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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国子监 ...

  •   石荒接任国子监祭酒一事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过是进入国子监后直接找到祭酒,接过印章,见了一圈学院的其他司业,然后就进入宿舍了。
      石荒看着清幽的院子和富丽堂皇的屋子,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这叫什么?腐朽的壳子里精彩的灵魂?
      五彩的琉璃瓦、贴着金箔的墙柱、镶嵌彩琉璃的菱花窗、黄花梨的家具……石荒都有些绷不住了,你国子监一个皇家学院,这么赚钱吗?
      转头想起白鹿书院那些修修补补,破破烂烂的环境,顿时开始心疼那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子了。于是刚踏进屋门又收回了脚,直接出了院子,把甲壹班的学子们叫了来。
      柳渔歌回国了、洛氏两兄弟回拢丘继承家业、何当归和许来迟留在白鹿书院,这一次进入国子监的便是书无雁和元锦楼这俩死对头、裴渡海和房菲这对假兄弟、书呆子曲幽河拽上了花孔雀赵明克,一共七个人都在石荒身后站定。
      然后就听见他们先生安排给他们一个进入国子监以后的第一个任务——拆房子。
      “……?”
      直到赵明克鬼鬼祟祟地推开大门,露出了里面夸张的屋子,大敞的门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精致的摆件……顿时连元锦楼都嫌弃地别开了脸。他从未在元家见过如此粗鄙丑陋的画面。
      把几个学子踢进大门,石荒转头让小栓子找来了镖局的人,拆除的所有家具全部交给镖局,最后这些东西会一路送到四象城,拍卖,然后给白鹿购买新的学具。
      这动静直接把国子监的师生都引过来了。
      司业过来时脸都黑了,一句话没开口被石荒瞄了一眼,登时就说不出口了。
      石荒轻描淡写一句话把场上所有人都堵住了。
      “黄花梨、琉璃瓦、金镶玉、琉璃窗……国子监这么赚钱的吗?”
      国子监赚钱吗?赚钱的,但是这话能承认么?不能。
      石荒大抵能猜到,这些东西都是学生带来的资源,毕竟国子监没有平民,甚至寒门都没两个,有的也是像元氏这样富可敌国的皇商家族。
      白鹿是学校养学子,学子学成后再反哺校园;国子监是提供一个场地,由学子付费入场,为自己增加身价,带来更高的入场费。国子监尚且如此,大周已然从根上腐朽。
      要知道,在这个贵族只手遮天的大周,国子监的学子无一不是官员预备役,结果一个祭酒的居室,摆出了皇宫的架势。
      石荒看着曲幽河指挥着一群人一点点将房子拆下来,月临红着一张脸取金箔。
      等镖局的人在小栓子的带领下进来后身后还跟着百十来个青衣护卫,脸上涂着彩绘遮住了五官。这是石荒跟夷人族学的,避免他哪天把这些人派出去搞点事情被人认出来了。
      留下二、三十个人把学子赶去礼堂,石荒带着剩下的人在国子监里开始逛。
      除了祭酒的屋社,其他地方炫富还是没炫得很明显的,不过是三两银子一块的青石板铺满了整个占地一座山的校园;不过是价值千金的贵重品种的牡丹、兰花种满了每一处目之所及的地方;不过是笔墨纸砚一类所有文学用品全是皇室专用的贡品罢了……
      “呵!”
      最后石荒走入礼堂,看着富丽堂皇的礼堂和穿金戴银的学子们,不禁冷笑。
      穿过学子们走上讲台,石荒一身素衣,像是误入一场名流晚会的白身,偏偏他穿的还是一身月白的素衣。
      等石荒站在台上低头看向这一群脸色不虞,趾高气扬的学子,不像是新上任的祭酒发表讲话,放上三把火,这架势倒像是底下一群人给他架出来开批斗大会来了。
      石荒负手而立,眉眼冷淡,一身清贵傲然独立。
      “你们觉得你们很高贵吗?”石荒低声问道。
      声音响在礼堂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原本歪歪斜斜抱着手站着的学子里放下手站好了,低下头去,没一个敢接这话。对外他们不光是骄傲的,甚至是嚣张的,但是在石氏家主面前,在国师面前,在这位前无古人的少年太傅面前,别说高贵了,他们当跪。
      石氏不是南地世家之首,但石荒一人就是清流之首,整个大周都得给他捧着。虽然谁都知道景帝颁这个封号是为了什么,但是实打实的地位是真实的,石荒活着一天,他就算是真的被贬为白身,他们这些人见到石荒,也得作小辈礼,不然天下人能把他们脊梁骨都戳断。
      “为师在问你们。”石荒摆起了架子,姿态像极了何老先生,“你们觉得你们很高贵吗?”
      领头的几个面生的学子抬手行礼,身后学子有样学样,“在先生面前,无人敢说高贵。”
      石荒微微笑着,“那不在为师面前,你们能高贵到什么程度呢?”
