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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章 ...

  •   你有没有成为过某个人的唯一?有没有被一个人毫无目的的维护?我想如果有的话,你一定会爱上他,谁也拒绝不了成为别人的偏爱。
      一
      夏天是个难熬的季节,晨起的热汗,仲夏夜的蚊子,不间断的雪糕充斥着热气满满的六月,一切都那么漫长,毒辣的日光从不缺席的流淌到五里巷尽头,冗长而久远。
      我讨厌的季节跟着杨中夏一起来了。
      “傻妞,出来玩啊。”杨中夏骑着他那百年不换的自行车满巷子的跑,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屁孩,都喜欢跟着这个大哥哥胡作非为,出了事他罩着,一群小屁孩。
      我扒开门帘,日光单枪直入的铺满我微整的双眼,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孩子们的玩笑声,杨中夏灌满风的白短袖,随意飘摇着,勾勒出一个放荡不羁的侠客,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升高三前的辅导班,母亲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她总是早早地给我安排好一切计划,让我按部就班的去完美实现,而家里的两个孩子的对待总是天差地别,母亲对我要求严苛,对十三岁的弟弟言听计从。
      她教会我做到别人都喜欢的样子,要争气,为了不要让家里绵薄的收入阻挡求学路,为了她在人前人后的虚荣心,全将希望放在一个还有一年半高考的人。
      可我讨厌被束缚,被要求做一个别人喜欢的人,我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仅有的愿望每每燃起灯火,就会被母以及一些不得已的桎梏狠狠吹灭。
      相反,杨中夏的家庭是最让人羡慕的,温文儒雅的医生父亲,举止温柔的作家母亲,母亲不在家时,杨母经常把我带去她们家吃饭,饭桌上他们闲谈趣事,我时常想起去世父亲在病床上的那张脸,想起他与母亲日日夜夜的争吵。
      弟弟书程和同龄孩子一样,皮猴一般,在家里无法无天,到了外人面前怕天怕地,没有父亲,家里的教育确实被母亲扭曲这般,但我也心疼她,一人支撑起这个家。
      杨中夏的名字在整个勉湖县都是赫赫有名的,在县里最好的一中被推荐参加竞赛,两年拿了无数个一等奖,在网络上找他出现的标题都是县城高颜值学霸,多亏了母亲我在成绩方面能和她并肩,所谓青梅竹马单指成绩的话,我还算是。
      搞不懂像他这样聪明的人,还要来上辅导班。
      巷子口新开了家烧烤店,母亲在医院值晚班的时候,我偷偷带弟弟去开荤,吸入鼻中的孜然味,缠绕在脚边的晚风都在暗示每个少女,夏天不谈场恋爱太亏了!
      于是,我在这个讨厌的盛夏猝不及防的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年心动。
      他叫祁风,递给我一瓶冰可乐,把我从那个只有春冬季节的黑白照片里拉出来。
      “我叫书窈,谢谢你的可乐。”平淡的自我介绍让我脸颊瞬间泛红,我不敢看他的脸。
      我朝他微笑,心里明镜却带着清澈的愚蠢,冰凉的水珠冲化了刚刚黏腻的手汗,离开烧烤摊以后,我习惯走两步往回看,依旧只能看到他的黑色短袖。
      从小母亲在外人面前不常说我的好,尽可能的贬低我,有的阿姨知道我的成绩来反问母亲,母亲只是无所谓的表示“成绩决定不了一个孩子”
      母亲从小就说“既然当不成美女,就当个才女”,父亲三年前的去世给她带来的打击,从白头发的生长速度就能看出,在她的教育下,我对喜欢,以及成年后才能谈及的爱情一直都很懵懂。
      最叛逆的事可能就是偷偷拿三十块钱买了两本言情小说,半夜窝在床上看,梦里幻想着高冷男神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喧嚣的人群,在我耳边承诺永远爱我。
      可究竟爱和喜欢的区别,我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追寻。
      学校今年只分文理,开了两个理科重点班,杨中夏稳坐重点班第一宝座,我则在次重点班里不分日夜的埋头苦干,才能追上他的一星半点,在学校不常见他,即使见到也只是点头打个照面。
      关键这哥们异性磁铁,之前我找他借了本习题被同学问了一中午。
      在我眼中同学和朋友一样,我不主动认识新的关系,在班里扮演着小透明,不惹事也绝不怕事是我高中三年的准则,我实在想不通一个人能干的事为什么要两个人手牵手挎着胳膊,我太抗拒人际关系,每天像是一个安了发条的工具。
      父亲在世时,大男子主义和强势导致两个人关系严重不和,母亲不止一次提出过离婚,我早已习惯,回到家能看到两个人的笑脸我时常能舒心一整天,可遗憾的事父亲走前,我也从未见他眉头舒展过。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的青春只能用黑白色定义,我那不值钱的光阴埋葬在书本里,又被一页一页的洗礼成不成样的褶皱。
