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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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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伴着父母归家的路上,道路越来越暗,直到周围的一切都泯然于黑暗之中,连脚下的路途也看不清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但魏无羡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不愿意再往前一步。他想留下来,留下来陪着他的父母,陪着他早已忘记了容貌,却依然能在第一眼时就认出来的,血浓于水的父母。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此一去,便是死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日,魏无羡好不容易实现了再见父母一面的愿意,又重得了父母的怜爱,怎么忍心再次失去。
可是不走是不行的,为人父母的,怎么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困于梦境,梦于过去而不得出。
“阿婴,阿爹阿娘要走了,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晓清月的声音在魏无羡的耳边响起,声音空灵清幽,仿如远在天边,又仿如近在耳边。
“好了,我们该走了,时间不多了。”魏长泽在黑暗中执起依依不舍的晓清月的手,轻声催促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魏长泽如何不伤心,只是无论他还是晓清月的灵魂都十分单薄,还是蓝允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所以为了日后能凝实,能再一次回到魏无羡的身边,好好守护他们的儿子,魏长泽也不能哭,更不能让晓清月哭。
因为灵魂不能哭泣,因为灵魂流下的泪珠,是魂力自主凝聚的,一哭,魂力就随之挥发,越哭,灵魂就越来越虚弱,而他们本来就已经是残魂了,更是经不起消耗。
为了日后的长久,如今自然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魏长泽伸手推了魏无羡一把,让他自主往梦境的尽头走去。看着魏无羡的背影越来越淡,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人目的为何,我们还能……再见吗?”
“莫忧心。”晓清月轻轻的笑了笑,做为女子,做为母亲,她隐隐的察觉到了那个帮他们凝出实体,让他们得以向云梦江氏讨回公道,又助他们入梦,让他们得以与儿子团聚一场的人,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便是有目的,也必然不会伤害他们。
晓清月的直觉告诉她,她第一眼就对蓝允产生莫名的亲近感,是因为他是他们的亲人。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无论是因为那份亲近感,还是因为蓝允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晓清月就是无法对他产生猜疑。
所以,她安抚着自己的道侣时,带上了信誓旦旦的味道:“也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但愿……”魏长泽低头看着晓清月坚定的眼神,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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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慢慢睁开了眼睛,心中既有满足感,又存着几分空落。
这场梦太真实了,真实到魏无羡差点忘了,这是一场梦。
可梦啊,终究是要醒的。
高调回云梦,却不来见他,魏无羡再如何心存侥幸,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也许,真的已经不在了,否则,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梦……清晰到真实的梦……
至于他的父母为什么会去江家,做那样的事,相处的这几天时间里,魏无羡也想通了。
想通了他曾经不愿想的,真情假意。
放下或许不会那么快,可至少,不会在心上,傻傻的去付出了。
就在魏无羡满腹忧思和心结慢慢想通,解开之际,他陡然产生了失重感。前一刻他眼前还躺在云深不知处中,蓝忘机为他准备的房舍里,后一刻他就因为失重感而猛然闭上了眼睛去缓解眩晕。
待到失重感结束,眩晕感消失,再睁开眼睛时,魏无羡的眼前又是一片白雾。
魏无羡还记得自己刚学会御剑时,在掌握了技巧和诀窍之后,就时常忽快忽慢忽上忽下的像玩游戏一样的御剑,既训练了自己的身手和反应,还借着灵力输入快慢,来更精细的训练对灵力的控制。
可那时也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让他一时间难以站稳,还有严重的反胃感。就好像,他是在一瞬间从地上升到了九重天,又或者是天涯到达了海角,总之就是传说中的神行千里,而且还是升级版的那一种。
魏无羡双手按着太阳穴,好半晌才勉强站稳了,再等到眼前不再天旋地转,他才终于有心情去思考,自己这一回又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眼前的并不是白雾,而是云。
他竟然站在天空之上,脚下没有灵剑,却也能如履平地。
这时,魏无羡心里有数了,自己八成又陷入了梦境之中。而且他才跟父母分别没多久,那么这一次的梦境肯定不是父母所为,而是有旁的有心之人的作法。
魏无羡看着云层之下,与自己相隔早已不止千里的地面,有点心惊肉跳,又有点兴奋。不过,这点小情绪也无法影响他的观察力,所以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前方不远处,在重重的云层遮掩之处,似乎有一个人藏匿其中。
“你是谁啊?”魏无羡向前走去,看着眼前人影清晰,但因为对方始终背对着他,只能知道那是位一身白衣的男子,满腹疑问边走边提:“阁下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回头,只道:“想请你,弹一曲。”
“啊?”魏无羡看着对方手一挥,身边便出现了一案、一香炉、一七弦琴,连忙推脱:“在下虽然通音律,但弹琴委实不熟练,最多能……听。”
说话间,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熟悉的俊美容颜,差点没把魏无羡吓岔了气。魏无羡咬着手指,压抑着心中的迟疑,喃喃自语:“我的天!和小古板长一个样,我这梦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
魏无羡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和蓝忘机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男人:“好像比较成熟,虽然长的一样……”
忽然,魏无羡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猛得抽了一口凉气:“不会是蓝湛的爹吧???!!那我干嘛会梦到他爹啊?”
魏无羡脑洞大开:“我和青蘅君都没见过,突然梦到他,难道是青蘅君有事托付????”
还没等魏无羡想出个所以然来,白衣男人声音低沉,道:“请。”
“啊?哦……好。”魏无羡慌里慌张的坐在白衣男子为他准备的蒲团上,沉着气,开始照着当初粗略学习过的手法,弹起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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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魂力所能支持年轻的阿爹在梦境中呆的时间,蓝允早早的就在房舍外再次吹奏起安魂之曲,相助外祖父和外祖母有余力送阿爹苏醒。
可安魂之曲才吹了两遍,蓝允就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出现。虽然不知道带着熟悉感而来的人是谁,但蓝允知道,对方,入了阿爹的梦境。
蓝允眉头紧皱,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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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古怪,魏无羡明明于琴道上并无多少技艺可言,可是手一触及瑶琴琴弦,却自动自觉的弹奏了起来,挑捻拨弹拨弹间,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银河中出现了莲花盛开的场景。
白衣男子失望极了,魏无羡此人,像他,又不像他,就算是一样的样貌,那个人,也终究……
不知不觉间,魏无羡一曲《平沙落雁》弹完,他看着白衣男子动也不动,更没有表态要送自己回去的意思,连忙开口:“前辈,晚辈弹完,您可还有事吗?”
白衣男子在银河中折了一朵白莲,方颌首,道了一声:“多谢。”
魏无羡这才松了口气,猜测着是不是可以结束这个梦时,就听到白衣男子又道:“乱葬岗,有你要找的答案。”
魏无羡愣住了,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哪里又来了个答案?魏无羡忙不迭的问道:“什么意思?前辈……”
可眼前哪还有白衣男子的身影,只余下银河中摇曳生姿的白莲,散发着清香之气。
魏无羡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走,带着满腹的疑问而来,又带着更多的疑问而走,以至于怅惘之中,并没有发现白衣男子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某样看不见,更摸不着的东西。
而这样东西,还同样的,同时的出现在为他守夜的蓝忘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