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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地狱 ...

  •   2009年,3岁

      妈妈远走他乡再没回来,我哭了很久很久。

      2010年,4岁半

      上幼儿园,跳舞因为身子骨骼硬总是跳不好,老师总是骂我,她骂得很难听,我很委屈。我也想跳得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被老师夸,我哭得很伤心,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跳舞了。

      2011年

      上幼儿园第一次六一儿童节,爷爷没有来看我跳舞。那天幼儿园来了很多的家长,我很羡慕她们都有爸爸妈妈陪着,我也想要,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我在幼儿园门口等了爷爷几个小时,等到人流散尽,等到天都黑了,最后园长没办法,只能送我回家。

      2012年

      被带去游泳,差点被淹死,没人在乎。被丢弃了,我走了好久好久,找不到家,哭得嗓子都哑了。

      2013年,8岁

      被几个男生YouJian。被诱导去偷钱,主事者跑了,我被打得一身伤,在碎石上跪了一天,差点被退学。

      2013年,后半年

      被校园欺凌。她们孤立我,打我,丢我书包,借我东西不还,撕我试卷,冲我吐口水,骂我是贱种。

      2014年

      生了一场病,吃了快一年的药,每天都感觉要死了,但是我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人陪在我身边了。

      2014年,6月

      我最好的朋友转学走了,这个地方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后来我常常期待她回来,终于她回来了,可是她却说不记得我了。我很难过,很难过。)

      2014年

      爷爷身体不好,常去医院住院,我和弟弟坐在门口大哭,晚上觉得爷爷会回来就一直坐在门口等着,直到半夜害怕了才回去,那个时候我只是希望家人在身边,可是什么也没有。

      2015年

      我咬了一个撕我试卷的男生,老师威胁我说要我赔1000块钱,可是家里穷,500块钱都要跑全村借。我无助的哭了,之后他们欺凌我,我再没有还过手,因为我要时刻记得我没有资格还手。

      2016年

      连着做了好几年的噩梦终于停止了,但似乎开始睡不着了。

      2014年~2016年

      爷爷好玩,常常在店里打牌打到很晚。我和弟弟放学常回不到家,只能在门口等到天黑,后来我学聪明了,专狗洞回家,再后来翻家里那面两米多的矮墙回家。其实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日子过得像孤儿一样,有家回不去。

      2011年~2016年

      这几年里日日夜夜都是噩梦,梦到很多很多的血,梦到尸山血海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梦到满墙都是要我死。

      2016年

      爷爷的二哥去世了,这两年和亲近一点的朋友也因为这件事转学走了。我突然觉得我身边好像留不住任何人。

      2016年

      奶奶让我去表叔叔家里领堂姐的旧衣服,被表叔叔拖进房间里,他说了很多噩梦的话,摸东摸西,我恐惧极了,拼命挣扎,妹妹站在门口一脸茫然不解,最后是突然回来的阿姨,我才逃了出来。

      2016年

      村里所有人都骂我,可有些事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很难过,她们还说了让我不要读书了。

      2017年

      我和奶奶去表堂伯家,我找不到奶奶了,被表堂伯锁进厕所里不让我出声,我拼命哭,拼命挣扎。我好绝望,使劲踹门,使劲咬他。我想,若是我死在这里了,他就对我做不了什么了。见我要寻死,他真怕我死了,就放了我。我回家后一直哭,哭了好久好久,觉得自己恶心极了。

      后来我能告诉的,唯一的能寻求帮助的父亲,他也在同年几次三番差点强要了我,他又是强吻又强摸,恶心极了。我常常想不明白,长得资质平平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想拿刀划花这张脸。

      后来想通了,我想,我生来就是错的。

      后来我看到男的就觉得恶心极了。我对不起我弟弟,对不起我姑爷,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觉得恶心极了,他们一对我好,我就克制不住自己想逃离,我会被那些阴影吞没,我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他们对我的好。

      我绝望至极,唯一的希望被毁,我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家,那个学校,我以为的上了初中就好了,可是我又踏进了另一个深渊,无止境的校园欺凌,无止境的痛苦。