      二
      普通的周五,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她叫谢烛,在年级里算是大美女。我听别人提起过她,但关于她的任何,都是不能入耳的话,我抬眼的一瞬对上她通透柔静的双眸,我想她一定过得不开心,因为她眼里和我一样灰白一片。
      大休回家的路上,我没有赶末班车,通常放假我是最不愿意早回家的,在家里就相当于换个地方学习,一样的压抑,我没有等南山路的末班车,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在人山人海中。
      再见到祁风他已经穿上黑色外套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深秋,我没有走上前同他讲话,向他招了招手,我自嘲笑我自己是个傻瓜,人家可能都不认识自己呢,我放下古板的手势,听到她喊我名字,藏在发梢的几缕头发再也无处可藏,我们相视一笑。
      在家的几天,买书的路中我经常去买烧烤,我们也逐渐熟悉起来,和他坐在后院里的葡萄藤树下聊天,他今年十八,年底准备去别的城市上职高,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沉,开始珍惜我们之间的时光。
      杨中夏母亲和我母亲是从小的闺蜜,两家人当时买房的时候迁就着我家的情况,两个女人硬硬要住对门,杨家从高档区搬到人多的巷子。
      杨母很喜欢我的字,经常带我去她们家的书法室看各种古人的字帖诗句,不知为何去到她们家,我总是可以放松自己,看到阿姨养的满院子花,心情会好很多。
      夜晚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杨叔叔支了个烧烤架,杨中夏和书程穿串,我在屋里厨房洗菜,突然很想见到祈风。
      “窈窈真听话。你啊别总是愁眉苦脸的,多笑笑。”杨母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我端着菜出去的时候,听到母亲无奈的说:“听话有什么用,命摆在那儿呢。”
      是啊,我一辈子同命运抵死难分。
      吃完饭,我没和母亲知会,抓了件外套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夜太静,灯光也暗,依稀能听见谁家电视机里的声音,不知不觉我到了祈风家门前,今天他收摊早,一个人在后院拍黄瓜。
      他看到我时,装成被吓了一天的样子,在他面前我总是笑的最多,那晚我们聊了很多,他也讲了许多他在勉湖的事,他跟着离婚的父亲在这边生活,但母亲要把他接到b市上学,他想了很久答应了下来。
      每个宽阔不曲的肩膀,都承受着不同的累,我们做不到感同身受,那就互相温暖吧。
      回家的路上,我碰到了杨中夏,他手机拿着两包牛奶,我问他:“你怎么还在外面。”
      他平白无故的怼我:“你不也是。”
      我走过去把他手中的牛奶抽出一包,红枣味的,不等他反悔,我咬破包装放进嘴里,他跟在我身后走着,一直到家。我们两个一个没回头一个没说话,但共同赏了这个月的十六月圆。
      谢烛好像很喜欢我,经常来我面前晃悠,要不就是借铅笔橡皮,要不就是分享零食,她热情抛出橄榄枝,让我发觉周围的氛围有些微妙。
      班里的女生开始远离我们两个,连带着后排的男生,都在意有所指的私底下议论,我不太习惯这种变化,可谢烛倒是无所谓,我行我素,上课下课一如平常。
      厕所的隔间里我听到她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谢烛之前的学校特别乱,听说从那里出来的,都那个过。”
      在那个时候,谈性色变,听到上床和未成年这两个词,每个人都摆出一副圣人的姿态评价,不管是与非。
      “那看来书窈也不是什么好人,假惺惺的,今年贫困生不投她了吧。”
      我暗暗听着她们的悄悄话,没有踹开门和她们争论不休,也没有偷偷流泪,只是等她们走后,平静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双手,直到我以为干净了,才离开厕所。
      谢烛和几个别班男生说笑着,我低着头走,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是杨中夏。
      他刚从厕所出来,黑色电子表剐蹭到我的左脸,带着他手上没干的水珠,他扬眉轻笑:“怎么不看路。”
      “你是路吗?”我反问。
      旁边的男生看着我们笑,谢烛也是,她跟着我回了班,女生们低着头说话,我做不到不听不管,下午我拒绝了谢烛的一切邀请。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得不对,但还是下意识的避免和她进行接触,谢烛也看出我的小心翼翼,远离了我的生活。
      日子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澜的继续漂泊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江海中,我给予了一切力量,希望它在阴雨糟糕天气能靠岸,这是我所有能依靠的了。
