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娃娃亲不如草》未栖

30、030 前往探望

　　这个夏日过得匆匆。七月一过，便是秋八月。八月秋闱，书院更是一早就给男学那边放了假，让他们自行回家温习准备。

　　还留在学堂的女学子们，不免常有议论那些昔日同窗，都说：“倘若其他的男学弟子多半是为了借机偷懒、放纵，那么程祁程二公子一定是专心准备科考。凭借程祁的才能学问定能考中解元。”

　　冯映灯虽没泼她们冷水，也不太好质疑自己名义上的娃娃亲，但是她总觉得这种极艰难的事情，哪有说就能做到的。饶是程祁，冯映灯也并不相信。

　　不过，程祁他们不上学也好，至少书塾要安静、宽敞一半有余。刘茵那群人没了秦旭和金年也不好鲁莽地欺负、辱骂别人。

　　这日，冯映灯散学，早早地便回了家。刚一迈入前院，府中仆役便拘谨、殷切地说着：“二姑娘，您可回来了，主母正在前堂等您呢。”

　　冯映灯不明所以，怀疑地指了指自己，反问：“等我？”她与饺子对视一眼，像是在互相询问，谢萱是为了什么，自己又不是冯映烛？

　　冯映灯得不出答案，但还是乖乖地踏进前堂，去见谢萱。谢萱正在前堂内来回踱步，她身侧靠近主位的几案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冯映灯以为是有什么好吃的，正随意地唤了声，“阿娘。”而后，径直往前，去到食盒旁边。揭开那食盒垂眸一望，里面一份汤盅，一碟精致的糕点。

　　冯映灯的手刚伸进去，还没触碰到那糕点。谢萱便是制止她，“诶，灯儿，这吃食不是给你的。你回来的正好，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去左将军程府一趟，把这参汤和燕窝糕给程祁送去。”

　　冯映灯遗憾地收回手，而后颇觉奇怪地询问：“这给程祁送汤和糕点的事，怎么轮到我们御史大夫府？他们程府上就没有会做补品的厨子、下人吗？再再不济，就算我们府上要给程祁送补品，为什么要我去？”

　　“我不去。”冯映灯坚定地拒绝，“我上了一天学，累都要累死了。先生们还有课业，过几日就要完成、交上去，我哪有时间。”

　　冯映灯说完，恋恋不舍地又在瞥那糕点一眼，随后转身往前堂门外，就是要走。

　　谢萱又将她叫住，先是嗔怪地唤：“灯儿！”接着，上前，拉着冯映灯的手，苦口婆心地又道，“这哪里是程府上没有会做补品的厨子和下人。而是程祁如今科考在即、学业繁忙，你这做未来夫人的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你把这汤盅和糕点送到程府，陪着程祁喝下、吃完，这样也好让程祁知晓你一直在陪伴、支持着他。到科考那日，他定能信心大增，取得佳绩。”

　　冯映灯则是觉得不可思议，当即反驳，“他都要参考了，我还去打扰他，盯着他喝汤、吃糕点？阿娘，你确定我是让他增加信心去的，而不是祸害他去的？”以冯映灯一个不学无术、常在考前才温习的人来说，谁要是在她考前复习的时候打扰她，她一定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谢萱却是不以为然，莫可奈何地冲着冯映灯摇头，只道：“你这丫头，以为程祁是你吗？他这么多年的学识积累、数日如一日，早就不会被这短短的考前几日所影响。你想祸害他，也要你可以才行。莫说其他的，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爹，你程家伯父、伯母的意思。”

　　什么意思？

　　让她借机与程祁亲近的意思？难道送个随处可见的汤和糕点，程祁就能对自己改观，愿意娶自己，不，他本来也不是一定不娶自己，那就是能喜爱自己？

　　冯映灯不信，谢萱则是已经回头将那食盒重新盖好，提着过来，塞进冯映灯手中，然后推着冯映灯往前堂外走。不等冯映灯开口，谢萱朗声吩咐：“来人，备车，送二姑娘去程府上。”

　　冯映灯只能被硬架着，提着汤和糕点去左将军府探望程祁。她马车刚至，人还没下来，程府大门便已轰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一端庄、温柔的年轻妇人，伴一个随行侍女，笑着迎上前，说道：“映灯来了啊。”

　　冯映灯跳下马车，与那端庄、温柔的妇人见礼。妇人瞧上去至多不超过四十岁，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一颦一笑，虽隔着性别与性情，也看得出来，程祁像她。

　　冯映灯迟疑了一会，而后还算礼貌地称呼：“程伯母。”她与程祁的父母只有几面之缘，一则本来不熟；二则两家虽有婚约，但程祁不喜欢她，她也不必上赶着与未来婆婆处好关系。

　　但是程夫人丁妍对冯映灯并没有因为陌生而疏远，反而颇为熟络、亲近。直接拉上冯映灯的手，说道：“你这孩子，就快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倒让人欣慰的是，这还不到一年没见，你便已经学会施礼了。”