      2018年~2021年

      这三年无止境的校园欺凌,我过得好累好累,学校我待不下去,家里我也待不下去,这个世界没我的容身之所,也没人爱我。

      2019年

      我割了腕,很痛,但是这种痛觉好像会上瘾,像吸了Du一样。

      那几年我眼里没有光,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欲望,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房顶或站在走廊发呆,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天上的星星,我常告诉自己等有一天东北角那颗最亮的星星不在了,就离开这个世界,我每天都在写日记,把每天的不开心都写下来,我总抱着期待,期待这日记本里总会有那么几天我是开心的,可是我错了,我写完了整整两大本日记本也没找到几天是我开心的日子。

      2020年

      我活着太累了。我跑上了教学楼想跳下去,所有人都在骂我,骂我神经病,骂我白莲,骂我说要死就死,我也不难过,不哭不笑,就是不甘心跳了,我想受伤的是我为什么最后死的人要死我?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活了下来,我逼着自己和自己做了个约定,约定陪爷爷奶奶走这几年,就这几年,这几年之后如果还是活不下去那就随便了。

      所以我很努力的逼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走下去,慢慢的我开始忘记事情,忘记发生了什么,我给它取了个名词“间歇性失忆”,我还常常一段时间内突然情绪高涨,思维活跃,讲话多且快,易激易怒,又忽然交替出现情绪低落、兴趣减少、疲乏,思维行为迟滞等。也时常会感情障碍感情淡漠和别人交流困难,那种感觉像没了心,拿刀割自己没有感觉,自杀也没有感觉,亲眼看着亲人死在眼前没有感觉,像只活了个躯壳。

      她们骂我冷血无情,无动于衷。

      我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我害怕极了,我宁愿难过到剜心也不愿意活得像个躯壳。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控制不住它发作。

      四月份多,出了一场车祸,希望就此死了。

      2021年

      我遇见了个姐姐,她像光,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喜欢她,我是同性恋。

      姐姐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姐姐离世,我好怕保护不了她,最后什么也留不住。从初中到高中,没无止境的痛苦漫延,欺凌仍然存在,我真的觉得太累太累了,尽管我每次都很期望,我想努力走下去总不会太痛苦的吧,可是我错了,因为我根本逃不过遇见这些事,我想一走了之了,无数次,可是我一想到我要是走了姐姐再找不到我了,得有多难过,所以我得咬牙活下去,我常常一个人在半夜哭到早上,失眠睡不着,噩梦连篇。

      2022年,8月23日

      姐姐被逼自杀离世了,她走之前对我说,希望我别难过,希望我开心,她说,我要好好活下去。

      我哭得不能自己。最终我也没能留住姐姐,我所求,所爱无一所得,痛苦无止境,我没有理由再想活下去,如今全凭姐姐那句“好好活下去。”

      我最近情绪特别不稳定,自从姐姐离世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噩梦连篇,梦到自己死了,解脱了。我也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可能我要食言了,答应不了姐姐了。因为我真的太想太想她,太想去见她了。

      众生皆苦,我知道。可是我好累,真的,一个人撑了太久太久,走到如今,我所尽力想留住的人一个也没留住,我累,太累了,累到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出生。在没有光的日子里我一个人咬牙走到底过,可前途依旧万丈深渊,怎么活下去呢?无处可去,没有光芒,背负的痛苦永存,过去的每一分钟都不可改变。

      我运气真不好,所有坏事都遇见了。

      2022年

      我感谢自己坚持走到了现在,这期间我遇见了很多好的人,也遇见了好的老师。我后来真的想活下去,可这真的太难了,太痛苦了。特别是每次发病时,我甚至不敢去想活着。11月17日时的感觉我至今还记得,没有任何欲望活下去,满脑子幻觉,哭,发抖,脑子疼到炸,神经极度疲倦,嗜睡,胃口倒减,每一步都像走在死亡边缘。

      28日。我又做梦了,我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梦到自己死了,我梦到自己哭得不能自己,在纸上写“对不起,我走了,请别为我难过……”

      然后自己跳楼了。

      最近的一次。12月14日,午休时,复习完政治资料睡觉,梦到了自己被校园欺凌的事,我把被子扯过头,不敢哭出声,怕吵醒别人。

      下午,情绪压抑到了高潮,我一个人躲进厕所哭了起来,哭完缓了好久好久,从四楼跑上了六楼,然后在走廊上站了好久,一直盯着两楼对出去那个平台。

      我想,我从这跳下去,然后砸到那个平台上,就不会砸到任何人了。我吹了好一会风,回了教室,一整个晚上都在写遗书。

      “我是个烂进泥里的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任何人为我难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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