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微凉》禾下

8、小区私会

　　趁着年轻，就该活得肆意点，想见的人就去见。
　　当黎安确定去找何浩后，他给她发了自己的定位，不知道是不是黎安的错觉，那个定位是他提过的园区没错，可是具体定位似乎是酒店名。
　　那家酒店正好在她俩相隔的那条马路边，一个小的分岔路口上。
　　黎安没有多想，只当是个标志性定位。她在道路交叉点下了车，给何浩发消息，“我到了。”
　　隔了几分钟他回，“这么快，我马上下来。”
　　黎安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思敏感，在等待的十来分钟，她想了很多。
　　一个细节是，何浩对她的消息没有秒回，起码说明他没有在等她的消息，在她坐在计程车上焦急万分时，他可能只是很自如地在做自己的事情。
　　可能是在刷手机，甚至和别的妹子聊天。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捯饬自己。
　　刮个胡子，洗个澡，喷点香水之类，这样可以给见面的人留点好印象。
　　但现实证明，一切又是黎安的臆想。何浩来见她时，穿的依然是白衬衫西短裤运动鞋，简单随性的风格。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大方地向她挥手。
　　那一瞬间，黎安的心上犹如清风拂过，所有的懊丧都消散一空。
　　他走过来的方向有一家烧烤店，炊烟人声热闹无比，而他就那样安静地靠近，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那些烟火气隔开，独成一道风景。
　　待他近了，黎安笑道，“你看着真有书生气。”
　　“谢谢。”何浩淡淡地弯了弯嘴角，自然地走到黎安旁边，和她并排而行。
　　此时的主干道偶有大货车经过，扬起阵阵浮尘。
　　两人沿着路缘人行道走了大概几十米，何浩指了下旁侧小径，铺着深色地砖，通向他们园区。
　　道路右侧的园区似乎还在开发，一具弧线形的商业楼围着绿色防护网，最外侧是那种红色背景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宣传标语。
　　左侧则是一些商业门面，天色晚了，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
　　“我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会出来。”黎安说道。
　　“没事不就见见咯，男生又不像女生，出门还得化个妆什么的。”
　　说着，何浩还打趣黎安，“你今天涂了口红。”
　　黎安有些窘迫，来这边之前，她确实特地补了口红。
　　不得不说，何浩这人观察细腻，也似乎很懂女生。
　　两人天南地北地扯着，交流氛围很舒服，但具体内容黎安很快就忘了，大抵是些类似于今天吃的什么这种无营养的话题吧。
　　“找个地方坐会吧。”黎安今天穿着内增高走了不少路，现在脚酸得很。
　　何浩指了指旁边，三条长椅围成的小方形休息区，几截枯干斜着落在长椅上，看上去有些破败，可能是露天又少人坐，积灰明显。
　　“啊？”
　　不等黎安说更多话，何浩又反应很快地说，“前边也有。”
　　一盏昏黄的路灯，一条孤零的长椅。
　　没有积灰。
　　两人默契地在长椅上坐下，中间隔着还能再坐一个人的距离。
　　落座时，何浩朝黎安轻轻咳了咳，有一说一，这个举动像小学生使眼色时的动作，还挺可爱的。
　　黎安顺着何浩下巴扬起的方向望去，隔着一个长形花坛，有一对情侣坐着，女生靠在男生怀里。
　　那时候的黎安并没觉得那样的状态有多温馨浪漫，只觉得，有些脸红，但又很有趣。
　　就像她和何浩无意中闯进了情侣的私会空间。
　　“哈哈。”黎安笑了笑，视线在何浩脸上定格一秒，又很快投射到旁侧的广告牌上，“我不是专程过来看你长相的嘛，怎么还戴了个口罩呢。”还是有卡通图案的口罩。
　　“你整这么可怕，不得带个口罩压压惊啊。”何浩幽默地道。
　　“那你摘了让我看看。”其实这句话很适合调情，但那时候的黎安什么也不懂，反倒像个班主任检查学生作业似的。
　　“等会光线暗些了，让你看。”
　　暗一点，朦胧一点，会看上去更好看一点。
　　黎安没有坚持，想到他戴的卡通口罩，换了话题：“你这口罩还挺可爱。”
　　“那可不，专门戴的。”
　　原本黎安想问是不是哪个妹子送给他的，但何浩这句话配上不羁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像“专门为你戴的”。
　　清醒的黎安明确知道，模棱两可的话术是海王说话技巧之一。
　　但恋爱脑的黎安只会胡思乱想，并很委婉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这段时间你有面基新人吗？”
　　“没有，最近有个项目收尾，天天都忙死了，哪还有心思面基哦。”
　　这个回答在黎安心里很加分。
　　真诚可信，并且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她甚至想象了一下，他作为程序员工作时的模样，应该不像现在这般温文尔雅，而是那种没有感情敲键盘，很帅气地解决一个个程序漏洞吧。
　　“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可能被他自己说的那个清秀的形容洗脑了，黎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道绝美的滤镜。
　　“哈哈谢谢夸奖，不过有时候和同事们一起照镜子，确实会觉得自己有点不一样。”
　　黎安脑袋里浮现出刻板印象里的程序员模样，大腹便便头发谢顶，差不多能体会到何浩话里的意思。
　　但她还是笑着问道：“哪儿不一样？”
　　“说不出来，反正就不一样。”
　　这还是黎安第一次从何浩嘴里听到这么无效的回答。
　　再聪明的人都有语言组织没那么漂亮的时候，回答前不加思考，出口时才发现欠妥，最终就会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但其实这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何浩是个偏圆滑，不喜说人坏话的男生。
　　接下来的一段聊天更加印证了黎安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