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在左》乏善可陈陈

29、怦怦

　　关于群面的练习，陆苁今是在四教约了间空教室进行的。前后门关上后，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轻轻说话，都能产生一阵阵的回音。
　　面试是陆苁今的弱项，她完全属于是那种文思泉涌，但不太善言辞的类型。
　　而临时被她抓来陪练的——

　　“喂。”业柏啪的一声把记录本合上，“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

　　“……”
　　陆苁今在讲台上站着，匆匆瞥一眼坐在第二排位置上的业柏，那差不多是现场面试官与她的距离。
　　她声音很小地问，“什么？”

　　“你不知道？”
　　“那……重新来吧。”

　　其实陆苁今也不是不能自己单独练习，但……她不想自己一个人。那样的话即便只是十几分钟，对她来说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业柏盯了她几秒，出声道：“你过来。”
　　“怎么了？”
　　他啧了下：“让你过来就过来！”

　　陆苁今挪动脚步朝他的位子走过去，然而刚绕到一二排中间，业柏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扯过了陆苁今的腕。其实力气不大，但她因为毫无防备而踉跄了下，长发顺着动作倾落下来，与业柏的距离近在咫尺。
　　业柏松松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陆苁今给的问题记录本上轻点：“面试不看面试官，还想不想过了。”

　　陆苁今也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她发觉，每次与业柏对视，心脏总会不由自主怦怦乱跳。究竟是什么原因……梁成良说的那些话，让她有点意识到。
　　但她不敢想。

　　怎么可能……？
　　一定是因为自己曾经欺骗过他、抛弃过他，所以对他感到愧疚……仅此而已。

　　陆苁今直起身：“我面试的时候肯定会看的。”
　　意思就是练习的时候可不可以不看，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心脏会负担过重死掉，这也太不体面了。
　　“那练习的意义是什么。”业柏倒是慢条斯理，“再说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吃也不吃你这种老古板。”
　　你不是，但你比洪水猛兽更甚，实在可怕的紧。

　　“我才不是老古板。”
　　“欲盖弥彰，懂不懂。”
　　“……我这叫自证清白。”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陆苁今很快意识到了这段话的逻辑谬误，“你跑题了。”
　　“跑题的人是你，我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业柏看她一脸五味杂陈的表情，像只被吹得蓬松的狮子：“服了？”
　　陆苁今：“……”

　　陆苁今是有点服气。
　　人在脑子混乱的时候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心猿意马时也是如此。

　　“再磨蹭真的收拾你。”
　　业柏拿出了面试官的气势。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吧。何况业柏本来就没义务陪她练习，这次过来多半也是出于热心，毕竟当年跟张耀讲题都能讲的滔滔不绝。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要更勤快一点。

　　但当陆苁今反身回去讲台时，余光却看见走廊处有个男生一直站在外面，时不时目光眺望进来，应该是找人。
　　可此时此刻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陆苁今不认识他，那么也就是说……

　　“有人找你。”陆苁今提醒道。
　　业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然而反应却没什么意外，不像是刚刚才发现的他。

　　陆苁今见他既没应声也没承认，以为与他并不交好。
　　“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拒绝。”
　　业柏默了几秒，签字笔在他的指尖盘旋又转回，眸子黑得深不见底，将无数纷繁复杂的情绪包容进去，以至于看起来毫不在意。
　　“是来找你的。”

　　陆苁今微微一愣。
　　但既然他是来找自己的，也不好让对方一直等在外面，所以陆苁今很快去开了门。

　　对方是个很斯文的男孩子，长得干净又清爽，带着眼镜，看起来温柔和善，是与业柏截然不同的气质。
　　看见陆苁今开门出来后，第一时间迎上来。

　　“陆同学。”他有点腼腆地喊了下她。
　　陆苁今很礼貌地朝他微笑：“请问你是？”
　　“啊……没什么，我就是……”那人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最后仿佛终于鼓足勇气似的，“可以加一下你联系方式吗？”

　　看着他准备已久的二维码，陆苁今下意识动了动手机。事实上这种场面，她已经遇见过太多次，以至于都形成了离谱的条件反射。
　　“……”这掏都掏了，要不然就加一下，也以免影响到待会儿的面试练习，“好的。”
　　但当她把解锁屏幕准备扫码时，身后却有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抽走了她的手机。

