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钱》芥棠

4、“钞能力”也有不好用的时候

　　说是自己处理，其实她哪有什么方法，最终还不是要找在娱乐圈人脉颇丰的赵楠溪帮忙。

　　苏乾乾忍着不爽听老妈数落了半小时，终于，热搜话题和照片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虽然嘴上依旧不服气，可她心里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还是老妈的“钞能力”最有效果。

　　网上虽然没有了痕迹，但平日她在台里高傲的态度和不近人情的作风，加上坐实了以公谋私追星被爆，自然引起不少好事者的兴趣。

　　第二天，办公室的氛围如她意料之中不太友好。

　　虽然没有人当面说什么，可细碎的议论声却不绝于耳。每当苏乾乾想要专心工作却总感觉周围有人盯着自己，次次回头都会直愣愣撞上各种诧异或玩味的眼神，毫无收敛。

　　原来这就是上了热搜之后的副作用么，她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不光台里的人，她的师兄张一凡似乎也知道了沸沸扬扬的传闻，还特意发消息来安慰。苏乾乾想着之前答应过他会低调不惹事，好好完成这次的项目，硬是压着心里的无名火，假装无事发生，戴着耳机继续依靠影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本以为就这么低调地“隐形”，挨到下班之后就可以解脱，罗主任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现出来，鬼祟地飘到她背后幽幽问道：“片子打算就这么拿去初审？第三集从头到尾可一个匠人镜头也没有啊？”

　　“那个老师傅不愿意接受采访我有什么办法？”苏乾乾心虚地回了一句，其实这几天她也在绞尽脑汁思考着要怎么解决，可是依旧毫无头绪。

　　整部纪录片一共十集，每集都讲述了光泰市一位著名的非遗传承人的故事，其他九位受访者的配合度都非常高，摄制组提出任何要求几乎都给予满足，有的甚至还主动翻出家里压箱底的老物件 ，讲述那些从未示人的尘封往事，足足让素材量比预想的翻了一倍。可单单就这个第三集里花丝镶嵌的传承人，怎么也不肯露面。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实在不行，嘿，你……不是还有后台吗？呵呵，反正这个片子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总不能……让张一凡替你背锅吧？”罗主任挑眉一笑，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威胁。

　　看着苏乾乾并不接招，罗主任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热搜都能撤，找个老头说几句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这要是再过不了审，我就只能去找张一凡了……”

　　软肋被拿捏的滋味果然难受，苏乾乾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垂下眼眸捏紧了食指上的戒指，思索片刻后她习惯性地伸手往锁骨的位置一摸，落空的诧异让她不禁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再去试试。”

　　得到满意的答案，罗主任笑着离开，而苏乾乾望着窗外的烈日，沮丧地将刚买的相机塞进包里，拿起桌上的棒球帽扣在头上，准备再做一次尝试。

　　光泰市被穿城而过的泰安江分为两部分。右岸的新城区，冲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占满了整个江岸，填海而建的土地上全是包裹着玻璃幕墙造型前卫的庞然大物。

　　左岸的老城区，在民国时期留下了许多欧式建筑沿江而立，它们沉稳地耸立在宽阔的马路边，看尽这座城市近百年的繁华变迁。大量低矮的洋房别墅散落在种满了梧桐树的道路两旁，与新城区俨然两个世界。

　　苏乾乾下了出租车，跟着导航七拐八拐来到老城区的一栋洋房前，黑漆漆的大铁门紧闭着，透过门缝丝毫看不出里面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滋~滋~”老式门铃暗哑的声音响起，“您好，请问有人在吗？”她轻声向里问道。

　　有限的视界中，院落里植物花草茂密，看不见自家花园那种精心打理的痕迹，倒是有些野蛮生长的趋势。洋房入口处有只胖胖的三花猫似乎被铃声吵到，站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猫窝背后的墙边，一抹暗蓝色的金属光泽显得和环境有些突兀。

　　“请问哪位？”

　　面前突然打开的小门吓了苏乾乾一跳，她尴尬于暗中窥探被撞破，匆匆退后两步笑着说：“您好，我是光泰卫视的导演，我们有部纪录片，想要采访……”

　　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40来岁，灰色老头衫加黑色的休闲裤，脚上一双黑色布鞋，难怪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是已经拍完了吗？”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

　　“艺术品的素材是拍完了，可是传承人的采访……还想再沟通一下，形式和内容都可以依照你们的要求，哪怕只拍一些不涉及技艺秘密的制作过程和画外音也行，我们可以付费！”苏乾乾两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诚心地拜托这位看着眼神锐利不太好说话的大哥。

