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镜［穿越］》慕槿辞

68、鬼尸（十二）：妄念

　　司玦控制着法阵，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强大的对抗力，双手微微颤抖。
　　溟影真的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用七星盏的法力竟难以困住他。

　　“我查了卷宗，可能若汐说的不错，溟影或许不只是一只鬼了。”歆蕴拿出一卷残破的卷宗，在桌上摊开。
　　众人凑过去，看见上面的内容，不约而同地面色一紧。

　　“什么意思？不生不死的形态。”歆华环看众人，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相传这世上有一种修炼方法，可吸收世间怨气，戾气于自身，改变自身身体，变成不死之魂。”
　　顾苒看着案上的卷轴，“也就是说就算是杀死了肉身，只要世间怨念不散，依旧可以重归于世？”
　　“是的，魂魄就像是无形之水，可飘然在世间，也可以落于容器之中。只要找到合适的身体，就能够取而代之。”
　　歆蕴手指着卷上的一则内容，上面是古文字，写着修炼之法，画着一个人吸收四方黑色之气入体的画面。

　　顾苒想起宁舟和宁情，他们两个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情况，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溟影所替代了。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她问道。
　　“我们族历史虽长，但算不上悠久，很多古籍是缺失的。这些已经是我能找到最早的古籍资料了。”歆蕴看着案上摊开的卷宗，面色凝重，而后又看向司玦。

　　是了，望仙族是从类人族分离出来的。若要论历史悠久，除了鬼族，那便只有类人族了。
　　司玦：“我这就传信给婳儿，让她把有关这方面的典籍都找来。”

　　“嗞裂”一声，司玦设下的法阵出现了裂缝。
　　黑雾漫天而起，顷刻间天地黑了下去，只有溟影珠的红色穿透了重重雾气发出星点光亮。

　　司玦一惊，抓住法杖，挡住了长缨枪。
　　他用力一甩，长缨枪受力错开，同时，他瞬闪躲开，落在地上。
　　“法阵被破了。”他对顾苒和歆蕴说道，左手压住胸口，右手撑着法杖，缓缓吐出一口气。

　　顾苒和歆蕴面色沉了一分。
　　就见溟影踏着黑雾从中缓缓走出，他弹掉衣袖上的金色光点，光点落入尘埃，眨眼便灭了。

　　“世间怨气源源不断，这里和人间相通，两个世界力量的融合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难道，他们第一步就失败了吗？

　　“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溟影看着他们，表情很是失望，他抬眼看向溟影珠的方向，与宁悯对视上，“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抬手，黑气朝宁悯打了过去。
　　宁悯瞥眼看去，霜月剑直接应召而出，白光一闪，与黑气碰撞。
　　同时，他朝心口运功，一滴血从心口浮出，滴入溟影珠中。
　　他嘴里念着咒语，感到心口传来的疼痛，觉得浑身无比的沉重。
　　“小宁……”

　　溟影听见那咒语，眸光暗淡下去，也不顾一旁的三人，径直闪到宁悯身旁。
　　宁悯反应过来，溟影已经逼近他了，他一手扼住他的脖子，眸中闪着恶狠狠的光芒，“还真是小瞧你们了。”
　　宁悯被他扼住，想一挥手把溟影珠打了下去，“接着。”

　　溟影珠正要被他打落之时，宁悯看见溟影的瞳孔一缩，他松开宁悯，一掌把他打了下去。

　　“小宁！”顾苒放出琉璃花变大，把坠落下来的宁悯接住。
　　琉璃花接住宁悯，落在顾苒身边，钻入她的身体里。
　　“小宁。”顾苒看见他心口处的鲜血，头皮一下就麻了。她搀扶住宁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点去替他治疗伤口。同时，她看着那心口的伤，语气愤愤，越想越生气，“我看你真是嫌命长了，居然敢用心头血，是不是嫌自己伤的还不够？”

　　宁悯听见她这么损自己，也不恼，反而往她怀里靠了靠：“我都受伤了，你还有心思埋汰我。”
　　顾苒：“......”她没心思，但他倒是很有心思。
　　宁悯一眼就看出来了，轻轻笑了笑，他说：“放心好了，这点伤于我而言并不要紧，我已经将咒语打进溟影珠了，应该......应该很快就会见效。”

　　咒语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当时的人用古文字将修习之法刻在石头或写在叶子上，经过岁月流传，被后人腾到纸张上保存了下来。
　　“若要解决此次危机只有将他永久封印。”司玦把找来的古籍全部摊在了桌上，打开一张他印象最深的古卷，指着上面的四颗珠子，“这上面画的是传说中的四方灵石，传闻四方灵石镇守四方，滋生阴阳，其上的灵力可以镇压一切妖邪之物。当然，也可以产生妖邪之物。”