      三
      距离祈风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心里的想法时不时从脑子里蹦出来,我和青春期的少女一样渴望恋爱渴望温暖,她们口中的喜欢却和我出入太多,可能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薄情无义的人,脸上不常见微笑,待人如水。
      我打算在祈风生日的时候跟他告白,我的准备成了生活的动力,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杨中夏这几天见到我时不时问我几道难题,班里有不少女生把杨中夏当偶像膜拜,,把他的空间照片印刷成册,写男主是他女主是自己的玛丽苏文学,偷偷往他书桌里塞零食和情书。
      杨中夏也是个清白公子,单身至今,恐怕是他的要求太高,也太过奇葩,我曾听到有人八卦他的择偶标准,竟然是会测量金属丝的电阻率。
      闷骚怪……
      我不可能喜欢上他,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从不会紧张,脸红,心跳加速。这三点是我见到祈风时总结出来的三个感受,也让我明白什么叫喜欢。
      中午的午休我喜欢一个人去逛操场,独自享受着孤独,在别人看来我的生活无趣枯燥,人也不圆滑会来事,但我享受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一只四处碰壁的孤鸟。
      好巧不巧碰到踢足球的杨中夏,他穿一件白色卫衣,在五六个人中很显眼,长相的原因我一早就看了他,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正跑向我。
      “下午放学有事吗?”杨中夏挡住了身后的光,以至于我看他时不用眯着双眼,艳阳猝不及防的擦过侧脸照亮我身后的光影,以至于我半个身子都在光里。
      想着今天是祈风生日,我推脱有事:“嗯,怎么了?”
      杨中夏脸上依旧是刚才的表情,催促我赶快回班。放学的几分钟,我看到谢烛的眼神不止一次朝我这边看,我置之不理,人群拥挤的时候,她塞到我手心一颗糖,是我去食堂最喜欢吃的,摸到包装,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祈风在勉湖朋友不多,他自己做了几道菜,准备的过程中,我回家换掉校服,跟母亲交代去朋友家补习,早早地出了门,走的时候才发现杨中夏的车不在家,不知道有去哪玩了。
      祈风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晕晕乎乎,我没多吃,只是一个劲的劝他少喝点,他好像不开心,一直在嘟囔一些事,声音太小,我也没问。
      夜色很美,我时不时抬头看上几眼,今天的月亮不圆却格外的亮,告白在此时就像是伴奏,说出口伴着旖旎的月色平添几分情趣,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祈风拉着我的手进了屋里。
      祈风踉跄几步倒在床上,连带着我倒在他身上,厚重的呼吸声在我耳边此起彼伏,胸腔里的心跳一上一下,整个人软成一滩水,祈风抱紧了我,可我木讷的躺着。
      下一秒我才觉察出祈风的手不老实在我身上游走着,我迅速的起身,却被祈风压在身下,我受不了这样的接触,用力的推他的身体,可力量悬殊太大,整个人挡在我前面。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流不尽的眼泪掉下来,最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杨中夏。
      他推开祈风,给了他一记拳,祈风整个人倒在地下,杨中夏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带我走,我控制不住的眼泪让他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我,巷子拐角处有个公园,我们俩走到了那。
      我坐在亭子的一边,咬着下唇迫使自己别发出声音,刚才的事情已经够丢人了,可眼泪止不住的下来,杨中夏把头偏过去,注视着一只小土狗刨坑埋东西。
      “哭完了吗?过来我看看你。”杨中夏头次语气这么温柔跟我讲话,虽然话说的这么难听。
      我鬼斧神差的朝他走过去,杨中夏从包里拿出一块纸,给我擦鼻子,才发现这么亲昵的动作对他我从来没抗拒过,我低着头,看地上的两双脚,随后我双眼一黑,被杨中夏拥在怀里,紧紧抱着。
      我头一次觉得安全感这个词是如此温暖,我放声大哭,眼泪染湿了他半个肩头,他静静看我哭着,没有安慰没有询问,只是任由我发泄情绪,因为他,那晚我过得比较安静。
      也是从那天开始,祈风走了,连带着我情窦初开的喜欢与幼稚。
      我又重新开始机器般的生活,同这个操蛋的世界一同共存着。
      谢烛要和我好好聊聊,我没拒绝,约在了天台,我们如约而至。
