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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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弟弟。”
他皱着眉，有一瞬间，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质疑：那汹涌着漫过脑际的记忆里，分明是没有哥哥这种存在的。可是眼前男人温柔的声音却令他本能的不去质疑。他有一种感觉：只要是这个人说的话，只要是这个人想让他做的事，不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他都会听从的。
这个人是他最重要的人——虽然他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他。
“哥哥。”于是他用稚嫩的童音叫道。
抱着他的男人胸口震动了一下，他敏锐地感到这是这个“哥哥”情绪的波动。虽然他也因此而感到一股强烈的喜悦感，但疑惑仍然没有完全解除，他仍旧有许多问题想问。
这时哥哥抱着他转身开始走动。之前耀眼的光芒被哥哥的身体挡住，他扒开哥哥覆盖在眼睛上的手，盯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哥哥”问：“哥哥，我叫什么名字？”
哥哥愣了一下，脚步稍稍停顿，“怎么，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也许真的是失忆了吧？他茫然地仔细回想，能记住的事情实在有限。过去的影子只是零星的片段，而且似乎仅限于十一二岁的时候。有爸爸叫他“宝贝”，有佣人和家庭教师叫他“少爷”，他竟然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只好茫然地摇头。
哥哥叹了口气，试探着问：“既然不记得就不要想了，让哥哥帮你重新起个名字吧？”
虽然醒来只是片刻功夫，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是非常喜欢这个哥哥的。能有一个哥哥为自己特意取来的名字，也是一件好事吧？听到这个提议，他当然是高兴的，就连嘴角都无意识地翘了起来。
可是……说到名字的话题，内心深处，他却觉得其实自己早有一个选择——唯一的选择。于是他压下自己只要接触到这个哥哥就异常雀跃的心情，犹豫着说：“哥哥，重新起一个名字的话，可不可以叫我‘艾文’？”
哥哥真的很宠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笑着点头说：“好的，只要你喜欢。”
他（现在可以叫艾文了）郑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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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由于不明的原因而引起的部分失忆，这个世界对艾文来说，纯粹是新鲜的。当哥哥抱着他推开一扇门，轻轻把他放在地板上，笑着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时，就好像为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艾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干净、宽敞的风格，极少的摆设，哥哥看起来是个实用主义者。他迈着轻巧无声地步子绕着客厅一圈，终于停在沙发对着的墙壁前，用手指抚过墙上挂着的不知用途的金属扁盒子，好奇问：“哥哥，这是什么？”
哥哥仍然站在门口，带着笑意注视着他。听到他的问题，脸上那点笑却僵住了。匆忙走到他身边，蹲下拉住他的手，“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艾文疑惑又紧张，诚实地点了点头。
哥哥叹了口气，手指按在盒子上一个凸出的按钮上，那盒子闪了一下，发出一种低频的声音。然后刷地一下，上面竟然出现了真实的草原和装着古怪服饰的人类！艾文极为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本能地想绕到哥哥身后躲起来。
但想到这是哥哥所说的“家”，又有哥哥在身边。艾文非常相信哥哥，只是退了一小步，他就停下来，只是死死盯着盒子，又上前尝试着摸了一下，“里面有人……他们是被哥哥关起来的？”
哥哥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见状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个是电视，里面没人。你看到的都是……反正这里面都是假的，让人看着玩的。”
艾文回忆了一下他少得可怜的记忆，令他惊讶的是，他还记得自己坐在暖暖的沙发里看这个铁盒子的画面。明明记得的……为什么却又不明白这是什么呢？
哥哥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解释道：“别离那么近，对眼睛不好。”
接着又递过一个小东西说：“这是遥控器，可以控制电视的音量什么的。还可以选台——我给你找个动画片看好不好？”
艾文接过“遥控器”，一面问“什么是动画片”，一面试着控制对面的“电视”。遥控器上每个按钮都有标着小小的标志。虽然还是想不起更多，试着摆弄一下，艾文却觉得遥控器其实是很好操纵的东西，几下之后，他就明白了大致的方法。
哥哥随意地说：“动画片就是给小孩看的。”
转身打开一个金属箱子，问他：“你喜欢什么饮料？”
艾文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电视和遥控器，随意地回答：“红茶。”
于是哥哥取出一个奇怪的瓶子，把这凉冰冰的东西贴在他脸上。艾文向后缩了缩，看着这东西问：“这是什么？”
哥哥奇怪地说：“红茶呀？”
然后把那红茶的瓶盖扭开递到他的手上。
“红茶？！怎么会是凉的……”艾文试探着尝了一口，然后皱眉。
“……因为是冰红茶吧？”哥哥似乎是无可奈何地回答，把令艾文厌恶的饮料接过来猛灌了一口才问，“你喜欢喝什么牌子的？”
红茶也有牌子吗？艾文疑惑地想了想，“大吉岭？什么都好……”
哥哥沉默了一会，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离开了一会，才端着一套茶具重新出现。艾文早明白了电视的使用方法，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个讲解数学知识的频道。等哥哥又递给他饮料，想也没想，眼神都没从屏幕上移动一下，就慢慢喝了。
哥哥见状，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他身边，伸出胳膊把他圈住，默默陪他看电视。等节目结束，艾文意犹未尽地抬手接着喝茶，却差点喷了出来。为了礼仪才勉强咽下去，表情却痛苦到了极点。
哥哥吃了一惊，盯着他问：“弟弟，怎么了？”
艾文咽下嘴里的红茶，收拾表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也许会让哥哥不高兴的话，只好掩饰地说：“没有，呛了一下。”
