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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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抬眼，赵稷就瞧见了站在二楼栏杆边的那个身影，只见他身穿藏青撮缬青衣衫，腰间紧紧束着一条杏色蛛纹角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翩翩君子应如是。
赵稷直觉自己心跳差了一拍，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就是我命中注定苦苦寻找的老婆，此前千万次回眸，只为邂逅这个身影。那山，那水早已成过眼云烟，这世间所有色彩不及他浅浅一笑。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将整个澄楼照的无比亮堂，可赵稷只看见了他身上的颜色。
虽然心中沧海桑田，面上不过一瞬便装作若无其事。要是现在马上前去交谈，保不齐会被当做登徒子，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江旭，旭日东升，他合该如此耀眼灿烂。
心下有了计较，更是拿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来。福乐时时刻刻盯着主子神色，虽然只一瞬，也悄悄看在眼里，记下了。只是心中有些顾虑：主子难不成看上了那个举子，若是现在又故态复萌，上前交谈，万一被御史大夫知晓了，又要连续弹劾好一段时间，那他们的日子总归是要难过一些的。
还好这次，主子没有突然过去。他迅速上前吩咐小二要了士子隔壁包间。
一壶清茶，一场文会，赵稷也跟着他们在楼里坐了一下午。以声酢茶，也是美事。
怎么会觉得无聊呢？老婆一直在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老婆好棒。听老婆讲话怎么会累呢？老婆再多说一点。
心中有事情惦念着这时间就过的特别快。赵稷感觉自己才坐了一会儿，怎么这文会就结束了。
他听着江旭和周围的士子们打招呼，约着下次再清谈。良机已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稷果断起身也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地回头吩咐福乐，“马乐，回去路上经过书铺，提醒爷有事情要办……”
说话间，他装作不察和江旭撞上了，江旭没站稳，就要从楼梯上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赵稷一个伸手，稳稳抓住了江旭，一个使劲儿，直接把江旭整个提溜回楼梯上放好了。
感谢“赵稷”前十八年的武学师傅，虽然他荒废了些，好歹底子还在，一八八的身高还在，不然今天就难办了。
江旭刚觉得身体一歪，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忽觉腰上一股大力，一把将他拽了回去。心中不由庆幸，若是今天在这栽下去了，定要耽误书院考核。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俊美郎君专注地看着他，虽一身棉袍，颜色素净，却隐隐透着暗纹，应是上好的松江棉布，价格不菲，浑身的气度也不似普通门户，莫非又是哪家高门子弟乔装在外，不知来这澄楼为何。眨眼间，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
那双凤眼盛满关切，“兄台，你没事吧，都因我转头吩咐下人，没注意兄台你站在台阶上。让你白受这一场。”
江旭定定神，拱手道，“这位公子请无需在意，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他说完就往下走，赵稷眼疾手快直接拽住了他，“不，我心里过意不去，请一定让我赔罪。恐吾今夜难眠。”
“公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实是无需如此在意。”
“敝人顾辉，家中行二，字子渊，痴长江旭兄些许，唤我子渊即可。早闻荆州江旭少年英才，十七中举，书画双绝，适才听江旭兄侃侃而谈，心向往之，早已有结交之意。还望江旭兄莫要推辞。”
江旭素来是体贴入微，如此盛情，他必不会横眉冷对，“旭谢过顾兄抬爱，今日相逢有缘，好友素来常唤我。”
老婆真的是人美心善，不会辜负每一份善意。赵稷微微勾起嘴角，低声喊道，“旭之——”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旭忽的感到一丝不自在，仿佛什么东西有些许不同，但转瞬又将其抛诸脑后。
“顾兄盛情难却，若顾兄执意，隔壁玉满堂一匣子福果就绰绰有余了。”
“旭之为何仍然喊我顾兄，如此生分。今日虽与润之是初见，在我心中，却仿佛与润之神交已久。莫非润之心怀芥蒂，那我再道歉则个，还忘润之谅解。”