      “书窈,你也和她们一样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都很清楚别人口中的我们是什么样子。
      没等我开口,她磕磕绊绊掺杂着眼泪说完了她之前的生活。还有手机上的谩骂信息,眼泪本应是最珍贵的东西,可不被珍惜的时候,什么东西显得都很廉价。
      听她讲完,我心里一颤,她对我多好我自己清楚,我冷落她的时候,她的委屈往哪里说,谢烛记得我不爱吃青椒不爱吃鸡蛋,我为什么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对她评头论足。
      我惭愧,也要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谢烛,对不起……我应该来问你的而不是远离你。”
      谢烛抱了抱我,我才发现朋友是个神奇的伴侣,我不再沉浸在孤独中,我要感谢她,带我慢慢走出我的阴霾。
      四
      我知道母亲偷看我的手机时,我的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她一道巴掌,我喜欢咬牙往肚子里咽,一声不吭的,她看到我和祈风的微信记录以及我在备忘录里写的日记,痛骂我不知好歹已经学坏,当场就把手机砸的粉碎。
      我习惯在嘈杂即将粉碎的环境里做到置之不理,更多的也从不是恐惧害怕而且无奈,声音太大把杨母吸引过来了,母亲诉说着自己的艰辛,骂的很难听,说父亲太狠心,把两个孩子一声不吭全扔给自己。
      我好累,如果现在有辆车出现,我巴不得它撞死我。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在床上一晚上没动弹,想了很多东西,关于祈风,关于谢烛,更多的是杨中夏,还有那晚的拥抱。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我几乎放学都是最后一个关门的,刷不完的习题背不完的知识点,有好几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熬不到高考了,我淡薄了坚持的意义和动力,可笑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烛看出我的痛痒,在我耳边讲笑话唱歌,她也在试着走出那段过往,我们一起准备迎接新的明天。
      谣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猛烈了起来,遍布整个年级,我们出去打水就会收获一路人的眼光,刚开始不习惯,到后来我们无视的略过这些傻叉。
      从食堂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谢烛被打了,正在女厕所,班里没有人去劝架叫老师,只是张张嘴聊聊这件事的八卦,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追求谢烛被拒绝以后,就跟自己女朋友说谢烛勾引自己,要和她开房,女生找了几个练体育的朋友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我几乎没有犹豫,到后排拿着沾水的拖把就往厕所赶,到的时候谢烛的脸上犯着巴掌印,我用力推开为首的女生,把谢烛护在身后。
      “有什么冲我来!我已经叫老师了!”我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支撑我有勇气说下去的力量,是友谊。
      回到班里后,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谢烛请假回家了,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回来,班主任联系了那几个女生的班主任,好好的了解了情况,要给谢烛一个答复,从那天以后,我被孤立了。
      想想也是好笑,不管是不是因为谢烛,我都由心的讨厌这个只靠只言片语就夺人心智的时代,纯真无暇的校园面目全非,都用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鬼脸去评判不了解的人,她们的话永远像淬了毒般置人于死地。
      语言可以捧人到明月之上,也可以无声剜割人的喉咙。
      年末带来的消息是谢烛休学了,我刚燃起的一星半点的火光被倾盆大雨覆灭,我觉得我的人生不会再出现圆月了。
      祈风走后,周五我依旧坐南山路的末班公交车,因为这条路上有片海,父亲去世前带我去过,我总觉得多看看就能找到父亲的身影,我是个十分念旧的人,死在回忆的一幅空骨架。
      我坐在靠窗位置,瞥了眼售票处,看到了杨中夏,他拿着篮球,目的性极强的坐在了我旁边,我尽可能的使劲挪动身体,他抓住我的衣领,笑着说:“等会下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把脑袋放在车窗上小睡了一会,车里广播的声音对我来说毫不影响,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最后是杨中夏把我晃起来的。
