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神明》江海溪

2、神明之死2

　　“啊啊啊？……什么? ! ”阿幸吓得跌坐在地。

　　“难怪我们会被推下来, 原来是给它当盘中餐。”阿幸突然想到了之前腐蚀他双腿的粘稠液体，估计是神明的胃液什么的。

　　嘶——想想就恶心。

　　他们脚下的血肉被搅动成暗红色的粘稠物，接着，竟然迅速融进了地里，像是被消化吸收。

　　瞳月突然查觉到了什么异样，双足点地, 朝旁边的山壁跃去, 身体离地，整个人攀在壁上。

　　她嘴里叨着火石，一手取下来戴在脖子上，回头对阿幸: “像我这样, 快找个地方爬上去。”

　　阿幸不明白瞳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潜意识里感觉, 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他依言爬上一处凸出的山壁, 身体贴上去，让自己的双足离开地面。

　　光茫照亮的地方, 阿幸看到先前那些尸骨短时间荡然无存。“它们……这是被吸收了? ”

　　“是的。”

　　“这里神明吃人的血肉, 每三年一次。”阿幸喃喃，“说是用来祭祀和祈福, 维护哈笛斯边境风调雨顺，保佑人民无病无灾，我看啊，这分明就不是什么祈福，而是给神明送点心。”

　　“神明? ”

　　听阿幸一口一声神明, 瞳月轻笑，出声：“什么神明, 不过是被“min"污染的山。”

　　“怎么可能？！山怎么可能被min“污染? ! ”

　　阿幸觉得很不可思议。

　　星陨石爆炸, 碎片辐射出的污染物质“min"被人类和一些动植物吸入，人类产生异能，部分动植物进化出异化形态。

　　被污染的, 迄今为止只有活物。

　　他还从来没听说过, “山”这样的死物竟然也会被污染异化。

　　瞳月没有继续解答他的疑惑。

　　她垂眼看了看胸前悬挂的火石，火石上散发的光映着她黑色湖泊一般的深瞳: “你们不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总而言之。”

　　瞳月视线落向地面, 感受到近处的山渐渐传来隆隆震动，声响带着危险: “我们今天只有杀了它, 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如果山真的是神明，我们根本出不去。”阿幸束手无策，“连它的样子都看不全，怎么杀? ”

　　“整座沉渊裂谷, 都是它的躯体。”瞳月告诉他，“杀死它，要找到它的心脏。”

　　“什么? ! ”

　　阿幸越加不可思议：“这种东西……还有心脏？”

　　面前的瞳月，用着平静如水的口气，说出这样的活，好像杀掉神明，是件比杀死蚂蚁还要容易的事。

　　这反而更让他冷汗涔涔, 如果整个沉渊裂谷都是他的身体，那可太难搞了……这什么不仅长达百米，他们还身在其中，该怎样出去? !……

　　整座裂谷传来巨震, 无数巨石自他们头顶隆隆坠落, 阿幸慌张左爬右爬躲避,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 他如果没反应及时, 石头直接会砸破他的脑袋。

　　巨石落地, 他看向瞳月那边的动况。

　　却见她腾空跃向那巨石, 借力起跳, 手里握着的短刃倏然一抖。

　　自那短刃未端，扩散出一线长达半身的蓝色光柱，她身体如鸟羽般轻盈, 纵身跃起之后, 反手劈向山壁。

　　那一线光, 像是蓄着劈山的万钧力量, 光线挥上山体的刹那, 山壁裂开巨缝。

　　“轰隆！”巨震。

　　接着。

　　巨缝向上扩散, 像是把怪物的躯体生生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巨缝继续扩涨, 无数碎石滚落, 瞳月攀住山壁, 身体灵巧地避过石块。

　　最后，她在掉落的泥石中, 平稳落在了地面。

　　周围停止了摇晃，瞳月站定。

　　阿幸感觉到安全，松手落下，跑到瞳月身边。

　　“你这是什么武器? 看起来好强。”

