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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信 ...

  •   日光洋洋洒洒的照进来,形成一个放射状的温暖光圈,笼罩住长了霉斑的木桌、扔在凳子上的巫师长袍、一小片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以及趴在床上刚结束睡眠的斯拉文卡。
      她睡了多久?
      斯拉文卡做起来,嗓子干的冒烟,骨头像是一堆拼凑而成的软糖,脑袋只有短暂的几秒处于刚睡醒的空白,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便一涌而入,这当中最先令她在意的无疑是伏地魔的神秘挂坠盒。
      雷古勒斯怎么能这样?斯拉文卡很快又开始不满,她没法不去计较那种把人推开的做法,要么干脆从一开始就别告诉她这件事,这样也好过当你知道某些内情后,又被剥夺了参与的资格。
      她懒洋洋的在床上躺了一会,享受着假窗户带来的温暖适中的阳光,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不大的下楼声,很快有人蹑手蹑脚的推开了她屋子的房门。斯拉文卡看见朱迪·瓦莱里乌斯轻悄悄的走进来,身穿一件黑色连衣短裙,衬得她那头黑发反而有些发棕,下巴靠近颚骨的位置有一道结着疤的抓痕,脖子靠下的地方也有,还有胳膊、膝盖、大腿,可能是她太白了,这些已经在愈合的伤口看上去依然有些可怖。
      “噢我很抱歉,我不想打扰你的——”朱迪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我在你进来前就醒了,没关系。”斯拉文卡说,朱迪的到来让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张软乎乎的小床。
      “妈妈今天晚上开派对,我来下面拿些盘子。”她打开门边的大柜子,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搜刮着,“……噢!”朱迪甩甩手,把什么东西给甩掉了。
      “这里面绝对有狐媚子,看我一会儿会不会中毒吧,真倒霉。”她啐了一口,几个鹅黄色的盘子飞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张比书本大点的杯垫。它们一离开柜子,朱迪马上“砰”的一下关紧柜门。
      “你感觉怎么样啦?”斯拉文卡换好衣服后,朱迪问道。
      “很累,睡了一觉好多了,这话我问你更合适些。”
      她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多多少少有几分无奈。“别担心我,我已经开始适应狼人的生活了,只要你不变成那个四脚兽,其它的也没什么不同。”
      “是那个……热拉尔多咬的吗?”她谨慎问道,担心某些问题会让这个女孩陷入困顿的情绪,幸好朱迪看上去真的完全接受了成为狼人的事实,她表现得很坦荡。
      “是那个混蛋,我很高兴他被傲罗带走了——说到这个,你的一个傲罗朋友本来想见你来着,被妈妈赶走了。你那时候在睡觉,他要我们把你叫醒,就为聊聊这些天在门扎发生的事。”
      “村民们没给他们好眼色吧。”斯拉文卡说,她怀疑那个来找自己的傲罗朋友是利奥波德。
      “绝对没有,大家都烦透了。”朱迪翻了个白眼。
      “他们最后抓到格雷伯克了吗?”