　　“之前已经和你们说过了，福爷年纪大了，要拍东西去店里就好，不用找上门来。”

　　眼看着男人就要关门，苏乾乾迅速伸手挡在门边，满脸恳切，“您是马叔对吧？马叔，要不您再跟福爷说说，我们这部片子真的只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了解传统技艺的魅力，没有任何商业上的目的。”

　　或许是被眼前这个漂亮小姑娘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所打动，被称为“马叔”的男人满是老茧的手掌缓缓松开了门栓。

　　“马叔，是谁啊？”主楼里陡然传来一声洪亮的询问，听上去是个年轻男子。

　　“哦，没谁，找错门了。”马怀恩回头应了一声，转头客气地冲着苏乾乾一笑，“小姑娘，抱歉啊，这是福爷的规矩，问多少次都一样，还是请回吧。”说完便关上了门。

　　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吃了闭门羹的苏乾乾垂头丧气地轻轻踢了一脚眼前铁黑的大门。“咣~”地一声意外震耳，惊得她捏紧了挎包赶紧扭头跑开。

　　从出生到现在，苏乾乾顺风顺水的人生里，选择权从来都在她的手里，就算有什么难搞的事，凭借万盛集团大小姐的身份，也都能轻松解决。第一次被人拒绝，就连想用“钞能力”的机会也没有，一想到交出去的片子将是残次品，有着完美主义强迫症的她心里便猫抓似的难受。

　　脑子里琢磨着如何才能让这位倔脾气的福爷妥协，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两条街开外的地方。

　　老城区里的道路纵横交错，离洋房区不远，是一片正在改造中的工地。贴着外墙的脚手架搭起来占了半条街，行人和车辆相互避让着缓慢通行。身后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苏乾乾被吓了一跳。

　　捂着狂跳的胸口刚要发飙，回头一看，竟是一台贴着光泰卫视台标的黑色SUV。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带着墨镜的黑壮男人跳了下来。

　　“哟，小苏，你怎么在这儿？”

　　“响哥？你们这是——”苏乾乾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前面有火灾，我们来出个现场，走走走，一块儿帮忙去！”男人说完拉开车门把苏乾乾按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转身从后门钻了进去。

　　李响是光泰卫视新闻部的摄影师，之前拍素材的时候没少来帮忙。这个看上去外表有些凶悍的男人，心思却极细腻，从他的手里出过不少好片段，苏乾乾好几次想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都被他以“先欠着等凑够了吃顿好的”给挡了回去。

　　车子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速度提了起来，很快便能看见前方拦了警戒线的路口。一个急刹，车子靠边还没停稳，后座的人开门跳了下去，苏乾乾见状也赶紧开门下车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一排老房子中，有间铺子正在往外喷射出凶猛的火舌，阵阵热浪袭来，在身体周围泛起一阵沙漠狂风似的滚烫。

　　消防队的车子被挡在对面窄小的街口进不来，旋转的爆闪灯晃得人眼晕。几个消防队员正在和不远处的消防栓费力纠缠。

　　火势不容乐观，可消防栓像是年久失修，完全对危急的现场毫无反应，半天也不见有水出来。

　　“带着相机呢嘛？”李响问道，看到苏乾乾从包里掏出设备，他点点头，指向前面仅容得下两人并排的巷子，“你从这里穿过去，后面有个幼儿园，过去看看疏散情况。”

　　苏乾乾顺着巷子刚进去几十米不到，就听见小朋友的哭闹尖叫声此起彼伏，她捏紧了手里的相机，赶紧往前几步。

　　路口是一列手拉着手跌跌撞撞正往外跑的孩子，紧张万分老师慌乱地跟在旁边。小朋友有十来个，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尾巴，老师焦急地来回跑动着，边护着他们过街边点着人数，生怕落下了哪个。

　　场面有些混乱，苏乾乾举起相机往前走，正要开始录像，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让一让”，紧接着两个消防员从身旁飞奔而过，差点将她撞到。

　　“抱歉！”消防员没有停下脚步，回头冲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诶！等等！我是光泰卫视的，请问前面现在什么情况？”苏乾乾追了上去。

　　消防员停下来抬手指着路口，“前方有家面馆电路老化引起火灾，现在火势太猛进不去，后厨有液化气罐和大量面粉，非常危险，现在需要立刻让幼儿园疏散。”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苏乾乾朝消防员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