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过我爱你》Luna-lulu

27、明确

　　“她刚开学就说要跟我分手，什么解释都没有，我……我连工作单位都定在这里了，也好不容易跟家里说通了要留在女朋友的城市，我真没想到……”胖哥跟明月说着。

　　“我追她的时候，她说可以作我大学期间的女朋友，但是不保证大学毕业后也跟我在一起。我想女孩刚开始恋爱这么想也挺正常的，就说没问题，我保证一直对她好就行了。谁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她居然说从来没喜欢过我。我家里连在这里买房子结婚的钱都给我存好了……”赵栋林说不下去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颤抖着手点起一根香烟，似乎在烟雾的辛辣才能抑制涌上来的泪水。

　　明月走回宿舍的时候只觉得心神恍惚，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答应过胖哥帮着劝劝丁薇。自从知道丁薇喜欢过刘尚博以后，她刻意的避开所有可能听到丁薇感情生活的对话，因为心里总有那么些不自在，挥之不去的。她心事重重的走回宿舍，却一眼看到宿舍只有丁薇一个人，正坐在桌边若有所思，她叫了丁薇一声，伊人回过头来，然而眉眼皆是寒意。

　　“赵栋林跟你说什么？”不等明月说话，丁薇先声夺人的质问。

　　“……”明月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宜聊这个话题，然而她还是说：“胖哥说：他对你是真心的，让你……”

　　“如果他一定想听你再说一遍，我的真心话就是：我从没喜欢过他。大二的时候我就明确跟他说过分手，是他死缠烂打的不同意。现在既然他都要毕业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再纠缠我也没有用。”不等明月说完，丁薇便斩钉截铁的截断。

　　“什么话？！”丁薇的态度反而让明月也犟了起来：“你们都谈了两年多恋爱了，你说从没喜欢过他，当时为什么同意做人家女朋友呢？”

　　“因为我喜欢的人当时在和别人恋爱。我只是想试试被人喜欢的感觉，和谁谈都无所谓。”

　　“你……”明月接不上话了，她突然想起丁薇用盛满热水的饭缸帮胖哥烫衣服的那些过往。曾经她以为，这就是爱情，却原来面前这个女孩，只把爱她的人当做替身。

　　“丁薇，胖哥对你这么好，你欺骗他的感情，不内疚吗？”

　　“我对他不好吗？两年来女朋友该做的我哪样没做到？他又吃什么亏了？”丁薇轻蔑的笑了一下，又盯住明月说到：“说到内疚，我不怕告诉你，当时发你的照片上网我都没觉得内疚，别说这件事了。”

　　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变的惨白：“你说什么？”

　　“你别装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明月只觉得手脚无力，似乎血液都流得慢了，她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和丁薇开始这个话题。她也不是没想过，之前自己被人在校网栽赃的帖子是丁薇，毕竟只有室友们才有可能偷到她的那张照片，但每一次她都阻止自己深想下去，在内心里她宁可相信是自己大意把照片丢到了外面。而此刻像被猝不及防被揭开的伤疤，疼得她眼前一阵晕眩。

　　宿舍里静极，不知道谁没关电脑，□□的滴滴声响个不停，听在耳朵里一阵一阵的烦躁。

　　“你……你不必告诉我的。”半晌，明月低声说。

　　“不，我必须告诉你，”丁薇斩钉截铁：“我受不了你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好像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似的。”她看着明月，面无表情：“我恨死你了。我和尚博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好不容易上了同一所大学，可他两年来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明月在吗？如果你们真的恋爱，那我也认栽了，可你又不喜欢他。既然你喜欢的是范晨霏，你又凭什么插手尚博哥哥恋爱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尚博哥又和李雨星在一起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就算没有我，就算尚博哥和雨星姐没有复合，你以为你就会有机会吗？”明月哀伤的摇摇头：“你根本不了解尚博哥，他是个对感情非常专一非常认真的人，像你对待爱情的这种态度，永远也不会走进他心里的。”

　　明月看到丁薇钢板一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可她实在不想继续这样的对话，便扭身朝宿舍外走去。然而丁薇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你看着好了，刘尚博是要留在这里工作的，李雨星要回她的海南老家，他们不会有结果的。”

　　明月的步子顿住一秒，还是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明月冲出宿舍，迎面撞到林欣儿和唐小洁，三人一个照面，唐小洁惊讶道：“明月，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明月平稳了一下呼吸，勉强应对：“没事，屋子里气闷，我出去转转。”

　　“你要下楼？那正好，”欣儿说道：“那个帅哥小学弟在楼下等你。”

　　于澄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显得颊侧的酒窝深如刻痕，他见明月下楼，迎上前笑道：“明月，我打了好多次你的电话。”