      他带我到了我们小时候的幼儿园,但现在早就荒废了,我不解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来,用一副以为他会把我卖掉的表情看他。
      “应该到了。”杨中夏自顾自的扒拉着手机,又让我坐在秋千上等会,他要出去拿东西。
      百无聊赖之际我荡起了秋千,想起五六岁和杨中夏在幼儿园里无数次的争第一,他从不像一个大哥哥让着我,对我强抢豪夺,从来不绅士。但童年一去不复返,有父亲的年纪,我还想再经历一次。
      低头的一瞬间,有人捂住了我的双眼,双手的温度与身后衣服的气味我就能猜到是谁,我没有挣脱他的手,反问:“杨中夏,你搞什么。”
      随即,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小蛋糕,布满了我喜欢吃的水果,杨中夏给我带上生日帽,蜡烛的火苗在我双眼处越来越模糊,我才记得我今天过生日,我好久没吃蛋糕了。
      “你怎么记得?”我扶正头上的生日帽,吸了吸鼻子,杨中夏脸上挂着微笑,看着他的脸,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泪水。
      “杨中夏,今年的生日愿望你替我许了吧。”
      短发被风吹的凌乱,狭长的眼眸注视着蜡烛灯光,他轻声开口。
      “那祝你一生了无牵挂,活的自在。”我破涕为笑,生气他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轻轻一笑说:“下次我生日你给我许。”
      蛋糕很甜,但我被泪水吞噬着,却尝不出味道来,原来身边的小事还能这么好哭,我在心里想,像他这么好的人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最好的女孩,他喜欢就好。
      谢烛准备艺考,她也打算不来学校了,在校外报了个班,考所戏剧学院当演员大明星,我支持她,我也相信我们都会成功的站在梦想彼岸。
      我和杨中夏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从过完生日那天开始,我对他的感觉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可能太熟了的原因,我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我曾问过谢烛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她偷笑,说我是个和尚尼姑一般的铁石心肠,恐怕一辈子都不入爱河。
      “喜欢一个人会让你彻底改头换面。”她说了很多,但我只记住了这一句。
      我对祈风应该算是喜欢,那对杨中夏是什么,妹妹对哥哥的仰慕?似乎也不是。
      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全权将一切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时间。
      五
      除夕夜当晚,万家灯火通明,好像只有我们家冷冷清清,书程去隔壁小孩家玩,母亲看着春晚包饺子,今年对联也没贴。
      杨中夏家门口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书程捂着耳朵进来,一溜烟跑到我屋里,要跟我说悄悄话的样子:“姐,中夏哥说在幼儿园等你。”
      我应约出门,临走时不自主的往手腕处喷上了香水,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我拿出手电筒随意朝几个地方晃了晃,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杨中夏,他看到了我,点燃了地上的烟花,火花燃烧的几秒,他跑到我跟前。
      耳鸣般的响声伴着五彩缤纷的烟火植入苍穹,天空不再变得遥远黑暗,好像一抬手就能够到一样,远处也送来了不停息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在象征着应该与今年告别了。
      我只希望明年比今年开心一点点就好。
      “新年快乐。”杨中夏胡乱一通揉我的头发,我头一次露牙笑,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杨中夏,新年快乐。
      崭新的一年向我招手,我与过去握手言和。我决定朝着杨中夏的方向好好生活。而新的一年带来了第一个好消息,杨中夏提前被A大录取了,五里巷的人络绎不绝的到杨家恭喜,而杨中夏每天都到学校和老师同学们分享不能高考的痛苦……
      母亲对我又越来越严,我从未有过反抗只是一味地顺从,如果到时候分数合适我一定要报一个离家远的学校,在那个城市兼职副业,给家里贴补,尽量不往家里伸手要钱。
      杨中夏有天突然问我想要考那个城市,我随便说了个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他眉头微蹙,笑着问我:“要不你也考A大?”