　　业柏身高优越，目光毫不费劲地越过陆苁今，声音从鼻腔里冒出来，气势凌人：“好什么好。没看见我们有事儿？”
　　男生也有点被唬住了，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我们就只是……加个联系方式。你是？”

　　“加什么联系方式，难不成你喜欢她？”
　　业柏的过于直接让在场两人都反应不及。

　　“我……”男生斯文干净的脸瞬间涨红。
　　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业柏冷嘲热讽：“既然不敢承认，还加什么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业柏说这句话时，最后的几个字词轻得，几乎快淹没在他的语气当中。他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回怼，像是在等待着男生的辩驳，又像是……别的什么。

　　男生似乎有话积攒了很久，被这么一刺激，他转而看向陆苁今：“是的。陆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上学期我在食堂卡面忘充钱了，是你排在我身后帮我刷了卡，从那个时候起我就——”
　　“说完了吗。”业柏毫无礼貌可言地打断了他，几乎说的上是盛气逼人，“这里不是温情栏目，想讲煽情的故事就去别的地方投稿，别来我这生产垃圾。”

　　“业柏——”
　　“你现在最好闭上嘴。”业柏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拉到身后，自己则悠闲地插着兜，继续补充道，“既然你上学期就知道她，那也应该知道你们俩根本没有可能。她谈男朋友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月。或者其实你只是想跟她玩玩而已——那奉劝你从一开始就不要说这么虚伪的话。”

　　“同学，”男生问，“那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来来说这些话？”

　　是啊，立场。
　　凡事都讲求一个立场。
　　他们现在又算什么关系呢？又没有冰释前嫌，又不算是能够促膝长谈的朋友，他们只是，默契地对于曾经的伤疤闭口不提罢了。

　　“不需要这种东西。”业柏理直气壮。
　　“这是她的个人私事——”
　　“老子就喜欢多管闲事，有意见？”

　　两人剑拔弩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陆苁今在他身后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只慢慢的将手攥成拳，扶到自己的胸口上。

　　“别吵了。”
　　陆苁今的声音很轻很低，如同蚊蚋，又像是一种无力的控诉。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如同一只受惊的蝴蝶，然后才说：“我，扫你吧。”

　　“……”
　　呵。

　　加完联系方式后，男生消失在了楼道尽头，陆苁今转过身，却看见业柏好整以暇地靠在桌边，表情阴沉。
　　她忐忑地关上门，正琢磨自己要怎么开口继续练习时，业柏却蓦然开口：“为什么要加他。”
　　“……这是我的事。”
　　“我问你为什么要加他！”业柏深深蹙起眉，“别跟我说你想跟他发展，你跟他连认识都谈不上。”

　　陆苁今哽住了。
　　倒不是因为她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而是陆苁今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两年前高考放榜的节骨眼上，业柏也如此刻一般凶得并不寻常。但那个时候，他没有逼问。
　　他只是……

　　“你不也早就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陆苁今没有看他，表情有点强颜欢笑，“不然……你就当我有一种恋爱魔咒。”
　　一种只要别人告白，就无法拒绝的恋爱魔咒。

　　“陆苁今，”
　　业柏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教室里清晰分明，他微微弯下腰，陆苁今就不得不稍稍后仰，可惜她又夹在两张桌子之间，腰抵到的那一刻就退无可退。
　　“你是走火入魔了，还是把我当傻子。”

　　不敢。
　　你都快喷火了。

　　业柏伸出手：“手机。”
　　陆苁今看了下他的掌心，不明所以。
　　“删了。”

　　陆苁今犹豫一秒，还是把屏幕解锁然后打开，递给业柏，然后看着他划到新加联系人那里。
　　点击【删除】。

　　做完这一切，业柏把手机按进手心，然后抵在她怀里。
　　一字一顿威胁道：“下次再乱加，你试试。”

　　陆苁今把手机接好，迟了下小声嘟囔道：“你不也乱加……”
　　“什么。”
　　“……”陆苁今的视线落在他幽邃不见底的眸子里，反驳了句，“律人先律己。”

　　显而易见。
　　他也谈了很多段恋爱，虽然不知道是主动追的多还是被表白的多，但大部分情况也是会加联系方式的吧。
　　那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业柏微微挑眉：“我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陆苁今漂亮的柳眉蹙起，表情是真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