　　明月被他一说，才想起上课时候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一直没有设回来。她伸手往兜里一摸，又发觉冲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连手机都忘在宿舍里了，可是要她这时再回去，却是千难万难。见她一脸踌躇，于澄笑道：“咱们这是第三次见面，我发现你跟我说话就两个表情，一是痛苦不堪，二是心不在焉。我的小心肝真是受不住你这么打击了。”

　　“不是不是，”明月忙解释：“刚才有些麻烦……算了不说了，你找我有事吗？”

　　“请你吃饭啊！耽搁了这么久，你没有生气吧？”

　　明月此时哪还有情绪吃饭，便说道：“不好意思啊于澄，今天我实在不是很有胃口……”

　　不等她说完，于澄一手抚胸，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明月……我刚都说受不住你这么打击了……”

　　明月看着他，那一副赖皮的样子却着实有几分可爱，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好吧。那我也不客气了，我连钱包都没带，想不让你请也不成。”

　　明月看着于澄点了菜和饮料，又拿了茶水冲洗她面前的杯子，不由展颜一笑：“你很会照顾人嘛。”

　　“那当然，我有才有貌，恋爱经验丰富，很明白女生的想法，和我在一起保证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真敢说！明月一下子脸红了，她忙开玩笑绕开话题：“你这一串说的真熟，活像牛郎广告。”

　　于澄敛了笑，沉默的注视了明月片刻，问道：“明月，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明月怔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祭出宋青文这面大旗，于澄已沉声说：“别骗我。”

　　他眼睛里那一点少年的骄傲和明澈，让她终是狠不下心撒谎：“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于澄追问。

　　明月哑然——真是傲娇的骚年啊，她随即笑了：“于澄，是不是人人都应该喜欢你？”

　　“别人跟我没关系，我就问你。”

　　明月招架不住了，她只好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他，已经工作了。”

　　于澄马上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过，他略想了一下，笑道：“那好，我们就先从朋友开始吧。好不好，明月？”

　　他的语气却听的明月不高兴了，她拿筷子在他手上敲了一记，严肃警告：“以后都不许直接叫我名字，要叫学姐！”

　　坦白讲，和于澄这样的男生相处是很轻松愉快的，他的确很了解女生的想法，也很懂得倾听，有他陪着聊天开解，明月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几个钟头，待到黄昏时分步行回到学校的时候，俩人俨然已经是好朋友了。说说笑笑回到女生楼，明月老远就一眼看到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明月惊喜的跑上去，叫道：“宋青文，你怎么过来了？”

　　宋青文一脸阴沉的看着明月走来的方向，明月意识到他在看于澄，她一时有点犹豫要不要介绍这两人认识，可不等她决定好，于澄已走过来，打招呼道：“明月，这位是？”

　　“叫我学姐！”明月怒气冲冲的喝了他一句，只得说：“介绍一下，这是宋青文。这是于澄，我们系大一的学弟。”

　　“而且应该很快会成为明月下一任男朋友。”于澄说，不等明月瞪眼，他又说：“我只是对你的介绍补充一下，学姐。”

　　宋青文打量一番于澄，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补充一下，我已经是明月的男朋友了，所以不会有什么下一任，你可以走了。”

　　明月在一旁听的睁大了眼睛，这两个人真的当她在现场吗？两个男生对视的表情让她想起电线杆旁撒尿圈地的小狗，呸呸呸，这是什么比喻！那她岂不就是那根电线杆？

　　于澄向宋青文挑起嘴角：“不是吧？明月刚刚跟我说过没有男朋友的。大家公平竞争吧学长。”他说着转向明月：“明月，明天见。”

　　明月看着他的背影，连“叫学姐”这句话也无力说出来了。她转向宋青文，换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宋青文一言不发，回身便走，留下明月愣在当地，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

　　谁知宋青文走开不远，又大步走了回来，他掏出一样东西，往明月手里一塞，却看也不看她，又转身走开了。

　　明月看向手掌中，那是一个深蓝的小小礼盒，她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挂坠上那颗蓝色的晶石剔透如泪滴一般。那张海报！她一眼认了出来！

　　是送给她的吗？明月不明所以，看了看宋青文已经走远的背影，迈步追了过去。

　　下午明月和丁薇反目的时候，宋青文的心情却难得的愉快。

　　“喜欢你，就是喜欢和你一起做傻事。”镜头从男孩的笑容过渡到桌上的冰激凌碗里一蓝一红两把勺子，定格，虚化，字幕慢慢浮出来。“分享，最美好的傻事。”

　　片子结束。灯打开，屋子回复明亮，一阵掌声响起来。

　　“很温馨。镜头语言也很有创意。”老板率先拍手赞道：“做的不错，Kevin。”

　　“是大家合作的功劳。”宋青文欠身说道。

　　“所以每年我都很期待新人，”设计二部的美女主管Tina笑道：“我们这一行很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这次我们成捷有三件作品入围《Shots》广告年鉴中国赛区的选拔，是历年来最好的成绩，也再次证明了成捷的实力，”老板满面春风笑道：“公司决定在季度奖金之外，给入围的三位同事额外颁发一笔奖励以资鼓励。”