      “我听到的是——没有,格雷伯克跑了,狼人一共抓到了六个,加上在地牢里关的两个,还差了两个。说起来,有件事很奇怪……”帕特里夏在楼上催促了一声,朱迪抱着盘子有些厌烦的走了出去,斯拉文卡紧跟其后,想听完她刚才留下的悬念。
      “什么事很奇怪,傲罗查到了什么吗?”斯拉文卡问,朱迪注意力分散了一下,因为帕特丽夏刚好焦急德等在楼梯口,两姐妹好像不斗几句嘴就不舒服似的。
      “……我不跟你说了,我这会儿有点头晕,那个衣柜里肯定是狐媚子。”朱迪按着太阳穴说道,帕特丽夏立刻变了表情,“你说斯拉文卡房间的那个柜子?终于被我逮到了,我老早就觉得那里面有几只害虫,要是它们在那产卵就糟了。”她说着大步走下楼,朱迪走上来,装模做样的冲下面大喊道,“真是不公平——你都不关心自己亲爱的妹妹是不是真的中毒了,我才回来几天你们的新鲜感就过去了。”
      “别抱怨了朱迪,我要你拿的盘子呢?”瓦莱里乌斯夫人掐着腰问道,朱迪没好气的塞给她,声称自己中毒了需要远离厨房。瓦莱里乌斯夫人跟斯拉文卡打包票说她就是想偷懒而已,但她还是从厨房的壁柜里找了一瓶解药给斯拉文卡,让她交给朱迪。
      斯拉文卡在后院里找到她,此时瓦莱里乌斯先生正跟艾格西,还有几个镇上的居民一起搭户外派对用的那种顶棚,朱迪逮到一只疑神疑鬼的地精,挥着魔杖让它在空中飘移。
      斯拉文卡把解毒剂递给她,又被她揣进了口袋里。远远的,瓦莱里乌斯先生朝斯拉文卡打了声招呼,问候语像克隆般迅速在几个人之间接二连三的飞过来,朱迪满脸笑意的看着斯拉文卡,仿佛那些招呼是给她打的,艳阳照耀下,就连她身上那些伤痕也变得可爱了。
      “你是门扎的英雄,斯拉文卡,你知道这事吧?”朱迪说,话里夹杂着地精的咒骂。
      “我知道——”斯拉文卡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做这些一开始只是为了我的朋友……我也问过自己,后来发现我是为了赎罪才留了下来。”
      “要求做好事的人必须全心全意的做好事很奇怪,重要的是你做了而不是你为什么而做,仅凭这一点你就值得所有的赞扬。”朱迪说,把地精扔进了旁边的水桶。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斯拉文卡问,在她的记忆中,巫师界的狼人总是过着不太美好的生活,大部分的狼人都很难找到工作。
      “别操心我的事斯拉文卡,”朱迪朝她眨了下眼,这显得她很是俏皮,“你救了我,这就够了。至于以后要怎么生活,要怎样得到工作,这都是我该操心的事,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弃我自己,我会善待自己,让自己过得很好——”她沿着房子外围铺的地砖与草地交界线慢步,斯拉文卡跟在她后面,“没人规定变成狼人以后就只能在家唉声叹气,抑郁寡欢,我可不要那样。”她回过头,那一瞬间,下巴上的伤痂忽然变成了某种类似于纹身的花纹,把那张漂亮的脸点缀的更灵动了。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爱上了我似的——”朱迪突然凑过来,斯拉文卡刻意的笑了笑,走到她旁边。
      “你刚才在下面说有件事很奇怪,是什么事?”斯拉文卡扯开了话题。朱迪挎过她的胳膊,思索了一会说,“你去抓狼人那天不是下了场暴雨,雨水把很多地方的土块都冲开了,傲罗们在森林里搜查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地方——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反正那地方埋的狼人被雨水冲出来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埋的太浅。”
      “有这种事?”斯拉文卡震惊了几秒,朱迪撇着嘴,对狼人的死不是很在意,“他们还在那附近发现了一头死狼,不过已经被森林里的动物吃的差不多了。”
      “是格雷伯克吗?”斯拉文卡问出这句话自己都有点不太信服,格雷伯克什么时候这么善良啦?
      “格雷伯克没杀过狼人,倒是杀过狼,更别提把他们贴心的埋起来?他发疯了都不一定会这么做。”朱迪嗤笑一声,“你那位自称是朋友的傲罗先生一开始还问我们是不是你杀的,所以妈妈才生气坏了,她说这是诽谤。”
      “不可能是我杀的,那个傲罗有介绍他是谁吗?”斯拉文卡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朱迪皱着眉想了一会,缓缓说“姓氏有点拗口,他说他是傲罗部的主任……”
      “利奥波德·乌尔布姆。”
      “应该是,他还真是你的朋友呀,我以为他是为了套近乎随便说的。”朱迪说。
      “我觉得都有,”斯拉文卡干笑一声,“他们没接着继续调查这事吗?”
