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代行者》无心低语

19、义母

　　史莱克果然没有在此时此刻对镜红尘以礼相待。祝令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假使她所属史莱克一方，她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做一位礼义淑女。

　　“本座来得不巧。”

　　她在众人面前现身，神情似笑非笑。女人身上月白的衣袍一尘不染，即便强行突破海神阁的屏障，也没能让她变得有失体面，她的眼中始终没有过多波澜，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睫，一片冰蓝便映入眼帘。

　　镜红尘原本已经准备好取出一件九级魂导器作为进入海神阁的“代价”了，见到这个不请自来又意想不到的人，不由得下意识地怔愣一瞬，而后眼底便缓缓亮起了几分华彩。

　　明德堂主的眼睛生得其实很美，哪怕它们本身并不具备多么勾人的情态，但仅仅在此刻浮现而出的那一抹亮色也够了。如同刚刚被灰烬蒙尘的宝珠，在顷刻之间焕发出动人的火彩。

　　“海神阁主。”祝令仪意味深长地道，“或许你贵人多忘事，早已经不记得。但你确实欠本座一个‘以礼相待’。”

　　而穆恩又怎么会忘呢？没有人敢真的忘记圣火教主留下的话，更何况这是她当初索要的报酬，是史莱克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没有人敢在圣火教主面前赖账。

　　“不光是这一件九级魂导器，再加上史莱克城外的那些定装魂导炮，史莱克一样也不能带走。”祝令仪淡淡地道，她没有看镜红尘，嘴上却说，“我告诉过你们，我说过，别欺负他。”

　　欺负……玄子简直想笑了。他怎么不知道圣火教主是如此护短之人？不，不，她确实护短，但护的是圣火教的短。镜红尘又不是圣火教中人，难道明德堂主什么时候还皈依圣教了？

　　他还真的就皈依圣教了，在她们不知道的，隐秘而暧昧的地方，他成为了祝令仪一个人的信徒。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尊神说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镜红尘修为不及穆恩和玄子，那他就要受他们的鸟气；然而正所谓弱肉强食，穆恩和玄子的修为亦不及祝令仪，于是他们反过来又要受她的鸟气。倒不如说，如果她想，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平等地受她的鸟气，除了蓝电霸王龙宗那条雷龙。

　　让史莱克受了她的鸟气过后，祝令仪就领着镜红尘走了。路上她睨了他一眼，道：“孤身前往史莱克，镜郎的胆子还是这样大。”

　　他胆子能不大吗？胆子不大，敢自己一个人过来，又在史莱克城外布置下那么多魂导炮？胆子不大，又怎么敢勾引圣火教主填满他？

　　镜红尘显然也晓得她这番言下之意，当下不禁红了耳廓，连嘴唇也紧紧抿起了，挤压出一分重重叠叠的，饱满的艳丽血色，他低声道：“可是冕下来了。”

　　“若本座不来呢？”祝令仪简直要被气笑了，多年以来，她很少真心实意地笑，也鲜有动怒，她本就该是一尊被遗留在人间的，无悲无喜的神像。镜红尘倒好，一次性将这两种情绪一鼓作气一并凑齐了，他也是人才一位。

　　“我只庆幸没有如果。”他低低地说，感受到心脏正在过快地跳动，简直像是沉醉不醒、无法脱身的征兆。

　　时至今日，他也明白，陷进那双苍天之瞳里，他穷尽己身、究其一生都无法再抽身而出了。一切都是动心起念，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然而甘之如饴。

　　蠢东西。祝令仪简直要为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死样子扶额苦笑了。明德堂主是这样的人吗？在她面前他已经足够柔软，然而实在黏糊。

　　“那就继续庆幸下去吧。”祝令仪道，“狐假虎威。本座在这里，谁敢动你？真是丢日月帝国、丢明德堂的面子。”

　　镜红尘确实足够逆来顺受，足够柔软地垂下了眉睫，好似他真的在认真聆听圣火教主的教诲一般，道：“晚辈铭记于心，幸得垂怜，冕下教训的是。”

