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然泪落》断洄

44、江南好

　　（四十三）
　　北方的战局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南方的人们似乎还是依旧处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烟雨江南，十里桃花，让人不由得想起《江南好》的句子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正是这样的季节，完全同北方的风景不同和，这么的细致婉约。

　　苏念已经是来到这座江南小城几个月了，原本没有打算长留，但是这个小城有着和别处不一样的气息。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熟悉的事物，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是又能让人感到十分的亲切。

　　所以，当那日，在城门上看到那轮初升的朝晖的时候，便决定留下来。反正，自己漫无目的的在江南游历，寻得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安顿下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在城东寻了一处宅子，原本的主人进京做生意去了，这边另外还有老宅，所以将这一处住所卖了，换一些银两，也好周转。街坊四邻都是纯朴的老百姓，虽然xx平时并不爱多说话，但是这些热情的人们很快就将他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一切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泛着一些水花的声音，度过了。

　　平静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度过，似曾相识，却又从不重复，一切都似乎是上天的安排，苏念一直这么认为。

　　这样的日子似乎是没有尽头的，院子外面依旧是小贩叫卖的声音，依旧是邻居扯着嗓子大声说笑的声音，但是，苏念心里明白，自己的内心一致有个声音在叫嚣，他并不愿意一直留在这里，他要去寻找生命中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事情。

　　不是没有预料，只是没有预料到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战争似乎是结束了。

　　江南多杨柳，柳絮纷飞的样子，就像是里说的那样，飘飘洒洒，让人心中不由惆怅。苏念坐在自己院子前面的小溪边，这里的人，都喜欢在傍晚，闲暇的时候聚在一起，坐在柳树下面，老头们基本上每日都会厮杀上两盘，当然也有三三两两围观的人，而妇女们则成堆的坐在一起，唠唠家常，做做针线活，孩童们似乎永远不知疲倦，欢笑着奔跑嬉闹。偶尔，xx也会同大家说说话，但是毕竟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所以xx一直注意着同他们保持距离，更多的时候，就是见面的时候笑笑、互相问候一声罢了。

　　今日倒是与往常不一样，大家聚坐在一起，中间似乎是田家老大，据说是在官府里当差的。估计又给大家带回了什么新鲜的事情，像白水般的生活也想要一些小小的调味剂。

　　苏念抬了抬腿，但还是没有围上去，只是站在人群的外围，隐隐约约听得见田老大的声音。

　　田老大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现在的皇帝陛下，那可是当年诚王爷的遗孤，诚王爷知道吗？哎~就是本来该当皇上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暴死了，不过啊，这小诚王爷还真是有手段，在民间影藏了这么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生生的就把这皇位要了回来。”

　　田老大顿了顿，，喝了口栀子花茶，继续道：“还别说，当今的皇帝陛下，不仅仅是手段了得，还宅心仁厚。”

　　田老大拿起茶壶，对着嘴儿有喝了一口，慢条斯理，旁边的王大婶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快点说呀，弗要吊人胃口啦。”

　　田老大一双浓密的眉毛向上挑了挑：“话说成王败寇，咱们那先前的皇上啊，倒是没被杀了。”

　　得意地看着众人一脸期待的表情：“听说啊……”故意压低了声音：“被皇帝陛下留在皇宫里面啦。”

　　“哦？”大家一片唏嘘声，没想到当今的皇帝竟然能这么坦荡。

　　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院子，战争结束了？他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了？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回到他身边了吗？

　　这一夜，苏念辗转反侧，不知道现在自己何去何从，是回京城吗？一夜无眠，不知道，少泫是不是知道自己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如果他知道了，他现在会来找自己吗？如果他不知道，他现在该有多么伤心，会不会丧气绝望？又或者胜利的喜悦将冲淡一切的哀愁？毕竟，现在他是整个天下的主人了。

　　而同样辗转难眠的，在京城还有一个人——纥奚少泫。

　　当他手提宝剑冲进皇宫的时候，心里相较于胜利的喜悦，还有一种紧张和兴奋，足足一年有余，自己千万次在梦里见到的人，今天终于可以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这么久支撑自己一路走来的，不仅仅是父亲的遗愿，为父母报仇的决心，还有一种柔软的情绪，就是他——沄儿，那个肯为自己牺牲的小沄儿。

　　当他把剑架在宣珩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绝望时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的，仿佛自己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部分被人用刀子生生的挖走了，鲜血淋漓。颤抖的双手，没有结束宣珩的生命，因为纥奚少泫从他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一种童子鸡心底一样的情绪——绝望，不是因为什么即将逝去，反而对于这样的结果，宣珩很坦然，他的嘴角带着笑意：“我这就可以同沄儿做伴了，而你，永远都是失败的那个。”

　　其实宣珩自己到如今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深爱祁沄，那种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的感觉，让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也变得很幸福。

　　“什么时候？”纥奚少泫也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几个月前，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自从祁沄的离去，日子就没有了本身的意义，时间就像凝固在那一点，真的记不清了。

　　“我不杀你。”纥奚少泫让人将宣珩带到冷宫，自己不杀宣珩，其实是一种自私到了极点的行为，因为祁沄最后的日子，是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自己可以在他身上寻找到一丝祁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