      我笑着摆了摆手,他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回答,半天也不说话,我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我还真不知道。
      谢烛艺考时间提前,我送她到考点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默背了两遍寺庙里一个和尚给的咒语,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两个算是信了。
      少女!好好考,不负热爱啊!
      在我发现自己的秘密时,杨中夏已经要去A市上入学前培训班了,专对于他这种保送得人提前开设的讲堂,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大学生了,我总觉得我和他就像是飞机偏离了航线,可殊不知,尽管我四处飘荡,他一直在等我。
      四月底,他又陪我坐南山路的末班车回家,那个我发现了被我丢掉的答案连同着杨中夏的秘密,带给我一场澎湃的海浪。
      “你走了我又要自己一个人回家了。”我看着他的侧脸,恍惚间说出这句让人摸不准头脑的话。
      他看向我,问:“我一直在你身边。”
      有一瞬间的感觉我的呼吸停止了,周围的嘈杂也突然消音,我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这话很假,但为什么听得情深意切,我的秘密是关于杨中夏,而他的答案是关于我。
      我们心照不宣的走在路上,却都没有朝着家的方向,最终来到了公园凉亭,风太大有些割耳朵,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斑驳陆离的笼罩着后背,我们的距离忽远忽近,我看着他的影子出神。
      “考出去想做什么?”杨中夏坐在亭子上,意味深长的问。
      我笑笑,云淡风轻的回答我心里的答案:“工作,结婚,生子,没了吧。”
      我又看向他,杨中夏低头摩挲手指,嘲笑我:“骗我呢?非得活成你妈想要的样子?”
      是啊,这个志向四方的年纪我却想着如何平淡的结束潦草的一生,母亲带来的冗杂的高墙无形中禁锢了我十好几年,我未来要闯荡的山岗江湖,她都在告诉我太危险,可我从来没触摸过。
      他走到我面前,语气温柔的让我想哭:“你应该渴望远方,我带你去看看。”
      我告诉他我想去看海,父亲生前经常带我去的,杨中夏说高考完带我去旅游,我答应他考A大,他向我保证远方有他和自由,这成了支撑我高考的唯一动力。
      他和杨父动身去A市,在那边租了个房子,按照他们家的情况,买一套也不在话下。我偏心投入到学习中,谢烛经常来给我送饭,她的成绩还没出,但是自我感觉一定能过,我说等她出名我要当经纪人。
      五月的盛夏如约而至,同我斡旋在这场有准备的战斗中,日渐少去的倒数日都在陌陌牵动着我的心,我开始在心中描摹未来的样子,有雨夜有万里晴天,最重要的有杨中夏。
      我开始不那么抵抗身边的一切,一想到他在等我,我就愿意对这个世界张开怀抱,尽管羽翼未丰,我还是张狂的渴望生活带来的不知不觉的一切。
      谢烛通过了a市戏剧学院的考试,九月就可以去报道,我替她开心,让她再等等我,我们一起去a大。
      杨中夏的信越来越少,我不像平常一样守在信箱旁,只是偶尔翻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窈窈,有你的信。”我在屋里听到母亲喊我,我光着脚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出去,被母亲拍了下屁股。
      那是六月份杨中夏的第一封信,依旧是黄色信封,字很少,但是符合他张扬的性格,上面写着。
      “高考不是你我的终点,我们与明天,来日方长。”
      母亲看我盯着纸发呆,不由得笑我:“中夏写的什么啊,看成这样。”