　　看到刚才瞳月的出手，他决定收回担忧质疑的话，他们似乎并不是不能从这里出去。

　　“一把普通的放射刀。”瞳月平静回。

　　“啧啧啧，还是好厉害的样子, 我摸摸。”阿幸说着就抬手过去。

　　却感觉头顶传来一道风声。

　　他摸了摸额头, 一缕头发自上空悠悠飘下来。

　　瞳月横握着放射刀，面无表情, 还是原来的姿式。

　　“……”

　　周围没有了动静，地面也似乎安全了。阿幸咳了声，跺了两下地面: “你刚才是杀死了神明吗? ”

　　“没有。”

　　“我想也是。”阿幸摊手, “那么大一只, 难搞。”

　　瞳月垂眼看他: “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除了疗伤和自愈。”阿幸说着, 打量着瞳月，见她全身上下似完好无损, 正要感叹她躲避危险的能力, 却发现，她握刀的那只手的手背裂了个口子。

　　“是在刚才被石头刮到的吧? “阿幸说着指过去，瞳月没意识到，等她顺着阿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 阿幸凌空指的地方, 伤口已经愈合复原。

　　这也是复原型异能者的能力，隔空治愈。

　　“谢谢。”瞳月道谢。

　　“不客气，你救了我，应该的。“阿幸心里还是有点讶异, 他以为瞳月不会受伤。

　　“你好像知道杀掉神明的方法? 我们该怎样杀死它? ”

　　“劈穿他的心脏。“瞳月仰起头，看向上空刚刚被开出的裂缝。

　　“你的意思是……”阿幸吞了口唾沫，“劈开整座山吗？……”

　　“是。”

　　似乎是感应到了两人的动静, 山体再次传来晃动。

　　瞳月手中射线刀再度抬起。

　　“帮我拿着。”

　　瞳月将火石抛给阿幸，她准备冲锋，不想这东西受到一点毁坏，火石被一条黑绳穿着，阿幸接了过来，直接把它挂在了脖子上。看到瞳月丢过来的这块石头，阿幸心口涌现出一股熟悉感。

　　他的女儿，也给过他一块石头。

　　瞳月正要跃起，凌空掉下无数巨石，她飞速翻滚，躲避，身形灵巧穿梭在隆隆石块间。

　　与她相比，阿幸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没有瞳月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石块如雨砸下，他狼狈翻滚躲避，有好几次直接被石头砸到了手脚。

　　好在他有极快的复愈能力，充分调动异能，在受伤的第一时间就让自己断裂出血的地方迅速恢复。

　　瞳月的射线刀挥斩成交错的网，有那么几个瞬间，阿幸甚至连她的动作都没看清，只看到一道道残影。

　　他们脚下的坠物堆积成厚厚一层，阿幸慌张躲避，可下坠的石块越来越多，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头砸到了他的肩膀，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自己的骨骼霎时间开裂，调动异能还没来得及复原，头顶又传来隆隆声，接连的石头落下，他慌了神，在地上持续翻滚、躲避。

　　可是来不及了，连续几块巨石接连堵住了他的逃路，他撞了上去，头嗑出血。

　　上空，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他睁大了眼，已经可以预知下一秒的结果。

　　要被砸成肉泥了。

　　阴影这时却轰然在上空炸开，蓝光旋过，大石四分五裂。

　　碎片溅到他的身上，纷乱的场景中，他睁大眼睛，看到了持刀挥斩的瞳月。

　　自落石坠下之后，她挥刀一刻未停。

　　一番坠落，石流迎来了短暂的减弱，瞳月穿越空隙，降停在阿幸旁边，迅速对他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要我怎么做？”

　　“你的疗愈距离是多远？”

　　疗愈距离，是复原型异能者治疗的上限距离。

　　一些复原型异能者可以隔空帮助伤者治疗，他们拥有操控生命体体内细胞乃至基因的神秘能力。

　　“十米。”

