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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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摘自张爱玲《爱》】
“五月，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他笑着对我说。
四周投来惊异的目光，包括金闵睿的。我胡乱的点点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垂着目光，甚至不敢直视他如太阳般的耀眼的眸子。
坐下不再理他。
我从未想过我会再见到他，自然也没有想过该怎样面对他，用什么表情对他说话，用什么样的表情对他微笑。
我把他藏在我的心里，就像是大多数的花季少女那样，仅仅是将他的形象，他的音容笑貌作为我迷恋的对象。我从没有奢望过能和他在一起，或者是和他有任何交集。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早就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他那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还有他永远充满自信的优雅举止和语言，都和卑微的我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
他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面容依旧俊美不失刚毅的线条，很深的轮廓，嘴角带着的淡淡笑意，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白色衬衫上面的钻石袖口，左手小指上的金色指环，无一不是让我分心的东西。
“五月！”
我正发呆，被一个声音惊醒。
金闵睿在桌子底下掐我大腿，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怎么回事儿，一直发呆。到你了，赶紧阐述形象创意。”
我连忙站起来，开始机械的阐述，将前一段时间和任学姐闵睿一起熬夜想的那些话里辞藻木然的念了出来。以至于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不清楚了。
一阵掌声响起，我回过神来，看到姚远正在微笑着鼓掌，目光柔和，就好像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样。
整个会议我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直到结束后他随着大家一起离开会议室，并没有多看我一眼。而我，却傻傻的看着他离开后空荡荡的大门发呆。
金闵睿狠狠的掐着我的胳膊说：“五月，你快说，你和姚远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回过神儿来，白了他一眼：“闵睿，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也是担心你，丫头！”他摸摸我的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我。
“闵睿。”我叫他。
“嗯？”
“我发现你中文比我说的还标准，你的韩语怎么样？”我问，有点儿转移话题的意图。
“母语当然也说得很好了，想不想学？”他问。
“嗯，教我两句。”我点点头。
他收拾好电脑，拉着我出门，边走边教我韩语。
“***”他说一句乱七八糟的完全听不懂的语句。
“什么意思？”
“中午好！我们去吃饭吧。”
“太长了，我记不住，说个短一点的。”
“***”
“什么意思？”
“饿死了！”
“……”
金闵睿说他真的快饿死了，刚才一直紧张，现在有些胃痉挛，再不吃饭就会出人命。
我们两个出了那栋大楼，准备找个便宜点儿的地方简单吃个午餐，然后回公司继续完善前期设定。
“五月。”身后一个声音将我叫住。
熟悉的声线让我的手指微微颤抖，我有些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自己在作出什么愚蠢的事情，例如，在会议室那样的场合看着他的脸发呆。
金闵睿回头一看是姚远，立刻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上去，表情切换的十分迅速。好像看见姚远连他的胃痉挛都治好了一样，我从内心里深深的鄙视了他一回。
“姚总！您好！”他弯着腰和姚远握手，被我从后面狠狠的掐了一把。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中国人见面握手不用弯腰！”
“金经理，您好！”姚远谦和礼貌的同金闵睿说道。
“姚总客气了。”金闵睿笑眯眯的说。
“金经理，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员工可以吗？”他笑着对闵睿说，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好像再借什么东西一样简单。
“完全可以，姚总真客气，你想借用到什么时候都行，五月，我给你放半天假，今天都不用来上班了！”他转头对我说。
我彻底无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下午的前期设定完善今天不做了？”
“明天让小宇加班帮你做！嘿嘿！”他傻笑着说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姚远打断我，说：“那就谢谢了。”
“别客气！”他挥挥手，兔子似的跑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语，或者说，我宁可如此发呆，也不想回去面对那个男人，害怕再一次卷入他眼神里的漩涡当中无法自拔。
“五月，我们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他问，语气亲切自然就好像时光顷刻间倒回到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我不饿，姚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我回头，对上他的双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可是我的手指早已出卖了我，若不是我死死的抓住裙角，我想它颤抖的幅度足以让人看出来我的恐惧和激动。
“我们很久没见了，这些日子我很想念你。”他笑着说，虽然意思很暧昧，可是从他的口中却没有一丝一毫越距的体现，他就像是礼貌而感情丰富的绅士，很自然的站在我的面前。
或许是阳光明媚的关系，我感觉他的四周好像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影，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慌忙别过眼神，低声说道：“姚先生，我下午还有事情，你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着急离开，语气僵硬的说道。
“五月，我们需要弄到这种地步吗？如果我的出现给你造成了压力，那么，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你不想我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面，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他微微蹙眉，淡淡的说道。
我心里一阵抽痛，沉默了一会儿才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吃什么？”
闵睿的大客户总不能得罪的彻底，不然，他一下子说不做项目了，公司肯定要垮掉。若是公司垮掉，那闵睿刚才又鞠躬又讨好的付出就全都白费了。
亦或许，我根本就不想拒绝他的邀请。
也许，就算是只在他身边，也好……
“跟我走吧。”他带我上车，是奥迪A8。
我第一次坐他的车，有些好奇，于是问：“你的车修好了？”
“怎么能修得好，报废了。”
“那怎么和原来的那个一样？”
“嗯，按照那个型号买的。”
“哦。”我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话题。
车子上了二环就开始堵车，虽然车子开了空调，可是因为我们两个都不说话，环境实在令人压抑。
“有音乐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想听什么？”他打开抽屉翻出一些CD碟片。
我看了看，都是古典音乐和歌剧，肖邦，贝多芬，柴可夫斯基……
我不禁咋舌，拿着碟片问道：“你不听流行音乐？”