      “没有,这么混乱的环境谁杀的应该都有可能,要查起来太麻烦了,我听说那个狼人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听朱迪的语气似乎认定这是罪有应得,斯拉文卡也没什么感想,她对除了她以外的狼人没什么好感。
      中午,瓦莱里乌斯夫人做了一份巨型千层面,她一边觉得午餐太简单了,又一边担心如果准备的太隆重,晚上的派对会少了那种惊喜。瓦莱里乌斯先生跟其他人去酒吧搬酒了,这会院子里摆满了桌子,他们还在那放了一个调酒的小吧台,朱迪带着斯拉文卡已经偷偷溜进去喝了一杯。
      “小帕说结束之后你打算在门扎度假是真的吗,斯拉文卡?”瓦莱里乌斯夫人问道,又往她的杯子里添满了柠檬茶,斯拉文卡差点噎了一下,帕特丽夏满怀期待的望着她,让斯拉文卡很不忍心离开这个地方。
      “我说……我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到这里好好玩一次,过几天我得先回伦敦,见一见我哥哥和朋友们。”斯拉文卡说。
      朱迪朝帕特丽夏使了个“我说什么”的眼神,被她故意无视掉了。
      “当然啦,你要是想来玩随时都可以,我们都很欢迎你的——”帕特丽夏说,斯拉文卡希望自己没在她的语气里听出酸楚的声音。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我保证。”斯拉文卡说,“我还会经常给你们寄信……”
      “噢别这样——”瓦莱里乌斯夫人突然就伤感了起来,“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们不想给你添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斯拉文卡急忙说,幸好这会瓦莱里乌斯先生回来了,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帮混蛋,我们刚才清点了存货,要是哪天破产一定是那些狼人害的。”瓦莱里乌斯先生说完眼神扫到斯拉文卡,又一转怒意对她说道,“不过别担心,我保证今晚的派对肯定是够用的。”
      “你们其实……”
      瓦莱里乌斯先生潇洒的摆摆手,打住了斯拉文卡的话,“别想着阻止我们,我们都等着今晚好好放松一次呢,而且我们还决定等明天召集镇上的人,大家去迦玛森林来一个地毯式搜索。”
      斯拉文卡迷茫的看看他,又看看帕特丽夏她们,但大家好像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我不明白,你们要找什么?”
      “你的朋友,”瓦莱里乌斯夫人轻声说,看她的眼神很是怜爱,“你不是说你没能找到她的尸体,亲爱的,我们希望再好好找一次。”
      斯拉文卡深吸一口气,帕特丽夏接着道,“别想着拒绝,也别说太多感谢的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报答。”
      但当晚上派对开始的那一刻,斯拉文卡可不觉得这些只是小小的报答。棚顶的蜡烛至少有一百多个,它们像霍格沃茨礼堂里放的那样,悬停的半空中。下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圆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还有喷泉式样的圆形蛋糕台,门扎的木吉他手几乎一刻不停的演奏着,但声音都被大家的欢笑声和说话声掩盖了。这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派对一直进行到了晚上两点,第二天,当斯拉文卡以为大家都起不来的时候,瓦莱里乌斯夫人已经做好了今天出去搜查要吃的便当。一开始她还觉得斯拉文卡不去更好,她担心她要是看见朋友的尸体会太崩溃,不过这种担心经过了一天的搜索后就落空了——他们没找到哪个被遗落的人类的尸体。瓦莱里乌斯先生提议明天再找一次,他认为他们实际搜查的还不够彻底,斯拉文卡拒绝了,这些努力的结果只会不断印证爱丽丝说“傲罗们也没找到”的话。
      她在门扎一直待到了周五,瓦莱里乌斯夫人想让她吃过午饭后再离开,但吃过午饭后,她又希望斯拉文卡能留下来吃晚饭。瓦莱里乌斯夫人是一个容易伤感的女人,后来就连帕特丽夏也开始劝她放斯拉文卡离开,她才忍住了那些涌上眼眶的泪水。
      不过她回去的还不算晚,那个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出头,斯拉文卡原本打算先到莫格利广场把唐妮给自己的信拿回来,但考虑到她很可能会忍不住追问雷古勒斯不愿再分享的挂坠盒的事,斯拉文卡就决定还是写信通知他寄回比较好。
