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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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佑此时只有翻白眼的冲动，他不想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他叹了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摇着头，摊了摊手。
“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呀？”王梦萍有气无力地垂着手站在那里哑着声音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提醒，干嘛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苏承佑觉得不对劲，她这样说明显已经将自己划在承认线内了。可事实上，他和杜小可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那一点点彼此的好感也算是有什么的话，在学校，那么多对他有好感女学生，她要是个个都斤斤计较，这个家岂不是要翻天？！
“梦萍，我和小可只是有时候聊聊天而已，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只是聊聊天？那你们都聊什么呀？”王梦萍轻着声音问，目光在苏承佑的两只眼睛之间转来转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都和画画、艺术有关。”
“哦……”王梦萍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看来人家很喜欢你的艺术家气质呢。”话里带着讽刺。
苏承佑无奈地叹气，“人家小可有家庭，你不要这样玷污人家的清白。再说了，我是你丈夫，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起码的信任。”
“你要信任是么？那你干嘛把画藏起来遮遮掩掩的，生怕被我看见？！”王梦萍咬着牙将微弓的身子绷直，强压着怒火，“你还不打算承认是不是？”
苏承佑呼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叉着腰问，“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承认什么？不要无理取闹了！”
“好，好，”王梦萍喘着粗气费劲地将四幅画拿在手里，“你不说，那我去问别人。”说完，就直接冲出门。
“梦萍，梦萍，你去哪里？你别胡闹！”苏承佑连忙上去拦她。可是面对一个生气的女人，即便是夺下了手里的画，也挡不住充满了怒气的身体，最后，王梦萍还是护住了两幅画，连敲带打地敲开了刘进军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子熙，他看到来者甜甜地微笑着叫了声：“梦萍阿姨。”
这一声，让王梦萍心软了，她倏地松开手，画板跌落在门口。说时迟那时快，只是很短的时间，杜小可就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子熙，谁来了？”
看到子熙背后的女人，王梦萍心里的火再次燃烧起来，她迅速地护住将要被苏承佑从身后抢去的画，弯下腰来摸着子熙的头和蔼地说：“子熙乖，拿着作业去我们家和妹妹一起写，写完了跟她在家里玩。”
子熙一听可以和煊煊一起写作业，还能玩，就高呼一声“太好了”，迈着欢快的小步子抱着作业出门了。
“梦萍，回家！”苏承佑在身后拉她，他不敢看杜小可的眼睛，他知道闯祸了，不小的祸，他没法和小可解释，就像他没法和梦萍解释一样。那三幅风景的写生，明明都藏在画板的最深处，可还是被梦萍翻了出来。此时，他只期望刘进军没有回来，自己的老婆发发疯就算了，不能让刘进军知道，再给小可造成困扰。
可就在这时，王梦萍将画板扔在了地上，接着从飘出菜香的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怎么了？”那个人问。
苏承佑彻底绝望了，他闭上眼睛抬着头，不想看小可紧张的表情，不想听梦萍咄咄逼人的语气，更不想看刘进军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那杀人般的眼神。
刘进军抬起脚走到画板边蹲下身拿起画板缓缓念着上面的文字：“云影在田野上飘过/我的寂寞因你/有了寄托。”那纤弱的字体，在哪里他都不可能不认得，况且昨天还在本子上看过她写的小诗。
寂寞？寂寞！刘进军像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他的妻子自觉寂寞！而且这种情绪居然不流露给自己，反是说与他人听。那他算是当的哪门子丈夫啊，连妻子的心都拢不住。
“杜小可！他说你们之间没什么，”王梦萍稍稍转身用手指着身后的丈夫，“我要你告诉我！”
杜小可从他们进门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听见刘进军用他特有的粗犷声线念着她写的小诗，她的心就一直颤抖不止。接着，她看见刘进军又拿起了另外一幅画，那画的内容让她诧异，竟是她怀孕时期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见过它。难道苏承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她了么？她心底竟幽幽地浮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甜蜜来。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
“哼！”王梦萍冷笑道，“你好轻松啊，勾引别人的丈夫原来是这么轻松、这么容易、这么不用负责任的一件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扪心自问，”王梦萍越说越激动，语速快得不行，她瞪着杜小可，握紧了拳头垂垂自己胸口，“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对得起老刘么？他是你丈夫，你却把你的心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你对得起儿子么？他妈妈居然可以背叛家庭，和别人的爸爸在一起。你对得起煊煊么？你抢走她的爸爸。你对得起我么？我把你当朋友，当姐姐看待，你反过头就这么对我呀，我还真没看出你是个道貌岸然的女人，心里一套，做起来却是另一套……”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你闭嘴！”苏承佑拉着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门外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事情哪有那么复杂！”
“哟，你还护着她。都什么时候了，在自己老婆面前还护着她……”
“够了！”苏承佑怒不可遏地发火，将王梦萍一下子镇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苏承佑生气的模样，从来没有。可是今天，为了面前这个两个男人都爱的女人他居然冲她大喊大叫。
