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西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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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吃古北的特色饭？”刘子熙问。
“嗯……”苏亦煊犹豫着，确切地说上次来吃的那些小吃，在她的意识中基本等同于新鲜，而且吃不惯，“哥，吃点别的吧，可能是离开了太多年，总觉得不太习惯。”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子熙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心地问：“那吃西餐行么？我和你嫂子经常去的那家意大利餐馆味道挺正宗的。”
听到“嫂子”这个词从子熙哥哥的嘴里亲口说出来，虽然苏亦煊心里对这一切已是坦然接受的，但还是不能自已地心痛了一下。
西餐？他和嫂子常去？是他喜欢？还是嫂子喜欢？好吧，去尝尝也不错。如果是他喜欢，那就要尝尝他爱的口味，如果是嫂子喜欢，就当是一顿无味的午餐吧，在哪里吃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苏亦煊想。
“好。”心里痛着，可她还是高兴地答应了。
随着子熙哥哥坐着车来到这家意大利餐厅，推开简洁的大门，里边那一片温馨的环境触动了苏亦煊的神经。仿佛她来到的并不是某个餐厅，而是子熙哥哥和嫂子的家。
“哥，你喜欢吃意大利餐？”落座之后，苏亦煊一边举着菜本一边铺餐布问。
“一般吧，你嫂子喜欢。”刘子熙云淡风轻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本边翻边说，他没有留意到煊煊瞬间失落的眼神。
嫂子喜欢，苏亦煊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没来得及多想，子熙哥哥再次和她说话：“煊煊，看看想吃什么？喜欢披萨么？这里可以双拼的。”
苏亦煊这才仔细看起菜单来。皮质的菜单手感极好，人拿着它像是真的来到了具有异域风情的意大利。菜单上精致的彩色画面让每个菜品都看上去那么可口，汤品、熏味肉菜、沙拉水果、主食、披萨、牛排、甜点、咖啡等等，一应俱全。
苏亦煊翻着菜单迟迟做不出决定，她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一眼子熙哥哥，想必他已经着急或者不耐烦了吧，苏亦煊自责地想。
看到子熙哥哥的一刹那，她发现子熙哥哥确实在看她，等她点餐，可是却看不出有任何不耐烦。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双明眸注视着她，她似乎看出了他眼睛里的某些东西，确切地说是某些怀旧或者依恋的感情，可是她心里不确定这是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刘子熙问煊煊想吃什么，可是煊煊一直没有开口，他抬头看煊煊。见她皱着眉头认真地翻着菜本，急于挑出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感觉好像小时候对着数学题发愁的模样。
有好几次，煊煊拿着应用题敲开他家的门，他读了一遍题便找到了解题的突破口。当他胸有成竹地用笔在草稿纸上为煊煊讲解的时候，他看到煊煊的小脸上皱到一起的五官，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圆圆的脸蛋……
此时的煊煊虽然已经退去了脸蛋上的婴儿肥，可是那五官依然是那么精致，他不禁笑了，他的煊煊真的很漂亮。
这时，他看到煊煊抬起头来担心地看着他，像是要他谅解她的不确定。她微微抬着头，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周遭似乎都充满了久违的温暖和惬意，虽然对面的煊煊此时看上去并不怎么惬意。
“不着急，你慢慢选。”刘子熙心情很好地安慰她，看到她再次低下头去，他小声对服务生说：“不好意思，一会儿看好了再叫你行么？”
“好的。”服务生抵抗不住这位老顾客迷人的微笑，便拿着点菜器先走开了。
苏亦煊翻来翻去，已经往复看了三遍。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西餐，西餐总是放很多香料的，把食材本身的味道都盖住了。每次和同事或者同学，更甚者，和穆泽辉去吃西餐时，她也只吃牛排，而且是配蘑菇酱。