      时隔一个多月,斯拉文卡终于回到了菲索尼克斯。她回去简单洗了个澡,换下了那身帕特丽夏的衣服,她很大方的跟自己共享衣柜以便维持这些天的生活。等她收拾完毕后,斯拉文卡开始苦恼要先找谁见一面。她不确定巴蒂这些天都顶着她的脸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也许先跟他见面是最稳妥的,倘若她想继续维持这趟门扎之行的秘密。可问题就在于,现在她回来了,没有必要再对此事守口如瓶,她或许会收到指责,会遭到批评,她依然想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她不希望某天当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时,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
      就在此时,斯拉文卡收到了前台短讯,说博恩斯小姐务必想要见她一面。斯拉文卡觉得这就是天意,一分钟后,阿米莉亚·博恩斯,穿着一身职业女巫的工装,提着一个大大的蓝皮公文包,来到了斯拉文卡的面前。
      “我来找你是想要你结束你的蜗居生活,你应该出去看看,拉文,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不是整天把自己关在这个小房间里,伤春悲秋,如果唐妮知道你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她肯定会很生气,她不会感谢你在屋里为她做的祷告。”阿米莉亚说完这一大串内容,才想起看斯拉文卡一眼。她黄色的眼睛渐渐生出了几分疑惑,阿米莉亚皱起眉头,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你看起来黑了些……”
      “我是晒黑了点。”斯拉文卡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在酒店?”
      “在门扎。”
      阿米莉亚尖叫了一声,吃惊的说不上来话,斯拉文卡忽然惊奇这件事竟然一直都没败露。此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她一直在反复的责怪与不满声中诉说着这些天的种种,阿米莉亚气坏了,她对巴蒂的期满行为愤怒到了极点,当然,这件事他确实有份。
      她们说着说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阿米莉亚还在生她的气,不过这会把更多的气恼嫁接到了巴蒂的身上。她声称他是个道德败坏的骗子,这些天她们唯一吃的一顿饭,巴蒂一直在说“她”有多么的痛苦,以及阿米莉亚不间断的关心让“她”有多么头疼,这害的阿米莉亚自责了好一段时间。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被这个小人给蒙混过去——”
      “他只是不想你发现之后阻止我……”
      “他的目的达成了,从现在一直到开学,我都不想再跟你见面了斯拉文卡。”阿米莉亚瞪她一眼,斯拉文卡无视她的抵抗把阿米莉亚拉到了床上。
      “别生我的气了艾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补偿你……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斯拉文卡铁了心的抱住她的胳膊,阿米莉亚拿起枕头来砸她,斯拉文卡开始挠她的痒。她们闹了一阵,阿米莉亚忽然像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蠢事后,停止了跟斯拉文卡进行这种幼稚的互动。
      “我恨他,他的话真的让我对你伤心了一阵。”她平静的说,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斯拉文卡知道她有多么认真。
      “我真的很抱歉……”
      “他在挑拨我们,”她站起来,整理自己翻上去的衣领,“不管你信不信,他都在想方设法的把你身边的人推开。”
      “我相信。”
      “不你根本就不相信,”阿米莉亚提起她的公文包,斯拉文卡拉住另一头,阿米莉亚给她一个警告性的一眼,“松开。”
      “我真的认识到我犯下的罪责了阿米莉亚小姐,我真的很抱歉,让我为你做些什么。”斯拉文卡请求道。
      “你一点都不明白,”阿米莉亚叹了口气,“我真的要走了,这几天来了新上司,每个人都忙的要命。”
      “我可以让酒店每天中午给你送饭——”她在她身后喊道,“这样你就不用再苦恼自己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走路上了。”
      阿米莉亚扭过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然后离开了屋子。
      她走后,斯拉文卡打算着手给雷古勒斯写信,不过她到这时才发现了一个问题:火星不见了。起先斯拉文卡怀疑她的猫头鹰只是出去觅食了,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一只猫头鹰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会飞出去。斯拉文卡想到了巴蒂,他可能把猫头鹰带回自己家喂养吗?