另一边，刘进军耳朵里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的争吵，包括王梦萍半高的声调和咄咄逼人的言语。他眼睛里，全是妻子那白底蓝绿色碎花的裙子，黑亮的长发挽在脑后，她撑着腰的姿势看上去幸福，可脸上却没有一丝幸福的痕迹。寂寞？她怎么会已经寂寞了这么久？苏承佑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抓住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她真的已经对自己失望了么？她真的嫌弃他的粗心转而去喜欢这个文邹邹的男人了么？第一时间刘进军还在自怨自艾，可下一秒钟，他的胸腔里就充满了愤怒，原来，苏承佑很久以前就开始觊觎他老婆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握紧拳头，眼看着就要起身冲向毫无准备的苏承佑时，杜小可费劲浑身气力挡住了他。
完了，闹崩了，就算苏承佑和杜小可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没有第三人作证，一切的猜测在怀疑者心里都是事实。
隔着一堵墙，两家的空气都异常紧张，苏承佑坐在妻子面前不管她是不是在听，他都依然陈述着他和杜小可之间那淡淡的一点点牵连。话又说回来，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他也不应该怪梦萍胡乱猜想，本身他就有遮遮掩掩的心虚在里面。所以，态度是至关重要的。
而杜小可则面对刘进军的质问表现得平如秋水，众口铄金，此时再多的话语都是枉然。她这样的反应反而使刘进军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怕，他怕他深爱的妻子离开他，他怕那个酸臭文人艺术家会继续对她勾勾搭搭，做出一些他自己根本不会，也学不会的事情。于是，他不责怪妻子，只是一味地骂苏承佑。
王梦萍心里凄凄然、惶惶恐，生怕一个不注意，苏承佑就又被勾引走了。她开始琢磨起解决问题的方法来，却不小心落得神经衰弱的毛病，夜夜失眠。
她每次出门看到隔壁一家三口中那张博取男人同情、怜悯的脸，她就止不住一腔怒火。反观刘进军，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黑，面对办公室提不起的秘书，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两家这样怄气总也不是个事，一方面不相往来，另一方面煊煊又总是吵着要去找子熙哥哥玩。这事又不能闹大，尽人皆知谁的脸面也挂不住。在单位，她和刘进军偶尔打照面是那么的不自然，虽然两人都是受害者，可在各自的内心里，却依然把对方的另一半当成是事情的罪魁祸首，然后牵涉到对方，恶眼相向。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于是在偷偷哭了几夜之后，终于向苏承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苏承佑听后没有过多的震惊，他知道不管他和小可究竟有没有越界，梦萍都是无法忍受的，这一段时间她的辗转反侧他不是没有听见，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也不想因为这些无法抹去的记忆使他深爱的妻子痛苦不堪。
所以，他同意了。
没过多久，王梦萍和苏承佑就双双辞去了工作，带着煊煊去了江宁。
……
王梦萍一路上都委屈地哭着，一张一张抽着纸巾，车里开了一朵又一朵白色的小花，她觉得就像是在祭奠她已经失望的人生。天……怎么能够这样悲剧？！她当初就是想逃离所有的纠葛才舍弃了一切奔赴千里之外的，即便是丈夫和杜小可没有那么深入，她也不愿意在那样暧昧的空气中生活。
可是，偏偏，千里远的空间距离拉不开两个孩子的心。居然让他们没有得逞的爱情在两个孩子身上重新实现了。
苏承佑开着车，没有说话。其实他在认出子熙的一瞬间，心理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从小就喜欢子熙，十六年后能看见他长成大人的模样，作为长辈，他不是不欢喜。可另一方面，他又想起了杜小可，想起了那些个难忘的日子，可怕的是，在他心里他们两人腹背受敌的痛苦明显要比之前的快乐记忆犹新。
苏承佑将车在车库里停好，像这些年来一直做的那样安慰着妻子。他弯腰拾起一个个湿漉漉的白色小纸花，不论上面是泪水还是鼻涕他都不嫌弃。然后为她打开车门，轻轻挽着她的手拉她下车，揽着她的肩膀往电梯走去。
“梦萍，”苏承佑端着一杯温开水蹲在她面前，“别生气了，喝点水吧。”接着不等她的回应——她也不会有什么回应，很多次都是如此——将她的手拉起来一起握在杯子上，然后那温热就从杯子壁缓缓地传到两个人的手心。
“梦萍，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我是幸福的，煊煊是幸福的，我也相信你是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的。以前说过很多遍我和杜小可之间没有什么，你都不信，但回过头想想，还是我的错。如果我和她不是那么暧昧，你也就不会怀疑什么。来江宁，放下公务员的身份，你的决定是需要勇气的，这一点我佩服，而且更加深了我内心里的自责。但是，你必须得知道，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谁，更重要的是在我眼里你可以是谁。”
王梦萍的抽泣渐渐弱下来，她从纸巾中抬头对上苏承佑的双眼，一副黯然神伤的幽怨模样。
苏承佑抬起没有握着杯子的手，用拇指腹轻轻地抚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拭着泪水，语气温柔，“谈恋爱的时候，你是活泼开朗的梦萍，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天真、美丽。结婚以后，你是利索贤惠的梦萍，每天在单位当女强人，回到家里洗衣、做饭、收拾房子一刻都不停。我能找到你这么个媳妇儿，是我的福气，有你，我怎么可能还会把爱分给别人去？！”
“可这是煊煊的终身大事啊！”王梦萍哽咽地说， “你别嫌我事多，我一想起杜小可那张讨男人怜惜的脸就是一肚子火。”
“你以前跟她关系好的时候，都快把她夸到天上去了。”
“那是她还没有勾引你！”
苏承佑无奈，“你就不能用个文明点儿的词！”
“那她干的事也得配得起文明的词！”
苏承佑叹气，心想完了，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他失落地松开握着杯子的手，站起身来打算离开。这时，身后传来王梦萍歉疚的声音，“你别怪我，我知道你爱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心里一点都容不下杜小可要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一辈子的事实。”
苏承佑顿了顿脚步，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阳台上点起烟。他伸手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个字给女儿发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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