　　“所以，如果要封印溟影只有寻找四方灵石这一个办法。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四方灵石长什么样，在哪里，怎么找？”歆蕴看着卷上的图腾犯了难。
　　顾苒的目光落在那张古卷上，拿起它，仔细地盯着上面的图腾好半晌。

　　宁悯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顾苒：“我觉得这上面的珠子有点眼熟。”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均看了过来。
　　宁悯凑过来，看了看，疑虑道：“你是说溟影珠？这么看确实像。可是不对啊，溟影珠呈现红色，这上面没有红色啊。”
　　顾苒摇摇头。

　　安静了一会儿，顾苒才道：“我记得有个史料记载溟影珠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说着她看向宁悯，又看向其他人。
　　司玦微微颔首：“是，溟影珠是因为吸收了过多的才被叫做溟影珠，之前貌似是一颗碧珠......”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从顾苒手上拿过古卷，盯着上面的一颗碧珠直看。随后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顾苒。

　　顾苒用眼睛表示“点头”，继续道：“我觉得溟影珠应是四方灵石中的碧珠。还有......”说着，她伸出双手，灵力自掌心涌出，琉璃花显现在她的双掌之间，而后琉璃花变幻，变成一颗紫色的珠子，“琉璃花极有可能对应图中的幻珠。”
　　顾苒拿住手中的珠子，珠子散发出微弱的紫色光芒。忽然，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条紫色的丝线从中缓缓流出，进入司玦体内，众人皆是一惊。但还没完，那条线又从司玦体内钻出，变成了白色进入了歆蕴的额头。
　　歆华见了，脸色瞬间慌乱：“姐姐......”
　　歆蕴摆摆手，就见一条黄色的丝线从她的额头延伸出，没入珠子中。
　　由此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闭环。

　　在场几人看见这一幕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没褪去，三条丝线就消失了，琉璃花也变了回来。
　　顾苒一握手，琉璃花就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这个场景一显现出来，众人惊讶后都反应了过来。
　　歆蕴揉了揉额头，说：“所以，各族的法器是由四方灵石化成的。那这就是好事，如今四方只欠一方，只要拿到另外一方灵石便可以了。”
　　顾苒：“那我们该怎么做？直接去取肯定不行。”
　　“用召唤咒呢？”宁悯看向他们。
　　“恐怕很难，溟影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现在他又有溟影珠助力，只怕难上加难。”顾苒坐了下来，单手撑着脑袋，一脸苦恼。

　　过了一会儿，司玦指了指卷上的一条咒语，“若是用召唤咒不行，或许可以用血缚之法，让溟影珠易主。不过这需要与鬼族相连的血脉才行。而且危险很大，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说完，他看向宁悯。
　　宁悯与他双目相对，开口道：“我可以试一试。”

　　上京城中，四人仰望着天空中溟影珠。
　　溟影珠受到咒语的影响开始变得不稳定，珠子内吸收的怨气开始从内向外四处扩散，那些黑气打在地上，人上，屋上全部粉碎。
　　溟影半浮于空中，试图施法稳住溟影珠。
　　黑气从他的双掌溢出，包裹住溟影珠。黑雾环绕，几乎要淹没掉他的身影。

　　“如果他破解了咒语那就不好了，我们得阻止他。”司玦对顾苒和歆蕴道。
　　“歆蕴和小宁受了伤，只能我们两个人了。”顾苒说着低下头，收回手，说：“你在这里不要乱动，听见没有？”
　　宁悯正要张口，被顾苒直接打断：“你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可......”宁悯本有很多话想说，但全部堵到嗓子眼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顾苒站起身，距离变远，身影被黑雾渐渐盖住。

　　溟影冰冷的眸子看向走进的两个人，平静的脸上压抑着怒火，驱动着溟影珠，黑气扑了他们一脸。
　　顾苒挥手散开那些雾，感觉到冰冷的空气里藏着冷冷的杀意。
　　突然，溟影珠红光大闪，照耀整个天地。
　　司玦和顾苒遮住眼，黑气四处乱窜，冲向他们。

　　司玦眼疾手快，手中法阵落地，一道防御结界便设了起来。
　　黑气撞击在结界上，顾苒很明显感觉到了震动。
　　另一边，那些受控制的鬼族双目猩红，全部抓了狂，朝他们扑了过来。

　　歆蕴撑起身子一剑扫开扑上来鬼族，鲜血四溅，洒在她的衣摆上，点成一朵血色的花。
　　“这些人怎么突然发了狂？”她看向宁悯，就见宁悯直接掐住一个鬼族的脖子，听见咔嚓一声，头垂了下去，被他狠狠一丢，带到一群扑向他的鬼族。
　　“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宁悯抬头看向溟影的方向，却见一黑一金两股灵力对抗着。

　　“你以为用心头血和血缚就能从我手中夺得溟影珠吗，太天真了。”溟影露出阴森的笑容，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他这张脸，不由得让人心生胆颤。
　　黑雾四散，顾苒握紧流云剑斩杀一位鬼族的人头，她望向天空，紧皱着眉头。
　　看来宁悯失败了。