      斯拉文卡为自己迟来的担忧感到愧疚。她走的太急,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猫头鹰会不会关在这个密闭空间里饿死,她现在乞求最好是巴蒂把火星带走了。不过,当斯拉文卡用酒店的猫头鹰寄信给雷古勒斯时,她也给巴蒂寄了一封。
      她有段时间没给他写信了,落笔时忽然有些紧张。斯拉文卡长篇大论的写了这些天的经历,写她认识的人,还写了阿米莉亚知道此事后有多么生气,信的结尾,斯拉文卡顺带问起火星,她不想让巴蒂错以为她是为了找自己的猫头鹰才给他写信的。不过,当她写完重读一遍后,她才意识到她有多么想他。
      她想要见他一面,不管他在哪,她都想见他一面,哪怕是在克劳奇庄园,她也想鼓动他,让他从那离开。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但她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她只是在信里问他在哪,因为她正打算立刻去找他,好给他一个惊喜。
      她很快便收到了回信,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涌上心头。

      在我们的家。

      斯拉文卡几乎没有思考就知道他说的是哪,几周前他在信上说他租下了大苏格兰场的那套公寓,而在几个月前,他说她们能住在一起,一起组建家庭,依偎着彼此,互相取暖。
      不知为何,她的嗓子有种呲啦啦的疼痛,这些天她总是在四处奔波,不知疲惫的游走,埋头忙着对付食死徒。她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累了,累到下一秒就会倒在某个地方,但不是酒店的房间,不是寄宿的房子,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地方。
      斯拉文卡太激动了,她盲目的收拾了半天,结果最后两手空空的站在公寓门前。在看到巴蒂的那一刻,她几乎忘掉了呼吸。她们俩好笑的眨着眼睛望向对方,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嘿……”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她们忽然像是第一天认识对方,以至于斯拉文卡说了一句尴尬又好笑的话,“我能进来吗?”
      “当然……”巴蒂侧身让出了一道空隙,斯拉文卡像是被放了慢动作,她擦身走进去,几乎不敢对上他低头望向自己的目光。
      巴蒂打开灯,地板做了翻修,厨房跟她第一次来时有些变化,原本空出来的中部放了一张方形餐桌。斯拉文卡几分拘谨的走进去,靠在桌边。巴蒂靠在门边,他松了领带,身上却还穿着工作时的衣服,斯拉文卡知道他刚回来,但她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刚回来吗?”
      “嗯……你呢?”
      “我在下午的时候回来了,我洗了澡,接着阿米莉亚刚好来找我,我们聊了很久……那之后我就想见你一面。”斯拉文卡说,巴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没吃晚饭吗?”
