　“你不愿？”
　　楼昭很想点头，然朱海看向他的眼睛仿佛可怕的黑洞，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但凡说个不字，依朱海狠辣的性格，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楼昭艰难咽了咽口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转移话题，“你在我爹爹身边好几年了吧，每次你找我，那些丫鬟们看你眼睛都快直了。”
　　“那你呢？”
　　“……？”楼昭慢半拍，就见朱海伸手捏了捏他耳垂，弄得他耳朵有点痒。
　　他不适地动了动，对上朱海如寒潭的眼睛，那厮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手暧/昧地捏他耳垂，语调却很冷，面无表情再次开口。
　　“那你呢？”
　　反应过来的楼昭故意示弱，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心里一阵恶心，但最起码嘴巴保住了。朱海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楼昭就感到两条有力的手臂将他往怀里用力按了按。
　　“说话。”
　　他声音有些微哑，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楼昭脸皮竟然有点红。
　　“你虽为爹爹爹奴仆但年轻俊美又有私房钱，我这个不受宠的少爷能得你照拂，我感恩都来不及，哪敢做别的肖想。”
　　“撒谎。”
　　楼昭心里咯噔一下，抬眼见朱海正低头看向他，眼里含着笑意，不像生气
　　楼昭假装面皮薄转过头，风吹开门，他的眼睛落在不远处树下站着的人
　　不是清贵万分的楼静雪，又能是谁？!
　　视线隔着月色对上，楼昭浑身如针扎般疼。
　　他受不了率先移开目光，心里忍不住想楼静雪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是自甘轻贱吗？又觉得楼静雪说不定又不认识自己，毕竟他是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自己是低到尘埃的不受宠庶子。
　　楼昭心不在焉听朱海说了许多话，直到朱海轻轻问他，“还饿不饿？”
　　“不饿了。”
　　楼昭语速飞快说完，然后从他身上站起来。
　　朱海笑了笑，然而在他看到门外的人时，那嘴边的笑意便吝啬收回去，目光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