　　会议结束老板特意留下宋青文，又勉励他一番，最后说：“Kevin，这一两天入围作品的资料都出来了，你可以跟Anna要来看一下，也了解一下同行的想法。我昨天看了北京过来的传真，麦道和绿意有几个新人也很优秀，互相学习一下吧。”

　　宋青文一一答应下来，老板显然心情很好，笑着拍拍他：“好好干，我很好看你的。”末了又说：“最近你辛苦了，今天早点下班，休息一下吧。”

　　不想让同事们多心，宋青文还是等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然而他的心思早就飞回了学校。如果可以，今天就跟明月说清楚吧。

　　可是明月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宿舍的女生说她出去吃饭了，他站在女生楼下等，等了足有两个小时，才看到她和另一个男孩有说有笑一路回来，似乎男孩子说了什么笑话，她一面笑着，一面甚至还在那男孩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一幕落在眼里，他简直想拔脚就走，想了想，却又站在原地没动——结果还被那小男生当面挑衅一番。

　　明月追上宋青文，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怎么了？那个学弟乱开玩笑的，你生什么气啊？”

　　“你是不是太健忘了？上次是谁拜托我冒充男友的？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不尊重我吗？”见明月愣愣的盯着他，宋青文又说：“明月，拜托你对自己有点要求，我现在放在这里，如果你要找男朋友，至少要找比我帅，比我聪明，比我有前途的，”不等明月开口，他又说：
　　“当然，这样的人即使有也不会看上你，但你也不用自暴自弃随便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追。”

　　明月来不及认真想他的前半句，已经被后半句说得生气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如你？特别是什么前途什么聪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他有我帅吗？”宋青文理直气壮：“第一条就没过关后面根本不用考量。”

　　一旦涉及到外貌，根据以往经验，明月知道自己是无法战胜宋青文强大的自信的，于是干脆转了话题：“你等我很久啦？”

　　宋青文更生气了：“你约会的很忘我啊，电话都不接。”

　　“我的电话……”明月想起自己的电话，真的有点内疚：“对不起啦……别生我的气了。是我不对，我补偿你好了。”

　　“你怎么补偿？”

　　这倒真的把明月问住了，她想起宋青文请她吃饭的那些餐厅，他自从工作以后的衣着打扮，还有平时的挑剔毒舌，不由得就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没钱……”

　　她看看宋青文抽搐的嘴角，忙又补了一句：“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听你的。”

　　那和我在一起！说吧，哪里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呀！你脸都红了！！”明月惊叹：“唉唉，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酝酿的情绪顿时中断了，宋青文黑线两秒，只好说：“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去青龙观拍照。”

　　“好呀！”明月一口答应：“我早就想去玩了。”

　　“是让你帮我提摄影包。”

　　“没问题，”明月毫不在意，她想起刚才自己脑子里那一系列“昂贵”的“补偿措施”，心有余悸的戳戳宋青文：“宋青文，说真的，你有没有发现你很难被讨好唉……”

　　宋青文哼了一声。明月却又笑道：“项链好美哦，送我吗？”

　　“不然呢？托你捎给楼管？”

　　“别这么别扭嘛！可是看起来好贵啊……多少钱买的？”

　　哪有女生直接问男生的礼物花了多少钱？而且不是应该接下来问为什么送？然后他就理所当然的告白吗？宋青文觉得自己真是被打败了，他咬着牙回答：“你觉得……我应该送你很便宜的东西？”

　　“不是，你刚刚上班，不要乱花钱比较好。”明月很真诚的说：“而且，如果真的很贵重，我收了也不合适。”

　　这样的礼物，是应该只存在于情侣间的。他想到买项链的时候那个柜台小姐毫不掩饰的艳羡：“帅哥！你女朋友太有福气了！”

　　此时，这位“有福气”的人毫不知情的继续劝说：“你拿回去吧，留着以后送给喜欢的女生。”
　　“……你不喜欢吗？”

　　“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只是……”

　　“行了别说了，你戴着吧，就这么定了。”扭脸看见明月还在睁大眼睛看着他，宋青文违心的加上一句：“……是仿款的，也不贵。”

　　明月释然的笑起来，旋即又说：“为什么突然送礼物给我呀？”

　　“嗯……发奖金了。”

　　他们说着说着，脚步渐渐慢下来，就像一对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情侣，在一盏接一盏亮起的路灯下漫步。宋青文悄悄看了一眼明月的侧脸，他的关怀，他的礼物，为什么她不能自然而然的明白？他曾经说过，要么是明确喜欢，要么是明确拒绝，然而在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却发现，让这个傻姑娘“明确”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