      学子们没接话,没起身,僵持着。
      小栓子进了门,带来了一把椅子,石荒坐了上去。他走了很久,身体有些虚,确实是站不住了。
      石荒单手撑着下巴,看向黑压压的人头,道:“关闭西、南、北上山通道,封锁所有小路,检查所有狗洞、小路、矮墙,确保无人能通过。自今日起,到春节假期之前,只许上山,不许下山,拒绝所有探亲、探视、送礼……凡是天上飞过的,给我送厨房;水里游过的,给我送厨房;地上跑的,全给我关进圈里。妄想私自逃跑的——”
      石荒扫过底下目瞪口呆的一群学子,一字一顿道:“打断腿,饿三天。”
      小栓子憋着笑当真出去安排了。
      学子们咬着牙,还不敢直起腰,“先生,您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石荒笑道:“给你们创造一个安心做学问的环境。”
      “先生……”
      “先生什么先生?”石荒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声音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是说的话不太顾及文雅的言词了:
      “让你们在国子监学习三年然后进入朝堂,结果到了朝堂上看的还是老子写来给小孩子启蒙的书,国子监三年你们学了什么玩意儿?来之前我花了几天时间看了你们申请结业的文章,我只能说你们浪费我几天的时间给我塞了一堆垃圾。不光浪费了我的时间,还污染了我府上的空气。”
      石荒刚说完,有人在后面弱弱举手,“先生……我……我新生。”
      石荒抬头看去,对上一张惨白的脸,挑了下眉,他要是没记错,他的要求是把三年生聚集到礼堂?石荒看向一旁的司业,司业脸色比学子更白,这话妈的不光是学子,更难受的是他们这群先生。
      司业看过去,眼皮抽了抽,低声呵斥道:“你个新生怎么混进来的?!”
      新生垂下头,不敢说话。本来是想给自己找点筹码,结果就看到他高攀不起的存在被更高的存在骂得头都不敢抬。
      石荒嘴角微翘,拉出一抹清浅的笑,道:“来都来的,那就听着吧。免得你结业那年还得再听一遍,到时跟你的前辈们一样腰都不敢直起来。”
      那个新生脸更白了。
      自十多年前石荒成为太子少傅起,甚至到后来进入大荒山,他的创作从未停止过。如今朝堂上给寒门科举的那一套卷子,还是从石荒曾经写出的典籍。而那一套典籍,确实是石荒用来给族中子弟启蒙的东西……
      只是刚好被翰林院看上了,然后“租”走了,对,租的!每一年要给石氏百两黄金。不然石荒也不会孤零零就剩一个人来还敢大刀阔斧插手商会,毕竟当年商会被伤得太狠,前期需要的投资是一笔天文数字。
      石荒看向礼堂内,光可鉴人的地面暴露了学子们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
      气吧,这才哪到哪啊。
      景徒雅不会以为把他打发到国子监就能打压他的气焰了吧?笑死,论嚣张,在整个大周,谁能踩在他头上?他这浓浓焰火是要烧光整个大周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安全窝里稳定发展罢了。
      国子监啊,官员预备役啊,亲自交到他手上了。做这个决定之前,石荒保证,景徒雅绝对是见过薛七娘了,精虫上脑搞出的这种自损八百,送他八百的骚操作。
      一个商会,渗透了多少朝中部门?石家的底蕴,商会的财力,早在景氏不知不觉中将底层九成的官员笼络成了自己人。结党营私可是贵族的拿手好戏,身为石氏三座藏书阁养出来的继承人,大学士的宝贝独子,跟他玩儿心机?
      景氏泥腿子的先祖要是知道这件事儿,从坟里爬出来也会给后人一个大比兜。
      关门打狗是石荒早就想做的事,但是国子监地位特殊,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插手的机会。早在系统告诉他,如果他按照原著走,他会进入国子监时他差点儿没当场笑出声来。他筹谋已久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了?
      现在踩着国子监的地,受着国子监学子的礼,拆着国子监的房子……还得让整个国子监上上下下所有人对着他卑躬屈膝……
      不是爽,石荒反而有些低落。
      若真有个敢站起来反抗他的,多好啊……
      大周啊,他祖辈守护了三百年的国……
      石荒起身,一脚踹飞了座下的椅子。
      “哐当!”一声,椅子砸在墙壁上,摔碎了落在墙角。碎片溅落到司业腿上,估计被砸的地方再过不久会直接发青,但是司业不敢动,尤其是对上国师阴沉沉的脸色后,险些没跪下。
      石荒直接压着声音发了火,“老子都踩在你们脊梁上撒尿了你们就这点儿骨气?”
      话音落下,礼堂鸦雀无声。
      石荒静等了一会儿后“呵!”地冷笑一声,甩袖走人。
      他是失望的,他该失望的。
      但是失望之后,石荒看着已经被元锦楼他们拆完了大半个屋顶的房子,一时之间沉默了。
      国子监烂成这样,还是想个办法让大周给景氏……不,错了,他们不配,还是让景氏给大周陪葬吧。
      石荒的族人十多年前就开始迁移了,一点点一点点,蚂蚁搬家似的。但是其实石荒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离开了大周。
      石荒也是故意不去了解的,这种事情,如果他知道了,景氏也会得到风声。
      所以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知道。
      但是扶越夫妇如今替他守着左都,他没有后顾之忧。
      国子监,可以开始搞事了。
      于是国子监在石荒进入之后不到两个时辰被围成了铁桶,苍蝇都飞不进。石荒更是直接在国子监里竖起了标语,很搞事情的十二个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等到夏取良深夜摸进国子监,看到遍地残骸和竖在草坪上的十二个字后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
      他走错山头了?
