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为影》西兰柿

9、八章•追捕

　　夜风的死讯很快传到了阳菜耳中。身着素服，阳菜第一时间赶到夜风的宅邸，一步步走向白布飘摇，哭声阵阵的灵堂。父母早逝，没有其它亲人的夜风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身边围着的，是一些他的下属与家仆。
　　示意其他人退下，阳菜低着头，默默在夜风的遗体旁坐下，轻轻抚摩着夜风苍白的脸，低喃出声：“夜风哥哥……究竟是谁？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他们都说是优子，可我不信，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你们都是被人陷害的对不对？是被人陷害的……”阳菜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握紧拳头，眼泪簌簌而下。
　　“阳菜……”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优子！是你吗？是你对不对？！”阳菜抹去眼泪，慌忙站起，对着四周大声呼喊着。一片寂静，阳菜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沉重的呼吸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为什么……”掩住脸，阳菜无力地滑坐在地，哽咽出声。
　　终究还是敌不过阳菜的眼泪，优子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抹游魂，烛光映衬着她略显憔悴的脸，缓缓走到阳菜的身边，优子单膝跪地，低声开口：“阳菜，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木下大人，甚至连凶手的模样都没能见到……”
　　“优子！”阳菜抬起头，伸出双臂，猛地扑入优子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手足无措的优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阳，阳菜？”受宠若惊的优子高举着手，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手，是放在她的腰上好呢，还是放在背上好呢……没错，此时的大岛优子，脑瓜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无聊的选择题在不停盘绕着。
　　“优子，你快走，现在全城戒严，父亲大人正派人到处抓你呢……”阳菜低声说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栋房子，也未免太过于安静了吧……
　　“不，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保护你！”优子握紧拳，暗下决心。不计一切代价保护好阳菜，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阳菜！
　　“优子……别傻了，和我在一起，你会更危险的……”阳菜苦笑着闭上眼，慢慢松开了手，她偏过脸，泪珠滑落在地。
　　“跟我走，好吗？”按住阳菜的双手，优子认真的眼神不禁让她有些动摇。
　　最终，阳菜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优子，你知道的，我不能……”
　　“大岛优子！”一声怒喝如炸雷般在灵堂内回响着，小嶋直正大步踏入灵堂，身后涌出一大堆身披盔甲手持长刀的武士，黑压压的人群将小小的灵堂围得水泄不通。
　　“你这叛徒，给我立刻放开阳菜！”小嶋直正青筋直冒，指着优子怒吼出声。
　　“父亲大人？！”阳菜失口惊呼，两人因突然的变故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内藤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岛优子，你好恶毒！你杀掉了我最得力的手下，现在还想要夺走我最疼爱的女儿么！”小嶋直正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优子，眼中充满恨意。
　　蒙冤的优子必然会第一时间去找公主替自己辩解，这一切已在内藤的意料之中。当然，他对小嶋直正说的可是另一种版本。
　　“父亲大人，您误会优子了！她……”阳菜赶紧护在优子身前，急急出声。
　　“误会？！什么误会！阳菜，你别被这叛徒骗了，她根本就是上杉庆派来的间谍！来人，立即给我将这叛徒拿下！”小嶋直正根本听不进阳菜的话，他大手一挥，武士们杀气顿现，蓄势待发。
　　“父亲大人！”阳菜知道，此时的小嶋直正已经动了杀机，根本不可能听自己解释。灵机一动，阳菜突地按住优子的手，将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咽喉，同时尖叫出声：“你们不要过来！”
　　“阳菜你……”优子想要缩回手，手上的动作却因阳菜的眼神而僵在原地。阳菜的眼中，流动着哀伤、眷恋以及她不曾见过的诀别。
　　“阳菜！！统统住手！千万不要伤害到公主殿下！”小嶋直正一脸惊慌，大手一挥，武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优子挟持着阳菜（实际上是阳菜拖着优子），在浓重的杀气包围下，缓缓向门口移动。
　　“优子，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刚出门槛，阳菜突然转身将优子推出门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身后想要追出的小嶋直正与武士们。
　　“阳菜！！”优子瞪大眼，心中涌出巨大的恐惧。如果她现在离开，会不会从此再也无法见到阳菜……
　　小嶋直正并没有给优子发呆的时间，他将阳菜强行拽入屋内，大声朝屋外的弓箭手命令道：“放箭！！”
　　刹那间万箭齐发，优子本能地闪避着，一边朝地上狠掷下一枚烟玉，一边朝阳菜大声呼喊：“等我！我会回来的！！”
　　烟雾弥漫，弓箭手的箭矢失了准头，七歪八扭，统统插入了土中。待烟雾散去，早已没了优子的影踪。
　　“混账东西！一群废物！！给我统统去追！！！”小嶋直正气得直跳脚，一名细心的足轻组头赶紧上前禀报道：“主上！逆贼已负伤，我等循血迹去追，定可将逆贼拿下！”
　　“少说废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快去追！！”“是！！”在小嶋直正的怒吼声中，武士、弓箭手、步兵统统撤了个干净。
　　“阳菜，你刚才为什么要护着那个该死的叛徒？！”转身质问阳菜，小嶋直正对阳菜放走优子感到相当的不满。
　　沉默片刻，阳菜突然轻叹一声，低低开口：“父亲大人……木下大人跟九保大人都已经死了，就连优子她也被您逼走了……难道到现在您还不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叛徒么？为什么……我的话您就是听不进去呢……”
　　“什么？”阳菜的话让小嶋直正的心莫名狂跳不止，他刚想开口斥责阳菜，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外飘了进来：“哈哈哈，说得好啊～小嶋直正，没想到你这老糊涂也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女儿啊～”
　　“内藤？！你……”小嶋直正看向门外，只见一群身披黑色战甲，以红布蒙面的武士已将屋外包围，站在武士最前方的，赫然是内藤昌丰。
　　“你想造反？！”小嶋直正愕然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内藤。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陷入沉默的阳菜。抱歉，阳菜……父亲不应该忽视你的话的……
　　“哈哈～造反？我可不敢～我只不过是里通外敌而已～不出意外的话，织田军此时已经兵临城下了吧～”弹弹手指，此时的内藤完全卸下了严肃古板的假面具，换上一副标准的小人嘴脸。
　　“你！！这么说，九保他……”小嶋直正痛心地闭上眼，他是这样的信任内藤，可他却……
　　“九保大人当然是无辜的，说起来你还真容易上当呢～哼，要怪，就怪九保他建功无数，手下又对他忠心耿耿，他的兵力足以对你构成威胁。功高震主犹如猛虎在榻，所以他该死，不是么？”冷笑一声，内藤捏紧了拳头。
　　“这么说，木下也是……”小嶋直正背对阳菜，不敢去看她的脸。
　　“你觉得，我还需要向你解释么？等织田军占领这座城，我就是这座城名正言顺的新城主，而你，还是到地狱里慢慢去想吧！”
　　话音落下，内藤朝手下们使个眼色，黑甲武士如同迅猛的潮水，无情地涌向了颓然坐地的小嶋直正，以及站在原地一动不都，面带忧色看着远方的阳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