“那我要个牛排好了，七分熟……再要一个水果沙拉。”苏亦煊再次抬起头看着子熙哥哥，露出释然的笑脸。
“好。”刘子熙应着，看来煊煊对西餐不怎么感兴趣，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同病相怜的开心，仿佛找到了攻守同盟。“服务生……”他打了个手势。
“先生您好，可以点餐了么？”服务生很有礼貌地站在旁边。
“可以了。两份菲力牛排，七分熟，一份意大利熏肠，一份水果沙拉。”刘子熙一边点餐一边将菜本翻到最后，“煊煊，要提拉米苏么？”
“好。”
又过了一会儿，“煊煊，喝咖啡么？”
“可以，蓝山吧，谢谢。”
煊煊居然和他一样喜欢蓝山，刘子熙心里再次升起惊喜。
“好。一份提拉米苏，两杯蓝山。提拉米苏餐后上，谢谢。”刘子熙对服务生说。
见服务生转身离去，刘子熙忍不住问道：“煊煊，怎么不喜欢卡布奇诺？我听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
廖梅就喜欢卡布奇诺。廖梅说这种三分之一浓缩咖啡加三分之一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泡沫牛奶的卡布奇诺有种成长的味道，像是经历过稚嫩、童真之后开始有勇气踏入成年的世界。因为卡布奇诺的密语是“我爱你”，所以还有种爱情的味道，甜中带苦。
“我更喜欢蓝山一些。哥怎么也点了蓝山？”苏亦煊诧异。在咖啡中，她只喜欢蓝山，平时上班也不喝公共速溶咖啡，只喝自己带的蓝山。
这么多年一直在远离故乡的江宁市生活，苏亦煊找不到幸福的感觉。而纯牙买加蓝山咖啡将咖啡中独特的酸、苦、甘、醇等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偏偏就是没有甜。苏亦煊第一次喝就爱上了这种知音的味道。喝下去的酸苦感觉，让苏亦煊觉得释然，觉得贴心。有时候她甚至愿意放弃柠檬茶的香醇而独自品着蓝山画画，尤其是画古北的时候，尤其是想念子熙哥哥的时候。
“我只喝蓝山。它比较醇厚，有种酸酸的味道。”
听子熙哥哥这么说，苏亦煊窃喜，顿时觉得脑海中嫂子的阴霾全都散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同样喜欢蓝山、不喜欢西餐的她和她的子熙哥哥。
她犹豫着，她想向子熙哥哥表白，她想当着子熙哥哥的面说我喜欢你。可是她又怕，怕子熙哥哥讨厌他，虽然她基本可以确定这种情愫在她心中升起要比在嫂子心中升起的时间早，可是毕竟现在做第三者的人是她。
她搓着手，不安地看着面前的餐具，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
“煊煊，这次住几天？”刘子熙问。
“哦，”苏亦煊的思绪被打断，赶紧回过神，“大概三天吧。”
“组织去哪里玩么？”
“不去，就是……开会，”苏亦煊不知道该怎么撒谎，“这几天一直在古北。”
“哦，那晚上有时间了我可以陪你玩。”刘子熙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三天都能看到煊煊，都有她柔柔的气息围绕着他，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谢谢哥哥。”苏亦煊看到子熙哥哥的笑，心里激动地只能说出感谢的话。
在这样一个慵懒的午后，穿过嘈杂的都市人群，和最喜欢的子熙哥哥坐在静谧的西餐厅，邂逅着所有他带来的惊喜。窗前的餐桌上洒满了阳光，身后有恋人窃窃私语，而她一抬眼便可以看见子熙哥哥的笑，也许自己此时也已笑靥如花。
一缕阳光，一片音乐，一阵微风，演绎成一段幸福的时光。
这时，两杯蓝山咖啡已经端到面前，他们俩不约而同地举起杯子小心地品着。酸苦的味道瞬间滑入喉咙，可是，他们却都出乎意料地尝到了酸苦过后那纯纯的水果味。原来蓝山也可以喝出甜的。
不一会儿，牛排上来了。看到盘子里浇在牛排上的黑胡椒酱，苏亦煊有点郁闷，可还是故作镇静地和子熙哥哥边聊边吃。
刘子熙看着煊煊吃牛排的模样，虽然他知道她已经尽力做到了轻切轻放，不让刀叉和盘子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可隐约，他还是看出了煊煊对牛排的不喜欢。好在还有水果沙拉和提拉米苏，让她不那么痛苦。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的话题无外乎是工作，机关复杂的人际关系，杂志社又出了什么赚钱的好点子。
