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十年》骈四俪六

49、伯牙绝弦

　　李建兰回宫，给母家去了信，高氏一族现在算不得一流豪门了，毕竟先帝已逝，高家现在也没有人在朝在野居高位，后宫也没有高氏的高位嫔妃，一朝天子一朝臣，高氏看得开。

　　当年帮李建兰在盛京出关的道上铺的路，那些铺子还盈利了，赚着钱，卖首饰的都成了当地贵妇最追捧的铺子，现在还有高级定制了，包括首饰和服装。

　　永安公主回京，并写了信回高家，想打听一下盛京皇甫家的情况，这立马让高氏的人全部调动起来了，本来以为永安公主要在那泰山上青灯古佛呆一辈子，再也没有回京之日。

　　如今永安公主回来了，也是托了长公主殿下的福，高家晓得好歹，这就派人往盛京走一遭。

　　李呈锦和夏生从永安公主府出来，轻骑浅袍一顶青篷马车，却被冬生看见了，她已经认不出玉儿，但一眼认出了夏生。

　　“夏生姐姐、夏生姐姐！”冬生不是旧年的小胖墩了，她长高许多，挺敦实，一路喊一路追，引来很多路人，李呈锦早已听见了，但没喊停车。夏生想开口，还是抿了嘴，没开口说话。

　　冬生她们都在陆家，陆家有谁，陆麟风，说起陆麟风，那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他本来被打发去蓉城做个小吏，无奈他丰姿俊秀，被人举荐给了秦道南，前朝大员秦道南，本都做到了陕西节度使，但因贪墨军饷，被撤职，回头花钱谋了个还是有油水的官职，淮阳通判。做了三年通判，眼看又要升上来了，但他的名声实在太坏，家里恶仆伤人，儿子好色，喜好幼女，奸杀人命不下数十条，名声实在坏透，最后念他有军功，没下杀手，让他一家子去了蓉城。

　　秦道南年轻的时候就爱贪钱，在军中亏空军饷，打家劫舍，屠城是他最爱干的事，早年杀一城，抢一城。跟着他的人都有钱，全是抢来的，军纪就是只要能打胜仗，干什么都行，强了妇女是常事，奇怪的是，口碑这么差的一支部队竟然是常胜将军。

　　秦道南到了蓉城威风了近十年，等太师徐枫华告老还乡，才没了秦道南这人的声息，据说资家别苑后面那个鹿园就是秦道南买的，现在说不清是谁的了，契书还是秦道南的，但大家都默认鹿园已经被秦道南送给徐太师了。

　　可能是秦道南造的杀孽太重，他儿子死得风流，得花柳死的；女儿也不太聪明，据说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还有一个儿子夭折了，没长大。

　　陆麟风能回京就是秦道南的本事，但他不是无条件的，他的条件就是陆麟风娶了他女儿，秦红锦。

　　光娶还不行，陆麟风还有生育压力，他得让秦红锦三年抱两，五年抱三，这样秦道南才会送他入青云。

　　老家伙，陆麟风屠了秦氏一门的心都有，迟早有一天，但不是现在。

　　秦道南不是个东西，太师徐枫华一直就不太看得上姓秦的，但这人打仗是一把好手，西南道，秦道南不说百战百胜，就是他带兵打一次，真能打得那些色目人、百夷人不敢进川，所以秦道南私德有亏，徐枫华基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冬生现在话没小时候那么多了，主要是她的重阳姐姐和茱萸姐姐都被遣回平江府老宅了，其实陆麟风也有考虑，他觉得秦道南这人难以相处，而他上面那位明知如此，仍旧放任，所以茱萸和重阳他全部打发回去了，为了她们好。

　　还有一个冬生，冬生不是特别漂亮，他觉得入不了秦道南的眼，所以一直带着，现在他还找了更丑的丫头，故意的，叫云杉，脾气暴躁，将来也好压得住秦红锦。

　　比起新上司秦道南，陆麟风无疑是更怀念李曼青的，李曼青温温柔柔，很有修养，和秦道南那种武夫完全不一样。

　　冬生追不上了，李呈锦带着夏生已经走远，夏生也有些郁闷，冬生是她们最小的妹妹，是冬生啊！

　　回宫之后，破天荒的，李呈锦叫夏生回去休息，她绕道去了夏妃宫里。德妃娘娘还住在原处，掌事宫女瞧见李呈锦，连忙开宫门，迎长公主殿下入殿。

　　夏妃还想说几句客气话，被李呈锦打断了，她说：“娘娘，我与夏韬确实有些交情，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亦不可能嫁入你家，我李呈锦说话算话。”

　　夏妃瞧她，“你欲如何？”

　　“皇甫敬安纳了个小妾，那小妾快生了。”——高氏将消息先传给了李建兰，李建兰转头告知李呈锦。

　　“我也是做姑姑的，我不该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但我还是要说，皇甫家男人真荒唐，这简直笑掉人的大牙，皇甫静安多大年纪了，六十，还是七十？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小妾，怎么的，还打算生儿子啊？”

　　李建兰这话确实还只能和李呈锦说，因为李呈锦一定能对她的感受感同身受，这皇甫家男人都是什么人啊，不知廉耻。

　　李建兰说：“你要嫁过去，你又是个没母族的，聂家都成什么样了，全是文人，现在老的老，病的病，我看你去了也是干怄气，能被这一家男人给气死，寡廉鲜耻，不知所谓。”

　　李呈锦刚和夏妃谈了交易，关于夏韬的，夏韬想建功立业就不能再继续在骁骑卫待着，骁骑卫这统领是天子近臣，但还不同于禁军统领的位置，禁军三万人，整个骁骑卫也才三千人，整个骁骑卫只相当于皇帝内卫，属于出去了，外头军队都不大瞧不上你。李呈锦的意思是，让夏韬辞去骁骑卫统领的位置，再举荐皇甫诚来，皇甫诚是皇帝的准女婿，皇帝会答应的。

　　夏妃的小脑瓜没这么灵活，接着就问：“夏韬去哪儿？”

　　“禁军虎贲营，或者三千营，他们两个统领一个去了山西大同，还有一个准备进川。”

　　夏妃哪里懂这些，不敢随意答应，只说帮忙传话，会把李呈锦的话传给家里。

　　够了，庆国公不糊涂，夏韬自己也会考虑，禁军统领含金量可不是区区骁骑卫可比，如果在禁军当上统领，下一步就是五军都督府，分封一个五军都督，武官一品职，武将之权利巅峰。

　　并且李呈锦自己也有考虑，夏韬去禁军，皇甫诚接管骁骑卫，那她在两边都说得上话了，比一个干巴巴的长公主要好得多。像李建兰就很被动，手里无实权的公主只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并且今日看到冬生回京，那就说明陆麟风要回来了，还有可能他已经回来了，一个陆麟风是可以对付他，甚至马上杀了他。可他背后的人呢，究竟是京师李曼青，还是蓉城徐太师？

　　李建兰一番好意，李呈锦当然要承情，当下就说：“呈锦多谢姑姑。”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怎么看你并不怎么上心，你是不知道辽东苦寒，你去了别哭。”

　　李建兰看李呈锦势单力薄，又多说了一句：“人心险恶，你看那夏妃，你别真当她是省油的灯，以前周婉音受宠的时候，也就她夏旻能和周婉音掰掰手腕，她不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