      然后看到在篝火照耀下拆除房子的一群学子后脸色更加变幻莫测,他好像不是来到国子监了,而是进入了什么建筑工地,还是滥用童工的一个丧尽天良的工地。

      在山头上溜了一圈后,鬼鬼祟祟的夏取良被几个青衣护卫押到了石荒面前。
      两人对视着,夏取良神色有些复杂,这群青衣人……每一个都能和他打成平手。
      石荒眯了下眼,“夏公爷,这似乎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国子监从不对外国开放,尤其是北齐这种眼瞅着随时可能开战的国家。
      夏取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主要还是被篝火照耀下白底黑字的十二个词震撼到了。这种话,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国家该出现的吗?
      夏取良一时之间实在没忍住,连石荒让人放了手退后了都没注意,看着石荒讷讷道:“你在……干嘛?”
      石荒看了一眼手上啃了一半的包子,“吃饭?”
      夏取良:……
      “我说那些学生,他们在拆房子?那些标语……也是你安排的?”
      “对啊。”石荒点了点头,“那些房子太丑了,拆了他们自己盖,盖好看点儿的。”
      国子监都是建国初始就修建的建筑,皇室牵头的,丑?那怎么可能?
      但面前这个人不但说国子监丑,还安排人拆了,还要住在这里的人自己拆,甚至还要拆除的人自己盖新的。
      狠呐。
      夏取良没忍住,问:“你……你们那位皇帝……没意见吗?”
      说完石荒只是看着夏取良又咬了一口包子,夏取良懂了。
      连他上山都被揪出来了,整座国子监被石荒把得死死的,东周皇帝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山上发生的事!
      夏取良默默走过去,坐到石荒对面,伸手从盘子里捞了一个包子,咬一口后发现……没馅儿?
      夏取良看着手上圆润的包子,包子的外表,馒头的馅儿。
      这算个啥?
      夏取良抬手把石荒的手按下来,哦,也没馅儿,于是夏取良眼神不太好了。
      “你就吃这个?午饭也没吃吧?”
      石荒“嗯”了一声。
      石荒看着夏取良,手里咬了两口一口没咽的包子也放下了,盯着夏取良,话不说一句,表情没有一个,但是意思摆在那儿了。
      夏取良沉默着石荒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认栽了,收了剩下半个包子,把盘子也端走了,倒是也没弄复杂的,只是摸出匕首把馒……包子,削成片,路边折了几枝牡丹花插着,偷摸跑到外面烤包子片。
      烤焦了再带回给石荒。
      此时石荒已经把含了半天的两口包子吐掉了,夏取良看着石荒细致认真地吃完了他带回来的面片,要不是知道石荒几个月来胃口都不大,他可能会以为石荒原本就是胃口好,或者饿了。
      但是看着石荒一连吃完了五、六、七、八片以后还是出手按住了石荒的手。石荒怔了一下后放下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对,油渍,夏取良烤的时候涂上了猪油,石荒也不知道他哪摸出来的。
      夏取良把石荒拉进怀里,一双手握了握腰,脸色越发不好看,但是又舍不得冲着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儿撒气。石荒半点没反抗,顺势就坐到了大腿上,确实吃饱了。
      然后余光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石荒看过去,和墙头伸头出来的赵明克对上了眼。
      夏取良穿的是黑衣,正把脑袋抵在石荒肩膀上,从外面看进来,是看不见石荒坐在夏取良腿上的,甚至夏取良这个人都看不清楚。
      “先生,我就……那个……”
      赵明克支支吾吾地指向了墙边一株叶片宽长的兰花。
      石荒明了,这群小孩儿对白鹿可比他对白鹿有感情多了。于是摆了摆手,“自己拔。”
      赵明克闻言眼睛一亮,门都没进,直接从门外探进身子,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探向兰花根部,一把扯了起来,连根带泥就扯起来拿走了。
      等到赵明克脚步声远去,石荒看着缺了一处的空缺,有些想笑,但是情绪怎么也调动不起来。
      石荒深吸一口气,低声唤了一声,“夏取良。”
      “嗯?”闷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石荒问道。
      夏取良抬起头来,眉心微蹙,想了很久后,想起来最快有可能的那一个。脸色顿时一沉,道:“石荒,你想做什么?”
      石荒转了个身,一双手捧起夏取良的脸颊,道:“记得吗?”
      “……记得。”
      石荒笑了笑,眼底空荡,孤冷,“好。”
      说完拍了拍夏取良的肩膀,“走,暖床的,陪我睡觉去。”
      石荒起身,背着手走出残破的黑暗角落。夏取良看着石荒的背影,心底沉沉下坠。
      这一趟大齐使团进入东周,是给石荒带来了什么借口?
      但是想破脑袋夏取良也想不出来石荒到底想干什么。
      别搞事啊,小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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