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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六年 ...

  •   “手抬起一点,对!别动就这样。”摄影师对准喻繁的脸咔咔就是几张,然后颇为满意地低头欣赏自己的作品,“好,喻繁你去休息一下,我调下片子。”

      喻繁小声哦了声,然后捏了捏被西装裹了一上午的胳膊,他回到自己工位,桌子上摊着一本书,上面是喻繁不堪入目的字迹,上面有一个大标题,【错题集。】

      喻繁这几天一直这样,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其他时间都扑在学习上,如果平时摄影师调片的时间长了,他就可以慢慢算完一道数学大题。

      工作室的人都开他玩笑,说喻繁如果不做这份工作完全考一个好大学,喻繁笑笑没说话,然后继续埋头在书海中,偶尔学累了,他也不玩手机,跟着摄影师后面学拍摄,学构图,学修图,什么都学,学了不懂的也不问,再慢慢看一会儿,多看两遍又都懂了,然后自己慢慢琢磨着用手机拍两张,之前拍的这条街让摄影师看见了,夸他有天赋,喻繁就继续拍。

      本来今天打算去海滩边上拍一组的,但临近出发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一开始不大,但慢慢地哗啦啦地砸得满地响,喻繁听着外面的雨声,抬头望了眼。

      他的头发来到宁城几乎没剪过,半长地搭在肩膀上,如果过了肩膀,喻繁会去理发店修一修,然后继续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这样的造型难免会引人注目,喻繁不在乎,每天闷头奔波在工作室和瓦屋之间,累得能沾床就睡。

      今天汪月去隔壁市出差,等工作室的人都走干净了,喻繁把店门锁上了,雨势不见有减小的趋势,喻繁把东西放在书包里,因为没拿雨伞,喻繁直接抱着包冲进了雨里。

      这里离喻繁住的地方其实没有多远,但到家的时候也淋成了落汤鸡,喻繁拿了条毛巾擦头,身上湿的厉害,但学习的东西一滴水都没沾,他把陈景深的笔记放回包里,拿出来一旁地单词本,坐在简陋的书桌前,喻繁一个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单词往脑子里塞,塞得多了就想吐。

      喻繁本来以为是心理原因,但下一秒他就扶着垃圾桶吐了出来,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晚上没吃东西,吐了几口水之后感觉胃火烧的疼,他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把之前还没有吃完的胃药扣了两颗下来,吃完喻繁就迷迷糊糊地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喻繁感觉浑身烫的厉害,手测了一下额头,应该是淋雨发烧了,喻繁又从那袋药里扒拉出感冒药,给自己冲了一杯喝。

      因为发烧带起的连锁反应,喻繁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放了一块烧红的碳一样,火烧似的疼,艰难地喝了几口水之后,喻繁又开始吐,刚刚喝进去的感冒药又悉数吐了出来。

      喻繁有些心疼地看着被浪费掉的药,为了尽早还完季涟漪的钱,喻繁把最后一千块钱在里面又挤出五百到那个账户。

      看到外面天都快亮了,喻繁给汪月请了个假,然后自己套上外套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诊所。

      诊所人不多,喻繁夹着体温计量了体温,三十九度,本来没打算挂点滴,但医生不同意,怕喻繁真的是烧糊涂了,温度这么高,不打点滴的话,马上就要休克昏倒,听到这句话喻繁默默地坐稳了。

      喻繁到里面的诊疗室,撸起胳膊上的袖子,露出偏瘦白皙的手背,因为太瘦,护士扎针的时候找了好久他的血管,看到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护士难免唠叨两句,“看你也没多大的样子,没成年吧。”

      喻繁吸了下鼻子,“快了。”

      “爸妈呢?”

      “爸死了,没妈。”

      护士愣了下,然后继续低头在喻繁手背上拍血管,“还上学吗?”

      “上,明年上高三。”

      “那挺好的。”

      说着护士终于找到喻繁血青的血管,然后尖锐的针头刺进皮肤,喻繁能感觉到凉凉的液体进入手背的感觉。

      虽然宁城是个沿海城市,但喻繁总觉得这里比南城入冬快,他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坐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浑身冒凉气,应该是昨天晚上下过雨之后降了温。

      他另一只手抖开床上的被子,拿着被子一角勉强盖了半身,身上开始暖和起来,温度加上药的原因,喻繁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在梦里,混沌一片,到处都是看不到头的黑雾,渐渐的,陈景深的脸出现在黑雾中,喻繁皱了皱眉,想伸手去抓这一团黑雾,可雾是抓不住的,喻繁努力了好几次,怎么抓也抓不住,渐渐的,喻繁有些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这团黑雾消失得越来越远,伴随着梦里的陈景深,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陈景深!”

