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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劝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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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想要的,就是让这些消失的人丁堂堂正正地回到大燕的户籍之上,他们在安南安家落户,重新登记造册,便是那些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法将这些人丁带回了。
若是这般,陛下估计的这些人数还是算少了,他一时心头火热,若是做好了,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至于那些家族的损失,与他又有何干,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源,只道是流民罢了。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张拱有些着急,催促道,“章大人,我们到底要如何?”
“其实内卫不是应该告诉我们陛下的抉择了吗?”吴延年提点了张拱一句,可是他似乎还完全没有找到其中关窍,仍是满腹疑虑。
吴延年又多解释了两句,“张大人,你觉得以内卫的能力,他们若是没有接到陛下手令,会让如此之多的佃户混入队伍之中吗?”
“绝无可能。”
此时张拱也转过弯来了,“哎呦,我这脑袋,怎么都想不清楚呢。内卫还特意给我解释了一句,他们是京郊的佃户,是怕我把他们当做什么盗匪直接砍了吧。那吴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视而不见。”就当浑然不知队伍里面多了这许多人,也不问他们的来历,只是每天夜里记录人数好提前报予其余州县,否则着急忙慌的,上哪里筹措如此之多的粮食呢?
对了,陛下还真有如此多的粮食,此前荆州水患,陛下一口气处理了许多囤积居奇的粮商,他们囤着的粮食在荆州可没用上多少,这白花花的粮食一直放着浪费不是,在这里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他们两人心下有了计较,若无其事地回了队伍之中,只是暗地里与其他官吏都通了气。
此后,每天夜里,队伍里都会悄悄多出许多人来,拖家带口,悄无声息地跟着队伍一起行动。就这样,不过行了一个月功夫,竟然就已有了十几万人,而这不过才将将行至三分之一。
吴延年有预感,最终到达安南的绝对不止这么些人,还有许多人依然在路上,他此行的责任还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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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为和卢鹏煊带着郓州军一口气冲入安南此时却犯了难,这安南地广人稀,城池并不算多,不过是又下了两座城池,他们就又进入荒无人烟之处了,虽然这攻城势如破竹,可罗为总感觉速度还能再快上许多。
他们在这里没耽搁一日,种子落地就晚一日,怎么让他不心焦呢?可叹他们身边并无任何精通安南语之人,军中兵士也只会一句安南话,缴械不杀。
这安南的百姓见了他们就和耗子见猫似的,撒腿就跑,他们也不能屠个村子来让他们听话,毕竟这日后都是大燕的百姓,要耕种大燕的土地的,他们把安南人多杀一个,这土地就要荒废几亩,岂不是暴殄天物,想要策反吧还是鸡同鸭讲,他们只会在那里发抖,一时间竟是无计可施。
只是他们还是有些运道的,又在山上晃悠了一日,士兵们进林子想要打些野食,结果野食没打到,却正好撞上了独自出逃的阮德胜,这不正是瞌睡来了枕头,巧了不是!
被抓的那一刻,阮德胜自知大势已去,颓然地坐在原地,只等着生命的终结到来。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屠刀落下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罗为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阮大人,何至于如此,你我本能同朝为官,奈何从贼呐。”
这话里有话,阮德胜下意识抬头,“我一直是安南官吏,你是大燕刺史,谈何同朝为官。”
“非也非也。这安南素来都是大燕国土,不过暂时托付给安南国主罢了,如今国主无能,自然应该由大燕接管。阮大人你合该效忠大燕陛下才是。”罗为的语气如此坚定,甚至让人感觉混淆。
难道正如他所说,安南国主绝非正统?
