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雄虫指南》云上睡睡

15、甜、美、一、笑

　　【……】

　　对系统的提议，霍里持怀疑态度：【这真的能行吗？】

　　【当然能行，绝不会出错。】系统眯着眼睛，信誓旦旦：【宿主想想，关键时候，本系统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霍里将信将疑，犹豫三秒后，霍里给艾德里克发消息：【下课后有一点无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

　　霍里非常佩服自己严谨和专业素养，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和系统说的一样，以确保不会产生任何变量。

　　终端屏幕上，艾德里克的消息弹出。

　　艾德里克：【。】

　　一个句号。

　　句号通常代表着迟疑、无语、抗拒和不得不回复。

　　让人毫无沟通欲望。

　　明显出师不利。

　　系统拧着眉低头看着艾德里克的先后发送的一个问号和一个句号，又扭头看看星网上一大把成功的典型案例，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宿主，怎么感觉效果有所偏差。句号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含义？】

　　霍里：【。】

　　系统：【？】

　　霍里：【。】

　　【……】系统：【确定了，没有其他额外含义。宿主打算怎么回复艾德里克？干脆换个人？羊毛出在羊身上，再找一只羊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要委屈宿主再发起一遍“要不要一起来玩啊”这样的邀请。】

　　【不行！看我的。】

　　霍里在系统目光如炬的注视之下，也给艾德里克回了一个阴恻恻的句号：

　　【。】

　　通篇下来，含句量巨高，系统：【……】

　　四分钟后。

　　艾德里克仿佛才看到消息，消息姗姗来迟：【……嗤，我又没说不去，至于吗。时间、地点？我过来。】

　　*

　　时间：星历时18：00。

　　地点：帝院钟楼。

　　主线任务：和艾德里克搞好关系。

　　支线任务：未知。待解锁。

　　黄昏时，阳光从云间的缝隙射下来，丝丝缕缕雾气般笼罩在帝院宏伟建筑群上方，照亮了一群飞翔在钟楼前的白鸽。

　　天际夕阳辉煌，世界如同一幅巨幅油画般被从两侧展开。

　　昏金的色彩中，一排黑松树沿着行道生长，这黑松树虽然其貌不扬，却因为康拉德公爵夫人的青睐，而得以被种植在帝国最高贵的学府内。

　　树影婆娑，松道的尽头，立着路牌。

　　旁边正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红发雌虫依照约定时间地点准时出现，在树下等待足足半个小时后，浑身的煞气都几乎凝聚成形，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主人公。

　　霍里摸摸鼻子，化身正义的使者：【这怎么能怪我？突然肚子疼这谁能料到，为什么营养剂也会闹肚子？垃圾产品，粗制滥造，除了味道外一无是处，我要向校方投诉，收回商家的入驻权！让它名誉扫地！】

　　系统声音突然严肃：【宿主，你好像没有立场投诉研发商家，这种盲盒酒味营养剂刚推行不久，其中某种肽成分含量极高，设计成刺激的酒味就是为了掩盖过肽的气味，专门针对结束训练后体能消耗殆尽的雌虫，但是这种成分一旦被雄虫摄入过度，就会引发不耐受反应，并且营养剂上标注了“雄虫请在监护人看管下食用”。】

　　【请在监护人看管下食用？你确定这几个字有用，和明摆着诱惑人尝试有什么区别？简直明明白白地散发着“快来食用我”的禁忌气息，太明显了。】

　　【……所以这和研发商没有关系，宿主就算投诉也不占理，十有八九不成功。】

　　【那、那商家至少应该把注意事项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吧？要是有好奇的雄虫想尝尝怎么办，那不是要发生什么雄虫集体闹肚子事件？】

　　【又不是所有雄虫都和宿主一样叛逆。】

　　就在一人一统脑电波来回交锋的时候，艾德里克握紧拳头，又很快松开。

　　两秒后，他拍拍霍里的肩膀，轻轻挑眉：“走吧？”

　　走？

　　走哪？

　　走去哪儿？

　　该怎样告诉面前这位一无所知的雌虫，其实根本就没有目的地这件事。

　　系统一锤定音：【管他的，先走再说！咱们的目的又不是玩，本来就没有目的地，问到情况就功成身退，空手套情报，本系统相信宿主肯定可以做到！】

　　霍里抬眸扫一眼艾德里克，视线很快收回，瞄准远处一个虚无的点走去。

　　艾德里克大步跟上他，笑道：“怎么突然约我出来？”

　　霍里盯着眼前一只飞过的白鸽，半晌憋出一个话题：“你喜欢看书吗？”

　　艾德里克：“不……错，还挺喜欢，你呢，对什么类型的书感兴趣？”

　　艾德里克长得人高马大，背肌群厚实有力，宣扬暴力的肌肉几乎撑破黑衬，衬衫领口被不耐地扯开，露出半片厚实的胸肌轮廓。

　　他似乎刚剧烈运动过，散发着一种旺盛的、疯狂的蓬勃生命力。

　　艾德里克的基础体温就比其他雌虫高近几个度，很明显是爱出汗的体质，靠近时，带来一股灼湿的热意。

　　以及一股很淡的——

　　甜味？

　　像樱桃树上一朵未开的花苞，被人采摘后浸泡在酒液里颤颤盛开。

　　带着一点醉人的腻。

　　霍里上颚顶顶舌钉，若有所思。

　　好像在哪闻过。

　　熟悉的气味。

　　“樱桃酒？”

