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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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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参与科学实验吗?”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花猗猗好奇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袍女人,还戴着面罩,浑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花猗猗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瞥得她的下巴上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女人走上前来,从身后取出一纸文件和一支笔,恭敬地说:“小姐,只要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一百年后,您会再度复活。”
“你也知道我快死了是吗?”
或许是死期将近,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足以掀起她内心的波澜,面对着这个奇怪的女人,花猗猗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想起了《名侦探柯南》里的一句台词,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反抗时间的洪流,让所有死去的人,从黄泉之路再度复活,真的可能办到吗?”
“小姐,我以性命向您承诺。”
她指了指手中的文件,又重复了一遍:“只要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一百年后,您会再度复活。”
花猗猗看了看她手中的文件,上面的文字并不常见,像是甲骨文之类的。她猜想这又是某个视频博主进行的趣味街头实验,察觉到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了,花猗猗只想赶快离开,于是毫不犹豫地在文件上签上了名字。
慢步行至家门口,她嘴唇泛白、面无血色,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歇了半晌,只这么一段短暂的距离,就已经让她失了全部的精力。
待体力恢复后,她才打开门进了屋。
逼仄的房间因为漏水处处弥漫着潮湿气息,老旧的电视机因为浸水已无法播送出画面。
可花猗猗还想最后尝试一次,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碟片,拿在手里观望,表情略有挣扎。
这张碟片年头不小,碟面已有了斑驳的划痕。
多年前,她吵着要看《巴啦啦小魔仙》,奶奶拗不过她,恰好在路边摊上看到,便为她购买了。结果买回家才发现,碟片外包装上虽然印着《巴啦啦小魔仙》的画面,内容却是她从未看过的《名侦探柯南》。
奶孙俩赶忙回去找摊主想要更换,结果摊主早就转移阵地了。
花猗猗很难过,她想看《巴啦啦小魔仙》,不想看《名侦探柯南》。
可奶奶说,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了,剩下的钱还要给她看病买药,不能再浪费了。
花猗猗很委屈,却也只能被迫看起了《名侦探柯南》。
刚开始的时候,她看这部动漫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总忍不住挑刺,尤其针对女主毛利兰。
“不认识的小孩怎么能同意他住家里呢?真是太傻了。”
“她是笨蛋吗?没发现柯南跟新一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吗?只是戴了个眼镜就认不出来了?”
“一拳打碎桌子,真暴力。”
可后来,奶奶死了。
花猗猗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她成了孤儿,每天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就像小乞丐。
讨厌的男孩子朝她丢石子、吐口水,漂亮的女孩子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病情加重,她被迫辍学,一辈子困在了奶奶留下的小屋中,靠着政府的救济过日子。
也就是那段时间,花猗猗重温起了《名侦探柯南》,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要是我也有个学空手道的小兰姐姐,她一定会保护我不受男孩子的欺负。
——要是我也有个擅长做饭的小兰姐姐,她一定会每天做各种好吃的给我吃。
——要是我也有个勇敢善良的小兰姐姐,她一定会把我领回家中,不让我孤苦一人。
——要是我也有个温柔强大的小兰姐姐,她一定会为我加油打气,让我相信世间还有希望与奇迹。
——上天啊,赐我一个毛利兰吧。
怀着这个念想,花猗猗年岁渐长,小兰姐姐变成了小兰妹妹,电视机也坏了。
碟片只有前两百集的内容,花猗猗又没有手机和电脑,自然没法搜索接下来的剧情,但她还是很好奇《名侦探柯南》的结局,社区工作人员李美前来慰问时,她忍不住向她询问相关内容。
李美也爱看《名侦探柯南》,“啧”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一千多集了,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呢,作者和片方各种出幺蛾子,估计得烂尾。”
“没有结局?”
李美把米油摆在相应的位置上,叹了口气说:“要我看,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花猗猗不解地问:“新一还没变回来吗?”
李美是新兰迷,想到前段时间,微博上都在吐槽的新剧场版的骚操作,她一下子来了气,开始喋喋不休地给花猗猗讲述。
花猗猗听着,眉头逐渐蹙紧,脸部几乎皱成了一团。
李美看到她的反应,以为她是气的,便也收了些情绪,连忙宽慰道:“别气别气,大不了不去看,也省的闹心。”
可花猗猗的表情依旧难看。
直到她晕倒在床上,李美才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把她送到了邻近的医院。
从洁白的病床上醒来,花猗猗睁开眼睛,强撑着坐了起来,她早已痛得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李美似乎是累极了,躺在一旁的陪床上酣睡。
左边的病人是高三学生,花猗猗开口向她借了纸笔,用插着输液管的手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所谓的遗书:
“我出生时,医生就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很幸运,在上个月过完了我的二十岁生日。李美同志,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慰问与照顾,可这次,我真的感觉撑不下去了。我死以后,眼角膜等各种有用的器官,捐给需要的人吧。花猗猗留。”
左边的病人在心无旁骛地看书,花猗猗不忍打扰她,于是悄悄把笔放到她的床上,随即将手上的针管拔了下来,把遗书折叠一次放到枕头上,慢慢地离开了病房。
要回家,要见许久不见的毛利兰。
回家路上,她被那个奇怪的黑袍女人挡道,浪费了太多时间与精力,差点没能坚持到家。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最后的尝试。
她把老旧的碟片放进老旧的影碟机里,奢望老旧的电视机能播放出老旧的画面。
她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合上了双手、闭上了双眼。
——拜托,就当我求求你,让我与毛利兰见一面,最后一面。
可惜事与愿违。
电视画面上除了黑白的雪花,什么都没有。
“呵——”
花猗猗绝望地冷笑,已经麻木的疼痛二度沸腾起来,她抑制不住,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与此同时,先前的黑袍女人莫名出现在房间里,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签字书,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花猗猗竟被收入了签字书里。
她带着签字书离开,房间里再度陷入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