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男主被迫称霸天下》徐京

57、抉择

　　告示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大意是陛下有感于安南百姓苦难，决议收复安南，先要迁一部分民众前往安南，七日为限，可以到城外十里亭集合一同前往。凡是自愿前往安南的百姓，前三年面赋，此外，只要在安南耕种八年以上，每人可以有八亩地，男女不限。

　　别的看不见，这三年免赋和八亩地可实在是让人心头火热，只要努力写，人人都能给自己置办出一份家业。

　　更让人心头火热的是，这安南竟然能够一年三熟，三熟唉，只要自己勤快些，怎么都能填饱一家人肚子了。

　　这消息没用多少时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刚开始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谁能想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稻子能有一年三熟，要是早有这样的好地方，不应该早就被人占满了，怎么可能还大片大片荒着，等着他们去耕种。

　　他们只当是又一种拐卖的说辞，前几年，不是有些人说下南洋能够赚大钱，结果钱没赚到，人运上船就送进了烟花巷，卖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乍一听这样的好消息，哪个敢信。他们都是日日在苦水里泡着，几乎看不到希望的人，突然有人和他们说，轻轻松松就能过上好日子，谁都想要退一步先去看看的。

　　这一次和他们以往的经验截然不同，城中许多富户竟然也派了家丁说要去那边置办产业。

　　那些员外们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他们都愿意试一试，自己跟着也安全上不少。干脆咬咬牙拼了，左右在这里也没多少活路。

　　家里还有几亩薄地的人在地里还能勉强挣扎着，许多地主里的佃户心中却已经有了别样的想法，既然去了安南，定是要重新登记造册的，他们本来就是隐户，现在不过是重新登记上而已。

　　在地主手头也是活得生不如死，今年的租子还没交，索性带上，不如去安南搏一搏，至少还能给自己挣出一个清白出身。若是有选择，谁愿意藏在地主家里当一个隐户呢？

　　趁着夜色，不少人偷偷带上自己所有的粮食踏上了迁徙之路，左右他们也是在城外，悄悄地走远些也没有人注意，路上多些人一起也安稳些不是，他们就在朝廷征召的队伍后面远远坠着，等离得远些再悄悄混进去。端的是天衣无缝，安安稳稳。

　　朝廷本就是想要征召人去安南，人越走越多，他们定然是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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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朝廷给的时间着实是少了些，拢共给了三日的时间准备就要集合上路，这迁徙的人丁多也不是，少更不是，若是独独一周少了，岂不是要被陛下厌恶，断了这辈子的青云路。

　　一时各州的知州们几乎都要愁白了头，最后有志一同，还是决定先卖力些，就算人丁走的多些也无妨，至少让陛下看见自己的努力，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这安南到底是太远了一些，普通百姓又担忧地很，窃窃私语的多，实际行动的缺少。尤其是京城附近的百姓，只在嘴上议论，却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收拾准备的。

　　像是应该京里与旁的地方不同，皇城脚下，自然有着诸多便利，很多人不愿放弃也是常理之中。

　　江旭有些担忧，这几日陛下为了安南移民之事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定下了一切章程，却没成想几乎看到什么响动，好似一滴水进了湖面，竟是波澜不惊。他到底年少，还是有些稳不住的。

　　他心中忧思着，面上就不免带出了一分。赵稷登时察觉了他的变化，“旭之，最近这两日，你忧心忡忡，到底是为何在担忧，不如说出来，让为兄替你分担一二不是。”

　　江旭直言，“陛下，臣挂心的正是安南。这安南想要永久收归大燕，必须迁徙大燕百姓前往居住。可若是百姓不愿，惹得民怨沸腾又将如何？臣只是不忍……”或者说，不忍他担忧失望。

　　赵稷却忽然笑了，“旭之也听到了城中的流言，说朕是想要将人流放到安南去，久攻安南不下，想要送一批百姓去填人命，旭之也信这个说辞？”

　　他故意在江旭面前说起这个，就是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变化，旭之处处都要，唯有一点，喜好自己暗自思量，万事都藏在心中。极易忧思过度，他想要找一个体己人了，可是盼着岁岁年年。