　　他下意识出声，声音像是隔着遥远的云汽。

　　糖果？

　　系统煞有介事，啧啧称奇：【没想到艾德里克看着人高马大，在吃零食这方面，和三四岁的小朋友没什么区别，都喜欢吃甜食。】

　　霍里发问：【这种酒味糖果雄虫应该能食用吧？】

　　系统听出霍里的言外之意，企图将他的想法按死在萌芽之中：【虽然没有过肽，但作为甜味剂的高度混合物，为了宿主的长久健康考虑，能不食用还是不食用比较好。】

　　闻言，艾德里克脚步一顿。

　　整个雌虫瞬间被黑松树暗沉诡谲的阴影包裹住，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重重摩擦两下。

　　片刻后，艾德里克离开树影，几步跟上走远的霍里，面容重新回到阳光之中。

　　红发雌虫嘴角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但说出的话并没有多少笑意，暗含警告：

　　“霍里，别多管闲事。”

　　你在说什么？

　　霍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系统义正辞严：【军部医院失窃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宿主当天可是作为柔弱的雄虫新生参与检测，军部难道不是要对雄虫的安全负责吗？宿主过问情况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退一万步说，宿主当时不仅在现场，甚至还对储存室里的东西动过心思，和偷窃者某种意义上想法也算做到了不谋而合，四舍五入也是半个同伙，怎么算都算是艾德里克多管闲事，而不是宿主多管闲事！】

　　什么也没做就被确诊为同伙的霍里发出质问：【……这个罪名我是非担不可？】

　　系统：【比喻而已，比喻而已。】

　　天色向晚，四野暮色垂合，街边路灯一盏盏亮起。

　　两侧直冲天际的大厦光屏亮起，流淌的全息星河朝着马路轰然倾斜而下。

　　整个街道在光粒子的幻觉中，变成一整片深邃的宇宙星空，星汉荡荡，星光环绕灯光，映映生辉。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继续表现出一点不想回家的意愿，最后抓住他的手腕，回过头笑着问他，要一起去吃个晚饭吗？

　　由于中途耽搁太多，霍里打算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

　　在艾德里克将要停下脚步时，霍里先停下脚步。

　　然后一把拉住艾德里克的手腕往前走上几步。

　　艾德里克脸上阴沉的笑容一僵，视线探究地看向霍里的后脑勺。

　　绸黑的发尾搭在冷白的修长脖颈间。

　　霍里琢磨着字眼：【“回过头笑着问他”？】

　　系统点头：【对，笑容最好要甜美无害一点！】

　　【甜美无害？】霍里狐疑，尝试着做表情：【确定能行吗？怎么笑，这样够甜美吗？这样？还是这样笑？或者这样？】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霍里接连做出好几个狰狞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瘆人，知道的能看出来是在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究极变态狂——扭曲得不行。

　　系统干巴巴道：【宿主，相处这么久我却直到现在才发现一个有关你的事实。】

　　霍里动作一顿：【什么事实？】

　　系统语气沉重：【原来宿主，根、本、不、会、甜、美、一、笑。】

　　霍里怒：【大胆！你在胡说什么？】

　　系统深呼吸道：【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艾德里克现在正盯着宿主的后脑勺，盯了后脑勺后又在盯宿主抓他的手！很明显就在等宿主的下一步动作！】

　　霍里：【所以我到底笑还是不笑？】

　　【笑，当然要笑！搞好关系获取情报的机会就在面前！】

　　【宿主听我的，收敛一点笑容，噢，我的天，宿主果然不适合做这个表情——宿主不要呲牙咧嘴，收敛一点收敛一点，嘴角上挑一点点弧度就好，微笑，甜美～～想象车库里的众位爱妃，想象马上要做一次背部纹身，对对对对对，微笑，继续保持，对对对，就是这样。】

　　系统语气激动：【完美。】

　　【宿主听我的，听我数三二一就回头。】

　　【三、二、一，回头——】

　　夜晚刚在这座城市苏醒，整个星河流淌的空间里尚且处于寂静之中。

　　在这段时间里，艾德里克没有说话，霍里自然也懒得开口。

　　但这沉默并不突兀。

　　空气中气味很淡，连刚才那若有若无的樱桃味都消失不见，一切都很安静，包括呼吸声。

　　半昏半暗的光粒子在空间中寂寂游离，霍里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钳制住他的腕骨，肌肤触碰的地方，正是脉搏跳动的地方。

　　时间静止。

　　忽然间，霍里回过头来。

　　艾德里克的脸在光线中忽明忽暗。

　　红眸里映出霍里的模样。

　　霍里淡色的唇瓣上下开合，声音冷淡又动听：

　　“喂，要一起去吃个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