      从小就认识的缘故,母亲很放心我们的关系,就算吃同一根雪糕都不会认为我们有超过友谊的任何关系。
      A大等我!杨中夏等我。
      谢烛和母亲一起送我到的学校,她们两个比我还紧张,考前几天母亲对我松缓许多,我也不再抗拒和她交流,她很累,我懂她。我应该爱她。
      出了考场后几天,我依旧没等到杨中夏的任何消息,我去问杨阿姨,她在搬花弄草,对我说杨中夏封闭考试,这几个月学校要求很严格,要到九月多才能放假。
      六
      七月份,我遇到了祈风,他头发长了许多,没了当时的少年模样,倒像个打工仔,我本想避过他,可他先我一步叫住我。
      ”书窈,那天我太他妈滚蛋了,真的……抱歉。”
      我无所谓的笑笑,倒也不像原谅:“当时都把我吓哭了。”
      他又说:“来找你的那个男孩很在意你。”
      想起杨中夏,我心里不由得染着一份骄傲,他在我心里就是发光的存在,我不避免喜欢与爱的字眼,如此耀眼的人与青春,就应该被铭记。
      “我也很在意他。”同他我没有太多的话说,应付了几句走了。
      中旬我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我的心情平淡,因为杨中夏没办法和我同时收到这个消息和我一起开心,我和谢烛做火车去了两个城市,拍了无数张照片,我寄给了杨中夏,但却都石沉大海。
      知道那件事情,我已经入学半年多,回到家过年是弟弟告诉我的,杨家没点灯,我很纳闷问母亲也不说,还一个劲的让弟弟出去玩。
      我带书程买了套游戏机,问他:“东西都买了,你还告诉我那个秘密了吧。”
      书程十五岁的年纪,和我当时一样,没有任何热爱,他支支吾吾开口:“中夏哥病了,杨阿姨一家搬去a市照顾他了。”
      我没有问是什么病,冥冥之中我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杨中夏了,我拨通了杨阿姨的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恳求他告诉我医院的位置。
      我再见到杨中夏时,他坐在病床上看书,宛如小时候我去他家里玩,给我讲故事的哥哥。
      他见到我并不惊讶,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问我穿这些冷不冷,外面都在裹着棉袄毛呢大衣,我只穿着一件淡薄的外套,我们的眼神互相交汇着,我想哭,我感觉我整个人要疯掉。
      杨父杨母一下午没出现,我就安静的待在病床旁陪着他,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我只能牢牢的抓住时间这个冷酷杀手施舍的唯一光阴,我突然不想有未来了,只有今天只有和杨中夏的地方就好。
      杨中夏睡着后,我翻看了桌子上的书,是沈从文的边城,他喜欢文学总是喜欢写几句诗句,书签夹在最后一页,我把视线放在了最后一句。
      在心里默念的一瞬,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明天,我不曾拥抱过他,只是在别人的故事听说过,是个美好的东西,因为有关杨中夏的事,我都会热衷。那些遥不可及的梦与将来,我该如何去实现,我像是不死的昆虫蛰伏了无数个四季,等待了无数个白昼,换来了一场热烈的秋雨,将我冲淡稀碎。
      二月份,我向学校请假,在医院里陪伴杨中夏,我决定带他去看海,他答应的很爽快。
      无边无涯的尽头漂泊着哪些不愿归家的人,又沉淀着什么遥不可及的梦,一切似是而非的东西,都令我望而生畏,我又回到了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远方,要拜托你替我去看了。”杨中夏声音低沉,咳嗽了几声,我不忍看他,我叮嘱他要多穿点保暖衣服,这几天虽然升温但还要保暖。
      他说我像个老太婆,很唠叨,我看着面前的海问他:“你准备投降了?”