赵稷说着作势要拜，江旭急忙拦住他，轻轻开口，“子渊不必如此……”竟一时语塞。
“旭之的心，为兄知晓了，是为兄结交之意迫切了些许，让旭之为难了。”
有道是先发制人，有心总能成事，赵稷这次倒是无师自通，和他耍起了心眼子，脸皮太薄的人不是不配有老婆，烈女怕缠郎，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头挖不倒，只要力气够大，强扭的瓜说不定也能扭成叻。
侍立一旁的福乐倒是从来没见过主子这种架势，之前可直白多了，直接问别人，君甚美，可愿随他回家一叙，然后，让人拉着对方就走，还没到皇宫呢，就被拦下了车架，哭天抢地。
不过，主子今天换了个法子，看着和这位举子相谈甚欢，你情我愿，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估计能成。
赵稷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似是打算亲自去铺子里买福果，“既然润之心无芥蒂，为兄更要体谅，这就去给润之买果子去。”
“我随子渊一道去。”江旭紧赶几步，跟上了他。
玉满堂一向是京里生意最好的几家糕饼铺子，队伍从巷子口折了一折，赵稷也不着急，就和江旭一起坠在队伍末位。做什么不打紧，重点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个人。
比如此刻，赵稷就恨不得这队伍更长些才美。
周围多是富商权贵的仆从，以及周边百姓妻女，粗粗看去，女子偏多。他们两个大男人排的地方刚好被脂粉们包围了，江旭略微有些不自在。他素来苦修，家中不重口腹之欲，甚少为了吃食在这排队，此时心中隐隐有些许后悔。
“旭之可是不自在，让为兄在这排着。旭之自去即可，本就是为兄的赔礼，怎好让旭之相陪。”
江旭一时语塞，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实在不该信口一题，让他来买这家糕饼，街上那么多不用排队的店家，何必随口胡诌个这些，现在反倒是自己骑虎难下，如今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赵稷此时倒是正在兴头上，“旭之，为兄只知你是荆州才子，不知你家中是何境况，是否有兄妹呐？”
江旭心中顿时警惕，这人想要作何，打算只含糊过去，“家中幼妹今年九岁，不过，家父早早在信陵老家为她择选了嘉婿，正是家父昔日同窗好友，门当户对，十分相配。上头还有两位兄长，皆已出仕，只剩我一人还没有着落，独身在京城碰碰运气。”
他倒是挺警惕了，自己还是着急了些，小猫现在亮了爪子，可不能继续逗了，“幼妹才九岁就许了人家，着实是早了些，若为兄家中有妹妹，必定至少留到十八以后才好，太早想看，谁知道对方家中是人是鬼。”
“只不过是长辈互相之后口头说一说，若是后头看着不成，也就作罢了。”江旭不想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佯装讶异道，“子渊，你猜猜，刚刚新出的这笼糕饼，我们能排到吗？”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往前走了许多，热气腾腾的蒸笼近在眼前，店里伙计快手快脚地打包着一屉屉糕饼，一个个圆润可爱的糕饼飞快变少。红彤彤的福果这次做成了桃子的模样，顶上吐着一点点豆沙，让人能够窥见它的一丝甜蜜。
难怪队伍排了老长，在忙碌许久之后，来一块柔软香甜的糕饼，在这个时代，大抵是没有人会拒绝的吧。因为，在现在，甜味还是如此珍贵的。
许是上天看他们排队辛苦，等到他们，刚好是最后一屉福果，不知为何，江旭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和顾公子待在一起，他的目光有些过于锐利，总是不动神色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让他有点不自在。
暮色正浓，夕阳在街道另一头将路边的梧桐叶染得通红，今天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福乐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低声提醒，“少爷，这时辰不早了。”宫门是要落钥了，倘若让丞相知晓了，明个儿日子就难过了。
江旭顺势说道，“子渊，家中书童还等着我归去，年纪小小，却唠叨得很，那就此别过。”
“既如此，我们五日之后再见，仍是约在澄楼可好？”赵稷不等江旭回复直接将这事情做实了，这即是翩翩君子风度，不要意思在大街上直接拒绝，总想着要含蓄些，含蓄可是会吃大亏的。
他笑眯眯地往回走，心中甚是满意，看，今天不就是认识了吗？隔三常五再约他出来走一走，一来二去，认识就变成相熟，相熟之后一切不就水到渠成。这不比原先那些生拉硬拽巧妙地多？
今天也是为自己爱情小技巧感到满意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遇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