其实他是在心里咆哮着，上帝啊！太难喝了！！哥哥家里的佣人这是什么样的手艺啊，要是家里来了客人，却喝到这样的红茶，会被人误认为是刻意刁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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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电视，哥哥说时间已经不早，要艾文洗澡睡觉。
“小孩子要早睡早起。”这么教育着他，并且手把手教了他浴室里各种瓶瓶罐罐的使用方法之后，哥哥才不放心地退出浴室，帮他把门关好。
艾文不知为何，有一种自己已经睡过几百年几千年的错觉……况且他也确实才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一点也不想睡。可他好像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哥哥任何话似的，乖乖脱了衣服，迈着短短的腿爬进浴缸。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艾文却愣住了。
等他飞快地冲洗过，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平静地询问等待着他的哥哥，“哥哥，我记得我是男孩的。”
哥哥露出一个痛苦和稍稍心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一直觉得，你是女孩子就好了……”
艾文没有再多问。哥哥的这种表情，果然……他变成女孩是因为哥哥做了什么。艾文听到自己稚气地回答：“哥哥觉得好就好了~”他没有生气，只要是哥哥，让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竟然无法抑制地冒出了这样荒唐的想法。
“哥哥，我去刷牙了~”转身回去浴室，看不见哥哥的时候，艾文却觉得有一股深深的、巨大的、因为被侮/辱而产生的愤怒，心底涌出来。这里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不对劲到大概只有傻子才感觉不到！
他多出一个记忆里一点踪迹都没有的哥哥，自己却难以怀疑；他对一个才见一面的人，信任和喜欢都到了超过对自身安全的在意的那种程度；他记忆里面存在的东西，自己却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改变了性别……却……却觉得没什么！
虽然想不起别的什么，艾文却已经有一个大致的猜想。他的记忆和身份，是有人用什么办法强加给他的。那么，他是个人造的傀儡吗？可是……虽然记不起往事，艾文却并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卑贱粗鄙的东西。
理由很简单。他不习惯被教导，被宠爱，被改变，和被侮/辱。一点也不习惯，甚至在刚注意到自己处境的时候，有一段为时不短的不可置信——他在下意识里，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胆敢这样对待他。
可是既然已经想到这些，并且打算接受现实……艾文在洗漱台上找到一把剃胡刀——这个东西上面带着小刀片，虽然也是他没见过的造型，用途却很好猜——挑着不容易被哥哥发现的大腿部位深深划了一刀。
红色的血液，味道似乎没什么奇特之处，皮肉也和真的没有区别。艾文确定这一点以后，用纸堵住伤口来止血。本来就是避开要害割出的伤口，血不一会就止住了。但这样的话，身上也许还是会留下血腥味儿也说不定……
为了保险起见，艾文在手指上又拉开一个小口子。这样的话，如果他的哥哥真的发觉，也可以解释。做完这个，他这才擦干净刀上的血痕，把染血的卫生纸冲进厕所。□□没什么问题的话，也许是灵魂上被人做了手脚吧。
和刚醒来那会儿相比，他似乎已经多想起许多东西。虽然仍然想不起来太多关于自己真实的过去，艾文却并不怎么焦急。这个“哥哥”也许对自己真的是信任又喜欢——当然了，有这种强制性制约性的忠诚强加到自己身上，一个不会思考不会背叛的玩具娃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这种非自然产生的忠诚当然是有漏洞的。艾文想了一会，他现在虽然生气，却完全没办法带着恶意去揣测“哥哥”，他的气愤于是变成了奇怪的、完全落不到实处的情绪。如果那样的话，如果不是“哥哥”，有人把他当作傀儡对待，因为自己觉得“好”就任意篡改了属于他的身体，又把那种廉价的、连尊重懒得奉上的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
艾文……是你的话，要怎么做？他默默在心里问自己，对着镜子里矮小瘦弱的小孩儿，比了比额头到洗漱台的差距。年纪小，个头矮，弱得连瓶盖都自己拧不开？
“我要挣脱这种控制，我不会接受被任何人毫无尊重可言的篡改。我要变回自己该有的样子，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爱我选择爱的人。然后呢……我要把我现在遇到的，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我要让那个妄想控制我的人，变成没有任何自由的奴隶，践踏他的自尊，把他无趣的感情和希望亲手碾碎，然后让他永远生活在痛苦中，永远地被束缚在地狱里，千万年地为他的所作所为忏悔。”
理所当然而平静地决定好门外那个“哥哥”的未来，虽然现在还想不到如何实现他的愿望。如今他形式一片大坏，本身没有力量，处境不明，身份低人一等……不过这都没什么，只不过是暂时的困境罢了。
虽然没什么理由，但是艾文就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如果他愿意，他就能做到很多很多事情。这也算不上自负，因为一个人如果想要得到，就得有所付出。只是所能承担的付出是的多少，是因人而异的。
艾文放下已经被他冲洗得毫无血腥味道的剃胡刀，对着镜子里精致漂亮的短发女孩儿微微卷起嘴唇，虚伪地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女孩笑得甜蜜，眼神却冷漠至极。
原来那个真实的我，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艾文对真实的自己进行了准确的定位，然后推开门。他捧着自己已经止血的手指，怯生生叫了声哥哥，把那小小的伤口举到他面前。
“哥哥”露出惊吓的表情，心疼地扑过来抱起他。艾文坐在“哥哥”的大腿上，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看他给自己伤药，拖长声音轻轻地叫着：“哥哥……”
哥哥侧头，用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脸，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艾文用自己幼嫩的脸蛋回蹭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用信任和依赖的眼神注视着他。这一刻，他的“哥哥”绝对不会想到，有一个冷酷仇恨的灵魂，被重重束缚在眼前的女孩内心深处，隐忍着，冷眼旁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决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