      我指的是命运,他懂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执拗,张狂,无畏世俗,可现在有人要来收他,我该怎么做。
      杨中夏没说话,我却懂了,他在妥协。
      我陪床了一周,一个平淡的雨夜,杨中夏失眠了,要听我唱歌,我实在不知道要唱什么,就磨着他让他唱了一首。
      最后不知道谁先睡去的,我能感觉到他在摸我的脸颊,只不过他的手指冰凉,划过皮肤的一瞬我颤抖着,抬眼看他,笑着说:“轻薄我?”
      他笑着颤动肩膀:“哪敢?”
      我出去接了个杯水,将夜的微凉,裹着飒然而至的疾风,摩擦着皮肤却没有雪花的温度,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透过病床窗台,杨中夏在看外面的灯火,我推门进去,让他快睡觉。
      他说:“明天见。”
      我靠在床旁,渐渐睡去,第二天我是被杨母的哭声叫醒的,杨中夏已经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我呆在原地,痛恨自己昨晚为什么贪睡没能和他慢慢度过。
      死亡像是一瞬间的事,而这段记忆是永久的,藏在我心里。
      办完葬礼,学校老师给我打过许多电话,我申请休学,母亲出奇同意我的请求,谢烛来我家找我许多次,她已经出落成大美女,我还是蓬头垢面,一碰就碎的样子。
      她看着我不堪的样子,抱住我,让我别伤心,谢烛说:“他脚步所到达过的地方,都是你所追寻的价值。”
      我不知道明天杨中夏会不会回来,我不再原地等待,我要去找关于他的痕迹。
      我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变多,弟弟忙着考高中,收敛了自己的玩心,虽没有按照母亲的要求,但也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好像生活又开始有新的转机了,是错觉吧。
      我去了趟西藏,带了几个月之久,有很多次躺在草原上,我都觉得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次我一睁眼就看到杨中夏的脸,我可能要记他一辈子,但求老天不要让我忘记他。
      在那里我知道谢烛火了,成了前线明星。接不完的通告剧本,每天过得累且充实,她在热搜榜上,冲到了第一,记者采访她的高中生活,她痛斥不为人知的谩骂,说不论你被吊死、喉咙被割断、脊柱被绳子拉出来血流了一地他们都不在乎。
      那些让人发麻的文字成了她对抗过去的武器。
      粉丝人数上涨,有些公众号开始反映校园暴力,掀起一波浪潮,谢烛活出了自己的精彩,我们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聊的不多,她看出我不在状态,依旧叮嘱我好好生活。
      母亲和杨家人搬出了五里巷,这里要拆迁了,杨阿姨日渐消瘦,他们领养了一个小女孩,有着自闭症,我抱过她,小孩子问我有没有宝宝,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没有。
      我这一生没什么大事,那年火热的六月,无数个夜晚的陪伴,期许后的长谈,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烂尾的青春轰轰烈烈。
      我回归了校园,又成了一个学习机器,很多次我想离开这个世界,我从不畏惧死亡,我只是害怕尽管死掉,也见不到杨中夏。
      现在说爱对我来说还是隐晦不明,轻如鸿毛的爱飘若浮萍般的泛滥,于这尘世,我曾成为某个人的唯一,像是琉璃似梦,恍然大悟。沉沦万象渡口之久,渐渐忘了纯爱的模样,它属于炙热的青春,而我们永远正当少年。
      七
      弟弟骑着单车,驰骋于盛夏,我开始期待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人向我招手陪我走去光中,我等了好久那个人终没出现。
      捕梦的重网同裸露的天空云层猛烈的撞击我的身体,还给我消失的几片阴暗,我不知道以后谁陪我过生日,谁带我放烟花,这个问题我交给时间,我等它回答。
      母亲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情是必须优秀,而杨中夏告诉我开心就好。
      如果他还在,我会大胆的告诉他我喜欢你,我在意你。我找到了自己的样子,却忘记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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