　　阿幸说，“这是最大限度。”

　　据他所知，如今，一些复原型异能者的疗愈距离能远超千万里。

　　他没那样的能力，十米是他的最大限度。

　　“已经足够了。”

　　山体再度传来巨震，“神明”发动的第二波攻击很快就要到达，瞳月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迅速治愈伤口。”

　　瞳月：“你只需要紧跟在我身后，踩着脚下的石头随我向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好……”阿幸吞了口唾沫，心中充满了未知的胆怯。

　　瞳月背对他，举剑：“想要找到你女儿，就必须活着从这里出去。”

　　听到这句话，他的信心莫名被振奋。

　　“我会尽力。”

　　石流到达，瞳月身形如电，挥刀格挡或劈斩。

　　阿幸紧跟在她身后，一些石头被瞳月击到他脚下，他迅速踩着爬上去。他周围明明都是乱石，随时都会被砸到，然而射线刀与他擦过之后，每一块石头都没有伤及他分毫，危险无数次堪堪与他擦身而过。

　　他开始启动疗愈异能，暗红色的血脉自两手分别延伸而出，交织成长长的网，脉络向前迅速生长，如输送生命的藤蔓。

　　藤蔓的尽头连接向瞳月，接着在空气中隐形。

　　无形的疗愈正式开始，阿幸感知到瞳月受了些伤，一边为她治疗，一边紧跟在她的身后，不让这条疗愈脉络因为距离失效。

　　瞳月心无旁骛地应对着石流，确保减少双方受伤几率的同时，也不断调整着挥刀的角度。

　　脚下的路由坠石不断拔高。

　　她要再向上，再向上。

　　神明的心脏，很快就要就要抵达了。

　　许是神明感觉到了逐渐逼近的危险。

　　这一次，坠石面积几乎快要填满他们所在的整片空间，巨震夹杂着一股自深处传来的低吼，他们头顶突然不见天日。

　　连那一丝月光的边缘都难以再看清晰。

　　瞳月双目霍然睁大。

　　来了！

　　她撤身将阿幸推出。

　　阿幸手里的“疗愈之蔓”突然折断，仰面跌落下去时，看到的，是逐渐远离的瞳月。

　　她还在向上冲！

　　她这是要直接撞上去？！

　　瞳月仰面迎接上空巨石，握住刀柄的手绷出一条条粗壮的筋络，身体内的血液开始疯狂流窜，源源流淌的河骤然暴动，变成奔涌的江海！

　　瞳孔瞬间清明，眸光崩出血色，在暗沉夜色里也分外清晰！

　　“毁灭！！——”

　　一声暴怒的吼叫，射线刀光芒骤然扩散，光柱切割巨石，在瞳月手里高速旋转搅动。

　　一眨眼之后。

　　光柱消失，蓝光陨灭，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鸣在谷间爆破！

　　巨石粉碎，蓝色残影里，瞳月身形穿梭其间，踏着那些坠落的石流，纵身跃上！

　　接着，对准山壁，双手握刀柄，反手扭出巨大弧度。

　　刀光劈落！

　　山壁被生生破开，瞬间开裂，伴随着一声低鸣，山体震颤，隆声不息。

　　神明的身体被撕开，裂缝中现出一团暗红色的光。

　　光芒的中间是表面凹凸不平的球质，暴露在空气中，自球质发出低吼和震颤，瞳月眼睛眨也不眨，刀的射线扬了出去，掠进裂缝中暗色的深处。

　　霎时，球质碎裂，无数碎片掉进裂缝中。

　　沉渊裂谷裂开了新的缝隙，在瞳月劈开的地方向两边隆隆开启。

　　那正是出路。

　　瞳月一手攀附在山壁上，另一手握着放射刀，冷眼望着洞开的出路。

　　神明，终于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