　　而这绝不会是一笔廉价的人情，镜红尘已经做好了为此供奉她的准备，只不过是以他的血肉之身，以血肉、以身体哺之，偿还奉献之。

　　这些话祝令仪只当他放屁。既已晓得他是怎样刚愎自用的性子，那么这些话就全然没有必要往心里去，她冷笑了一声，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日月帝国明德堂出产的飞行魂导器固然灵巧精湛，速度远超于其她帝国、势力生产的飞行魂导器，但祝令仪的魂力同样远超镜红尘，她们之间横亘的差距无异于天堑鸿沟。兼之祝令仪的第二武魂本身就生而有翼，这种有翼的生得武魂，它们的双翼本身便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是身体的一部分，其速度自然也不是飞行魂导器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她是天生的飞行武魂。她可是龙，龙种本来就对于万兽有着天然的压制，而镜红尘的武魂说到底只是蟾蜍而已，纵是五毒之一，在血脉纯正的上古龙族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祝令仪想将镜红尘甩在身后，那简直是毫不费力。起初他还能看见她暗红的双翼和背影，到后来愈发地远了，便只能看见一个深色的小点。那仿佛是一团遥远的、凝固的岩浆，他望着那个小小的点，其实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追赶得上。

　　这段荒谬的关系也是同样。只要她想走，只要她不想留，当然没有人能留得住她。

　　露水情缘而已啊。

　　就如此刻，他必须调动起相当一部分的魂力，才能让自己不远不近地跟在祝令仪身后，而不至于落得太远。镜红尘也因此无暇顾及周遭的风景，待祝令仪收回双翼，缓缓降落时他才发现，这确实是回日月帝国的路——只不过不是回明德堂又或者圣火教的路！

　　这是去往本体宗的路。

　　镜红尘的冷汗骤然下来了。祝令仪不会害他……祝令仪应当不会害他。即便害他，也无需如此拐弯抹角，以她的能耐，抹消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她完全没有必要费如此多的精力心神。

　　他很快平复下来——本体宗虽是隐世宗门，但明德堂一直有与其联合之意，又或者说，日月帝国对其有拉拢之心。她们想要发动战争，就势必要踏平史莱克学院这个最大的阻碍，而光靠日月帝国与明德堂的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便是毒不死当面，也不会对明德堂主过于为难，更何况他身上那些高阶魂导器也并非是中看不中用的摆件花瓶。

　　圣火教主亲临本体宗，也必然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他没有想错，祝令仪确实不是一时兴起。

　　她既然能[看]到镜红尘前往史莱克学院，自然也能[看]到先他一步到来的毒不死。

　　祝令仪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息与神识，她在毒不死能感应到的范围内停留少顷，便见到了后者愈来愈近的身影。他脸上犹带着从史莱克学院那儿得来的怒气。

　　见到祝令仪，他才勉强掩饰住面上的神情，声气很低地叫了一声：“……义母。”

　　这会儿他脸上却全是愤懑、不甘之意了。

　　祝令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她身后的镜红尘倒是震惊十足：什么叫“义母”？圣火教和本体宗什么时候扯上了关系？

　　这世间有很多人都怀疑祝令仪身为本体武魂的持有者，与本体宗有着私底下的联系，镜红尘也不例外，他曾经也这样想过。只是他与祝令仪私下交往多时，又与本体宗即将达成合作关系，愣是未有瞧见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她们实在藏得太好，更让他在此刻惊异无比。

　　当年毒不死的哥哥，也即是本体宗前任宗主毒必死在祝令仪仍掌管本体宗时，请求她收下兄弟二人作为义男。

　　祝令仪允了。

　　毒不死这时候也看到了镜红尘，当下皱起了眉毛：“明德堂主？他来这里干什么，还是和义母您一同来的。莫非……”

　　话至此处，他面上的怒色又重新席卷回来，这一次又夹杂了许多的恼意，毒不死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明德堂主，你莫非想爬上圣火教主的床，做本座的义父？！”

　　明德堂主愣住了。但他想，这种好事，是不是轮不到我啊？

　　祝令仪这回真要扶额苦笑了。

　　“没出息。”她道，“打什么岔？跟你没关系。本座还要问你，跑到史莱克学院去是什么意思？你就非要那个霍雨浩？”

　　“义母既然是斗魂大赛的总裁判长，也应当见识过他的能耐，我……”毒不死说到这里，又警觉地看了一眼镜红尘。有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面前说，于是他住口了，只道，“义母来见我，又是什么意思？还带着明德堂主。”

　　“没什么意思。”祝令仪懒洋洋地道，“本座对你手里那点东西没有兴趣，只是警告你别打那孩子的主意。他的天命不在这里，不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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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卡卡的没有隔壁写的顺，所以存稿少少的写得慢慢的（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