偶尔，他们也会回忆儿时一起共度的美好时光，比如他带着她在院子里骑飞车甩掉了半个班的男生，比如捉迷藏他护着她藏到了楼梯下面的杂物堆后，比如她跟着他和小伙伴们隔着马路卧在两边的树沟里打雪仗……
他们在回忆中大笑，笑追车的男生卯足了力气却怎么也追不上时脸上狰狞的愤怒；笑他们在杂物堆后面都藏到家长下班也没有被人找到；笑马路对面的树沟里飞来的雪球打中了她的脑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直直地坐到了雪地上……
末了，刘子熙抬起手腕看看表，苏亦煊了然，说道：“哥，你该上班了吧。”
“嗯。这顿不合你的口味，晚上咱们去吃合你口味的。煊煊最喜欢吃什么？”看着煊煊吞吞吐吐，刘子熙继续说，“煊煊，跟哥哥不用不好意思。”
“牛排挺好的……不过我更喜欢吃米饭，可能在江宁呆惯了。”她脸红着，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好，晚上就吃米饭。走吧。”刘子熙笑了笑，付了帐。
“嗯。”苏亦煊被尴尬地拆穿了，低着头跟在子熙哥哥身后出了餐厅。
感觉到室外的热气哄地一下将自己包围，苏亦煊发现子熙哥哥已经转身面对着自己。“煊煊，你住在哪个酒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哥，你快去上班，我自己回去，”苏亦煊怕他耽误了上班的时间，“我可以的，放心吧。”
煊煊的脸迎着太阳，神采奕奕，一双含笑的大眼睛被阳光刺得眨呀眨的，里面隐约有点湿润。看到煊煊胸有成竹的样子，刘子熙自觉地收起不经意流露的暧昧目光，也不再强求，“那好，到了给我短信。”
待苏亦煊上了车驶离，她回头仍然能看见子熙哥哥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她。那一刻，她有错觉，子熙哥哥舍不得她，子熙哥哥留恋她，子熙哥哥也喜欢她。
送走了煊煊，刘子熙无心立刻回单位，满脑子都是煊煊可爱的笑脸。他迎着太阳一边走着一边望向天空，纯净的湛蓝色中点缀着朵朵白云，他记得小时候煊煊问他：“哥哥，你看白云多像棉花糖啊，你说我能不能坐在上面吃一整天呢？”
“笨丫头，白云是空气中的水蒸气上升之后凝结而成的，没有味道也承受不了你这个小胖墩儿。”
“哼，”煊煊皱着小鼻子撅着小嘴说，“总有一天我会坐在白云上面。”
回忆起她笃定的语气和圆乎乎的脸蛋，刘子熙不知不觉地笑了。不过越笑心里越酸，好像午饭早已喝进胃里的蓝山此时才不合时宜地反上来。也许是阳光刺眼吧，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苏亦煊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侧目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象发呆，一会儿快速地掠过，一会儿停在眼前不动。
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印象中温和的气息，是天气预报上那个叫做“古北”的小圆点，是子熙哥哥软软的话语、柔柔的眼神。陌生的是当下已经不同往日的喧嚣和市侩，是早已忘记的食物的味道，是十六年中不曾经历的过往。
是谁说过：一个城市会跟自己联系起来，也是因为那里有和自己相同的人，或你放不下的人。
是啊！古北这座城市牵着千里之外的苏亦煊的并不是这城市的种种景象或者回忆，而是她始终无法放下的子熙哥哥。她留恋古北，是因为子熙哥哥在古北，她想回到古北，是因为子熙哥哥在古北，她憧憬着有朝一日可以再次生活在古北，也是因为子熙哥哥在古北。
她越来越像个风筝了，飘在江宁市的上空，可线轴却在别处。是在古北么？不。线轴在子熙哥哥手里，子熙哥哥走到哪，线轴就在哪。
风筝？是的，她的确像个风筝。
无可救药了，她对子熙哥哥的思念经过十六的洗礼，经过她从一个简单的小女孩到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再到不肯放弃回忆的女青年，慢慢地升华着，升华成难以割舍的身体的一部分，升华成隽永的爱情。
回到宾馆，苏亦煊给子熙哥哥发了短信便恹恹地倒在床上，他依然延续着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每时每刻光顾她的脑袋，然后逗留很长很长的时间，不肯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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