虽然明知道罗为是在劝降自己,可是他的言语在他耳边环绕着,让他听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念头,“自是依照大人所言,吾等应为陛下肝脑涂地才是。”
罗为一脸激动将他从地上亲自搀起来,“阮大人,这数十年在安南,你独木难支,真是难为你了,等此间事情了了,我定会禀明陛下,上奏你的功绩。”
这话既已说出口,阮德胜自然也就一条道走到黑,这不是明摆着安南是绝对胜不了的。那日大燕的军队带着那神秘的黑色武器从天而降,不过是几个就轰碎了他们的城墙。安南所谓的军队在大燕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安南之所为能安稳至今,一直是因为大燕素来不屑于安南这一星半点的土地。而如今,大燕看见了,这一切自然都会归大燕的陛下所走,他如今这么做,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阮德胜也并不想要抱着安南不放,他立刻朝着京里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说,“臣阮德胜恭请陛下圣安。”
罗为连忙前去扶他,“阮大人,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同僚了,还要互相多多照应才是。”
既然已经归顺了大燕,阮德胜也是十分干脆,“罗大人,下官虽然不才,但对这安南的地形还是有些了解的,还请我帮助罗大人一二。”
有了阮德胜的帮助,他们迅速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不过三日就又来到了安南的一座大城底下。只是站在他们面前的竟不是所谓的军队,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若是大燕的军队想要进攻,就必须先把前面手无寸铁的奴隶全部杀死,而他们就躲在奴隶的后面放冷箭。
罗为一看这样的情况就大为蹙眉,陛下此前说了,要尽量减少伤亡。他虽为官多年,也从未见过这样视人命为草芥的做法,若是这批奴隶死绝了,安南还打算怎么做,下一批把平民带上来吗?
他们何其无辜?
而被安南兵士推搡着往前走着的奴隶们浑浑噩噩,好似就等着死亡降临。见到这样的景象,罗为心生一计,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他转头对阮德胜提到,“阮大人,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让我们双方的伤亡都少些。你能够对着阵前这些百姓说一说我们大燕之后的安置政策呢?我觉得在这里也是很必要的。”
这话说完,他竟然就收兵回去。攻下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兵士,而是他们自己内部的变革。罗为索性让大燕的兵士往后退十里,还让士兵们模仿安南语不断向他们喊话,“入大燕,分土地。”
这口号着实听地人心惊,阮德胜忍不住劝解道,“罗大人,关于你刚刚这几句,若是城内的安南人真的倒戈,而却没有拿到土地,对我们日后收付安南不利。”
罗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莫不是阮大人以为我是骗你的不成?陛下已经下了明旨,只要为大燕耕种三年,愿永世为我大燕人,便可以获得一人六亩土地,凡是安南人,无论贵贱,一律重新为他们登籍造册,都为我大燕子民。”
阮德胜心中激动,“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下臣便有了九成的把握。”
接下来几日,大燕的士兵没有再攻城,而是反复喊话,不断用安南语说着,“归顺大燕,放籍置地,免赋三年,亲为一家。”
而此时,大燕军队的粮食也运到了,还有兵士在山林中打的猎物,他们就在城门口埋火做饭,每个人都是一海碗,粮食,香料的味道只往他们鼻尖钻。而若是真有安南人想要向他们那边跑,他们也从来都未举起手中的武器。
看着那边,谁能不羡慕呢,那些大燕的士兵们个个膀大腰圆,脸色红润。就连他们之前安南的官员阮德胜在他们中间也是眼见着体型变得圆润些。其他并不一定知晓,而大燕的士兵能够吃饱,这一点显而易见。
守城的兵士看着自己碗中稀稀拉拉的粮食,只能强忍着一口焖下去,勉强当做看不见。可是闭上眼睛能够看不见,那气味又怎么挡得住呢?
第一天,悄无声息。
第二天夜里,有十余人悄悄从城墙下去,但是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了,射杀当场。
第三日夜里,跑的人更多些,有十余人越过防守顺利地来到了大燕的营地。卢鹏煊吩咐手下兵士给他们换一身衣服。
然后,所有人都瞧见了,在城墙之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安南人穿着大燕的棉衣,坐在大燕兵士中间吃得肚儿圆。任由他们加了一碗又一碗,吃得满嘴流油,直到把整锅的事物全部都吃完。
何其讽刺,他们安南人,竟然要靠着大燕的施舍才能混一个肚圆,那他们此时守城又是为了谁呢?此情此景之下,又有何人不心生绝望呢?
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