      喻繁睁开眼恰好看到护士,有些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护士看喻繁一幅做了噩梦的样子,边调试滴液速度边和他聊天,“怎么啦?做噩梦了?”

      喻繁木着脑袋点了点头,发汗的原因,喻繁的嗓子几乎要干冒烟了,他捏了下喉咙,勉强可以发出声音,“这是第几瓶?”

      护士把手放进兜里,叹了口气,“最后一瓶,刚才你睡着也没人帮你盯着,差点鼓针了,还好我进来瞅了一眼。”

      喻繁忍不住舔了下干得起皮的嘴唇,“谢谢。”

      “没事,这瓶打完记得叫我。”

      “嗯。”

      喻繁盯着头顶的一滴一滴往下低落的液体,眼尾不自觉地发热,仿佛那个清冷固执的少年依旧坐在自己身旁,拿着自己看不懂的试卷,写两下就要盯一眼自己的药瓶,可是这些都过去了,被他自己主动丢掉了。

      喻繁有时候会特别压抑自己对陈景深的思念,他努力压制着自己想回去看一眼的冲动,幻想着陈景深现在是不是已经考上了江城大学,是不是拥有一个美好明亮的前途,只要一想到那个闪闪发光的人,喻繁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然后紧接着会感觉心脏像针落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刺痛让他弯起了腰,闭上眼,就是陈景深那张脸,挥之不去,任其疯狂肆意占据自己的大脑。

      疯狂想完后,又逼着自己投入到另一件事,这样才能压制住暴力生长的焦虑因子,这样才不会一想到陈景深就会难受到无法呼吸。

      这瓶药打完后,喻繁感觉没有那么烧了,在医生那领了药之后,喻繁回了瓦屋。

      吃了药又吃了点饭,喻繁就感觉脑子昏昏沉沉,他就这么睁着眼睛什么也不干,蜷在沙发上发呆。

      会想陈景深现在在干什么,会想外面的雨为什么又开始下了,会想陈景深会想自己吗,会想自己以后考哪所大学,会想那些讨债的人今天会不会不来,会想自己小时候曾经拥有过的正常的生活。

      脑海里像是有一团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思绪像玩迷宫一样飞速乱窜,喻繁抓不住任何一条字眼,最后脑海里竟然是,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呢?

      但余光瞥到自己放在桌边的那张照片,他又不想死了,起码世界上还有一个陈景深。

      喻繁强撑着自己坐起来,伸手够到那张照片,专注地盯着照片上模糊的身影,然后翻过去不再看,过一会儿又翻过来看看,循环往复十几次。

      这样做梦的时候,陈景深留下的时间会长一些。

      --

      次日清晨,喻繁在家量了体温之后不打算继续去打针了,他往包里塞了感冒药和一些胃药,然后去了望月工作室。

      汪月见他来了,咽下一口水递给他一个包装袋,“繁宝,羽绒服。”

      喻繁愣了下,“我有衣服。”

      “我知道你有,工作室的人都有,咱们的工服,拿着吧,反正钱也是你姐夫出的。”

      “嗯。”

      喻繁把东西放回工位之后,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换好衣服,进了摄影棚。

      喻繁的下巴上被化妆师贴了一个卡通的创可贴,头发略微打理,松散地披在身后,眉间微微皱起,眼神狠厉,颇有一副喻繁打架的气场。

      摄影师低头看了看成片,指挥喻繁把外套脱了,“对,然后收拢在一起搭在左肩上,腿微微弯一下,眼神向下看,带点狠。”

      喻繁按照对方的要求摆好姿势,咔嚓一声定格。

      这张照片被摄影师放在了望月工作室的界面上,有些老顾客纷纷夸赞,说这个模特拍起来有种别人没有的味道,喻繁不知道这件事,拍完之后他就去休息了。

      拿着陈景深的笔记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啃,利用这个间隙时间,他把试卷上做错的最后一道题又重做了一遍,然后又紧接着被摄影师喊去换下一身衣服,拍了近两个小时,喻繁一声不吭,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因为各个部门的状态都很好,所以摄影师直接加班把剩下的全部拍完了。

      喻繁收工的时候已经近下午四点左右了,他端着位子上已经冷掉的盒饭一口一口往嘴里扒,余光还不断看本子上的笔记。

      好像这样被挤着往前走的一天,他感觉活了过来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
    我最近看了一眼评论区,然后评论区里有一个叫“??”的宝贝,每天好像都在给我留评,谢谢你嗷,可爱的读者小天使(爱心)。
    也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和包容,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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