　　“陛下，您也是知晓我的，臣从不听信流言。”江旭拱手答道，只是，他脸上难免有挂上沉思。

　　这满脸的操心真是让人又怜又爱，赵稷索性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旭之，我们许久未一道出去了，不如明日，你随我去城外看看，也好看看这流言到底有没有把百姓吓到。”

　　第二日，两人仍是一身布衣，仍是在初见的地方，赵稷打着帘子下来，把他拉到马车里，语气满是亲密，“怎么又在这里干等着，去旁边用着早食不行吗？人都要被风吹透了吧。”

　　“不冷，有陛下您赠我的羊绒衫，手脚都暖和地紧。”为防赵稷不信，他还巴拉自己的领口给赵稷看，这时候对他可这是全然的信任毫无防备，叫人怎么能不爱呢。

　　赵稷按住他的手，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旭之，可小心些，你把为兄当做柳下惠，可为兄却是无法坐怀不乱。一见旭之，如沐春风，心向往之，叫为兄如何不动？”

　　江旭猛地后退了一步，好像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个踉跄险些装在窗上，赵稷急忙拉着他坐好，手垫在他脑后，“旭之，你若是不喜，打我骂我都成，可不能如此慌乱，若你真是伤了，叫为兄如何是好。”

　　江旭别过脸不去看他，头径直看向窗外，好像叫这凛冽的寒风一吹，脸上的热度就能消下去一般，只是他耳垂鲜红欲滴，倒是早就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思。

　　有了这么一遭，赵稷倒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不再招惹他了。旭之的脸皮如此之薄，要真是把这兔子逼急了，旭之跳车了如何是好。若是旭之伤了痛了，还是他操心，图图徐之，图图徐之。

　　只是旭之光顾着害羞，都没有注意自己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他，脸上也无丝毫悲愤之情。若旭之真的对他无意，表现定不会这般，说不准还要来一出以死正名。可旭之却避开了，这反而泄露了旭之的真心。

　　不过，他的心意，还是要想些法子激一激，日日这样苦等也不是法子。

　　有了这么一遭，赵稷是彻底消停了，两人一路安静地到了城外。城外正是农忙时，到处都是佃户在田间地头忙活着，倒是一副丰收的好场景。那沉甸甸的稻穗让江旭忍不住感慨，“这凌大人还是做了些好事，之前一并献上的肥料方子，虽然仓促些，却让今年各家都多了些收成。若是今年能够用上堆肥法，明年的收成定然更好，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赵稷却没有这样乐观，“若是自己的地，用怎样的法子都好说，大不了赔上一点口粮，再坏坏不过如今，要是佃别人的地，这就两说了。”

　　虽然江旭走过许多地方，但大抵都是走亲访友，游历山水，这佃户的日子如何，他不过是走马观花似的走过，但从未了解。

　　赵稷一边走一边和他说着，“这地里的许多佃户可都是隐户，就是带着自己的土地投献给大地主，从此你的地变成了别人，你的人也成为了别人的人，这世间再无任何东西属于你。此前，他们投献土地是因为朝廷苛捐杂税太多，他们活不下去，可投献了之后才知晓，这边竟也要收上七成，若是不小心有个荒年，地主们手中的鞭子可从来不会通情达理。”

　　“可，他们怎么有胆子。”

　　“他们当然有胆子，若是死了平头百姓，顺天府，大理寺都要过问，但死的是隐户，大燕的户籍上可没有他们的存在，只要藏得好些，谁知道这里曾经死过几个人呢？”

　　失去户籍之后，他们就成了无根的浮游，随处飘荡，任人宰割。

　　可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趴在自己身上敲骨吸髓，一代又一代，直到从他们身上再也敲不出任何东西，无力又悲哀。

　　不过，现在他们有了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的机会。一个能够让他们拿回户籍的地方——安南。

　　看向这茫茫田地，赵稷侧身问江旭，“旭之，如果你是这里的佃户，你忽然知道了一个消息，只要你能够带上儿女离开这个地方，跟着朝廷的队伍一起到达安南，你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还能种上一年三熟的稻子，从此再也不用忍饥挨冻，你会如何选择呢？”

　　“自然是趁着夜色悄悄走。”江旭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