　　顾苒回过头，看见歆蕴和宁悯的身影渐渐淹没在群尸之中。
　　身后传来嘶吼声，顾苒往后一瞥，看见又一批鬼尸冲了上来。
　　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边，顾苒把扑上来的几个杀了，血贱了她一身。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司玦一杖打在一个鬼族身上，凄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溟影现在控制住了溟影珠，控制了整个鬼族，我们接近不了他。”顾苒劈开一道黑气，又踹开一个扑过来的鬼族。

　　上京的黑气越来越浓，全城受了控制的鬼族纷纷往王城而来，他们把顾苒几人视为攻击目标，在溟影珠的操控下，全部攻向了他们。
　　顾苒催动着琉璃花，紫色的流光四处发散，震开了涌过来的鬼族。她往宁悯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宁悯死攥着胸口的衣襟，霜月剑插入地面。他半跪下去，模样痛苦，嘴角流下了血。
　　“小宁！”顾苒大喊道。
　　估计是恶咒发作了，溟影珠覆盖了整个上京，就算有望仙法术压制，在这里他难免会受到影响。但尽管如此，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灵力依旧将靠近的鬼尸捏的粉碎。

　　宁悯听见她的声音，看过来，他现在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血液翻腾，神志有些模糊。
　　“小......”他现在疼的难以出声，全靠吸进去的气托着。
　　蓦地，他睁大眼睛，强撑着想起身，但全身一软，没起来，“小苒，快闪开。”他用了全力去喊。

　　顾苒一惊，回头之际已来不及。
　　热血喷洒到她的脸上，看清楚情况后，她的脸上一片空白和震惊。
　　直到血的温度凉了下去，她才一剑挥开后面的鬼族，收住琉璃花，把要倒下来的祁念扶住。

　　祁念的血从他伤口一直流到顾苒的身上，身体的痛感让他无力的靠在顾苒的肩上。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对这一幕都愣住了一下。唯有溟影冷冷地俯视着他们，勾唇一笑，笑的讽刺。

　　顾苒设下结界，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她不可相信地出了声，“祁，祁念……你……”
　　祁念疼得面色难看，他重重地喘气，眸中流露出痛苦，冷汗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利爪穿体而过的那一刹，他只觉得心脏都停了，疼得整个身子在颤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顾苒要受伤之时，他的脑袋一空白，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血味和祁念身上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顾苒感到手中的湿热，心绪渐渐起伏，“不是让你待在如莱城的吗？你……”
　　她没说完被祁念轻声打断，他叫她：“小苒，”
　　是啊，他本来是要在如莱城的。他来这里原本是想当个旁观者，等到事情结束，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可是，当他看见那么危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
　　或许是喜欢，也或许是心里的愧疚。他做错了很多，总想要弥补什么，每次看到顾苒的时候，他都会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最好的一个夏季
　　这一刻，他不想失去那个明媚开朗的女孩。

　　宁悯护了她很多次，这次轮到了他。

　　祁念抬头去看她，想伸手又没有力气，他只能叹息一声，像是交代遗言似的说了起来，“小苒，对不起，我很愧疚，其实我……骗了你很多……”他边说边忍住自己的泪水，突然间他发现他心里组织好了一大串话，可要说出来的时候，变得毫无章法。
　　顾苒听着他说，缓缓道，“我知道，我其实都已经猜到了。”
　　祁念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小苒，对不起……”
　　最后的最后，他的话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顾苒闭了闭眼，她只觉得滋味复杂，憋了一下，她似是想安慰他，“我知道，祁念，我……”
　　说着，她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祁念骗了她是真的，背叛她也是真的，若是要她说出没关系是不可能的。

　　祁念看出来了，却已经没有力气和意识去想了。他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混沌，顾苒为他输入的灵力他也感觉不到了。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他轻声说，“小苒，能再见你，我，很开心。”
　　同时，他又在她的手里写了什么。
　　等他写完，顾苒微微一愣，垂下眸去看他。

　　祁念蜷回手指，最后一眼望向遥远的天边——冷风中站着的青衣身影，秀丽的面庞正冰冷的看着他，满是不屑和嘲笑。
　　殿下……
　　祁念闭上眼，他这一生想过很多，独独没想过死。现在他尝到了，原来这么疼，也这么简单。
　　慢慢地，他的手垂了下去，没了声音，没了气息。
　　然后，一点点，在她怀里，化成了灰烬。

　　“祁念……”顾苒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看了看飘向天空的黑色光点，轻声喃喃，“祁念……”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黑发少年扬着微笑，笑眯眯地说，“同学你好，我叫祁念，是棋牌社副会长，欢迎来到棋牌社。”

　　相识正好，又幸运相逢，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过去的零碎和那些事跟他好好说道，一切就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