　　“可怜的孩子。”丁妍似乎极心疼冯映灯，说着说着，更抬手轻抚了抚冯映灯的发顶。

　　冯映灯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以及被人如此亲昵地对待，当即闪着身子就是要躲。但她没躲掉，不过丁妍也未得寸进尺，而是随之放下手，只亲近地与她并肩前行。一边引她往府内，一边笑说着：“映灯，你是来看祁儿的吧？祁儿正在书房呢，伯母领你过去。”

　　“我家这小子这段时间在书塾可有照拂于你？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你只管告诉伯母，伯母和你伯父一起教训他。他是读书读傻了，所以不太懂得怜香惜玉，但是你能来看他，这很好。很快，你们就会是夫妻了。这夫妻之道便是有一人不解风情，另一人温柔以待，使其被感化。还是要辛苦你了，映灯。”

　　丁妍又想抓冯映灯的手，但她似乎恍然想起冯映灯不太喜欢，便手只抬起来，没有靠近，而后缓缓地又放下。

　　冯映灯可真还没有想过这么多，她也未曾预料到，对于这桩婚事，程氏亲长除了不反对，竟还颇为支持。难怪程祁说他没有办法退婚。

　　冯映灯对此还是高兴的。她早就说过，其实自己还是挺乐意嫁给程祁的，毕竟程祁家有权有势，程祁人长得好看，在京中颇有才名。如果程祁没那么讨厌，她一定能自然而然地代入丁妍儿媳的角色。

　　但是现下，冯映灯更是拘谨与尴尬。她还能温柔以待程祁，使程祁被感化？程祁不把自己度化就不错了。冯映灯讪讪地对丁妍回以笑。

　　丁妍一路上又与冯映灯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话，说她归家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可是她阿爹阿娘偏心，若是的话伯母替她出头。她身上的衣服和钗环瞧着都不新了，待明目伯母就从家中挑些宫中御制的给她送过去。

　　冯映灯除了感谢也不知晓还能说什么。一直到了程祁的书房门前，窗牖洞开着。程祁坐在书案前，被炽烈的落日笼罩，浅蓝的衣裳布满了霞光五彩。他挺拔、端正地待着，专心致志地垂眸凝望桌案上的书册，嘴唇一张一合地时而轻微念诵出声。

　　丁妍向冯映灯指着程祁，更是无奈地小声说道：“你看看祁儿，你看看他，也不知道日出日落，朝学而夕休，他都已经把这些学识了然于胸了，还这么认真做什么？”

　　冯映灯陪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囫囵地说着：“大概是觉得科考太重要了。即使是再游刃有余，面对重要的事情还是会诚惶诚恐，总是想准备充足一些。伯母应该高兴，我们书塾里的同窗都艳羡程祁。”何止是艳羡，很多人都嫉妒、痛恨得想打他。

　　但是，冯映灯不敢说。

　　丁妍听着这话高兴，当即眉眼弯弯，先是轻敲了敲窗门，吸引程祁的注意。而后等程祁望向自己与冯映烛这边，丁妍更道：“祁儿，你快看，谁来了。映灯她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书塾才休学几日，你们才几日没见，她就想着带汤盅和糕点来探望你。”

　　“映灯，你快进去。”丁妍又推着冯映灯，替冯映灯打开门，把冯映灯推进去。然后，自己留在外面关上了门。

　　冯映灯一脸的不知所措，还在惊讶怎么就是自己想程祁了，转瞬发现自己已经在程祁的书房内。程祁则是满目的不能理解，皱眉朝着丁妍使眼色，丁妍只当没有看见，笑着道：“你们小辈们聊，我去准备些吃食，晚上，映灯就留下来用饭吧？”

　　冯映灯想说不必，但她没开口，丁妍人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书房与庭院内，就剩下屋内的冯映灯和程祁面面相觑。程祁冷淡地问冯映灯，“你怎么来了？”冯映灯没好气地回答：“你去问你娘或者问我阿娘，我也不知道，被她们推搡着就来了。”

　　“你在看书？”冯映灯走到程祁身侧，在他四周徘徊，探看他桌案上摊开的那本书是什么书，以及观察他除了看书还做了什么。书是《史记》，他面前的笔墨还未干，手边摆着不少书写过的纸张。

　　“还真是在认真地复习呢？”冯映灯讶异地说着。

　　程祁抬眸瞋她，“难道我是休学在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玩吗？我又不是你，你怕是这些时日疯玩得都忘形了吧？”

　　冯映灯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