“我听的流行音乐，你肯定也觉得过时了。”他笑笑，打开车载MP3，一首王菲的粤语老歌透过车子良好的立体声音响流淌出来。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聚满密云。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让这候烟跳升，我身驱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抓不紧……”
看我脸色微变，他关了音乐，笑笑说：“你果然是不爱听这种老歌的。”
我低着头，心中开始万分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到这种微妙的气氛当中，我环顾了一下车子内部的装饰，精致低调，但是却全部价格不菲，按照我在北京市现在的工资来算，每个月一千元，不吃不喝攒上一百年才能买的起这辆车。
我为什么要对这样的男人产生感情，到头来受罪的不还是自己吗？
我眼睛盯着自己的指甲，因为经常习惯性的啃指甲，他们已经变得又短又难看，还参差不齐。
我胡思乱想着，又下意识的把指甲往嘴里送。
他一巴掌轻轻打落我的手，说道：“不要咬指甲，这是小孩子干的事情。”他说完，长长的拥挤的车龙开始前进，他便专注的开车不再看我。
我将目光顺势落在他的左手上，尾戒闪闪发光。
“那是什么做的？金的？”我问。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看自己小指，说道：“镀金！都有些掉色了。”
“谁送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自己买的。在街边的一个地摊上，都带了好些年了。一直忘了拿下来，到后来，也就带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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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钟，我饿的胃直痛，车子终于从拥堵的环路上开了下来，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进了一家饭店。
这是一家很高级的西餐厅，我从未吃过西餐，一进去就有些发蒙。
侍者送来菜单，我小声对他说：“姚先生，我从未吃过西餐，这上面的英文我一个都不认识。”
“五月，我跟你说了，做人要随心所欲一点，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竟然一点都没变。”他笑着说。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真是气人！
我气鼓鼓的将菜单“啪”的一声合上，然后摆出一副暴发户特有的嘴脸，趾高气昂的对侍者说：“我要这菜单上最贵的菜。”
“噗呲——”他笑了出来，赞许的看着我。
侍者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不是让我随心所欲一点儿吗？”我没好气的说。
他对着侍者点点头说：“就按照这位女士的办，还有今天是她的生日，请给她来一个冰激凌蛋糕。”
他说到这里，我的心脏突然猛地停滞了三秒钟。
他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我被他拒绝，献上我青涩而又幼稚的初吻。
讽刺的是，今年的生日，我依旧是和他一起度过。
侍者离开后，我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发赌。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感动他能记得我的生日，又觉得这样子只能让自己越陷越深，我像是掉入沼泽的人，越是拼命挣扎就越快死去。
一顿饭，我食之无味，这最昂贵的菜在我的面前黯然失色。他以为我用不惯刀叉所以吃不好，说道：“刚开始用刀叉是这样的，慢慢就习惯了。来，我帮你切。”他说着将我的盘子拿到他的面前，细心的用刀将上面的羊排仔细的切成形状整齐的小块儿，然后递到我的面前。
吃过主菜，冰激凌蛋糕送了上来，饭店还很用心在上面放上一个做成数字形状的小蜡烛。
他端起酒杯，举到面前说：“五月，二十岁生日快乐。”
我不举杯，冷冷的问：“姚先生，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帮我庆祝生日？”
他见我不高兴，放下酒杯眼神垂下，又抬起，对上我咄咄逼人的眼睛，笑着说：“是的，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那么，你是特地选在今天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我听到自己的语气越来越僵硬。
“是的。”他坦然承认。
我“啪”的一声放下叉子，引来邻桌不满的眼神。
“姚远，你是在可怜我吗？一个没有了母亲的贫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将尊贵的您救起，于是，你就时而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救命恩人，所以闲暇时大发善心，屈尊降贵来到我面前。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谢主隆恩？”我怒气冲冲的说着，然后猛地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泪水依然模糊了双眼，我不明白，过了整整一年，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流泪的我，在他的面前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全线崩溃。
我在大街上快走了几步，突然间胳膊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带回去，我一个趔趄，摔进他淡淡白木棉花的清香怀抱当中。
“你真是倔强！”他在我头顶淡淡的说道：“五月，我喜欢你，真的！绝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闲暇时大发善心’，什么‘屈尊降贵’。我承认，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非常喜欢你。你别再纠结那些没用的事情了好吗？活的开心点，嗯？”
我惊讶的抬头仰望他的脸，泪水模糊我的视线。
“但是……”他停了停，又说：“五月，你是那么美好又单纯，可是我是一个不会付出真正感情的男人，我若是现在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会被我毁掉！”他微微皱起眉头，淡淡的说道，修长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也就是说，你喜欢我，却不能和我在一起？”我疑惑的问。
“五月，你和我身边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们玩得起，两个人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就分开，毫无牵挂，可是你却不是，你是一张白纸，我甚至都不忍心在上面画上任何一笔。”他眼神中带着宠溺的笑容，好像我是他心爱的玩具。
他原来是喜欢我的……
他原来是喜欢我的……
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原来我并不是自作多情，他对我也有一点感觉的。
知道了这个事实让我觉得好过一点，我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伸出手臂抹了抹泪水说道：“姚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让我好过了很多。我就不打扰你的时间了，再见。”
“五月！”他喊道。
“姚远，你放心，我会试着忘了你的。”我回头，看着平静的说。
“五月……”
“请你离开！”我坚定地说道。
他叹口气，转身离去。
一样的结果，重复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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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父亲的号码，我接起就听见姑姑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声音：“五月啊！你爸爸去世了！你快回来！”
“什么？姑姑，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对着电话说道。
“你父亲去世了……”
“啪”电话从我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空白，空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