      斯拉文卡摇摇头,像是怕他问为什么,她又加了一句“我忘了。”
      他低下头,突然笑了一声,这让斯拉文卡放松了下来,她也跟着他笑出了声。
      “我真的忘记了,我一心只想着来见你……”
      “你想让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吗?”他收回笑意,这让斯拉文卡意识到他不是真的在高兴。
      “你在生气吗?”斯拉文卡谨慎问道,巴蒂没说话,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
      “你就那么走了,忙着自己的事,想起我的时候写一两封信,而我还要时不时的替你维持这个谎言。”
      他不是第一个对她感到生气的人,这让斯拉文卡有些羞愧。
      “我很抱歉……”她强忍着压下了那句“但你也自作主张的把我带到了陌生的地方”,因为她害怕下一秒他就会说“你知道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吗?”。她当然知道,可是莫名的,她觉得知道这个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补偿你的,我是说……”斯拉文卡走近了些,她不喜欢闹别扭,也不擅长跟亲密的人吵架,这种时刻对她而言总是很难熬。
      “我真的很抱歉。”她走到门口,巴蒂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她们真的像第一天认识的那样了。斯拉文卡拉住他的一只手,他的手指似乎抖了一下。
      “如果你实在很生气,今天晚上我先回去……我会每天给你写信,直到你不那么生气以后,我们再见面。”这不是个好主意,斯拉文卡觉得自己在火上浇油。
      “这不是信的问题。”他说,语气冷冷的。
      斯拉文卡抬眼对视了几秒,很快又垂下,她靠在另一边的门侧,两只手拉着他的,脑子里萌生出了“这是最后一次牵手”的念头。她感到一阵难过,巴蒂冷冰冰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假的,也许他马上就要说分手了,也许他是在等着她来提分手,总而言之,她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已经进展到他马上就要下逐客令的地步,在那之前,斯拉文卡提了一个很卑微的请求,她拼命忍住那种分开的痛苦说道,“我们还能最后再拥抱一次吗?”
      “……什么?”
      “我是说……”她鼻子酸酸的,觉得自己得快点离开不可,不然她就要哭了,“在我们结束以前,我很想再抱你一次。”她说完马上就哭了,斯拉文卡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得快点离开。她松开了手,打算移形逃掉,但忘了这是巫师居住区,她没法直接在屋里移形。
      斯拉文卡埋头朝门口走了几步,巴蒂在身后拽住她的手,他把她紧紧揽到怀里。
      “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他一抱她,她就没法接受分开的结局,“我爱你……我知道我应该联系你们的,就算你们会阻止我,我也应该跟你们好好谈谈……”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斯拉文卡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她紧紧抱着他,希望他永远都别放手。
      “我不会跟你结束的,宝贝儿,你真是笨蛋……”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会跟你结束呢?这很不像话——别哭了,我们不会分开的。”
      “但是你刚才说的话让我真的以为我们结束了……”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巴蒂说,一只手轻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只是没有平时那么热情而已。”
      “那我今晚还能住在这么?”
      “梅林——亲爱的……”他语气很无奈,好像斯拉文卡提了一个过分的请求。
      “我知道了——我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先回去,过段时间我们再见面吧——”斯拉文卡推开了他的怀抱,仿佛抵挡住了什么巨大的诱惑般,“我们开学以后再见面吧……”
      “我不要,”巴蒂说,“要是你从这离开我才要跟你结束。”
      斯拉文卡惊恐了看向他,但巴蒂很快便卸下了伪装,他发笑的望着她,伸手抹去了一道泪痕,“我开玩笑的,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我也很想你。”
      “但你不是生气了?”
      “我是有点,所以你更要按我说的补偿我不是吗?”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问题,斯拉文卡缓缓点头,巴蒂搂过她的腰,把她从门口带了回去。
      “你想看看我翻修的卧室吗?在门扎肯定睡不好吧。”
      “是啊……”斯拉文卡小声道,突然间,她们俩变成了斯拉文卡才是那个生气的人,而巴蒂正想费尽心思的哄她。
      “你看——”他打开卧室的灯,淡黄色的光拢下来,映衬着淡黄色的竖纹墙纸,窗帘也是浅米色的。地毯铺了两层,最下面是斜放的方形块毯,勾着漂亮又繁复的深棕色花纹,床边则放了圆形的小长毛地毯,颜色跟床上铺的那条羊毛毯相差无几。至于床尾对着的墙上那个挂毯,斯拉文卡发现它跟自己以前说过的,在她房间里挂的那条很相像,都是竖长条状的,上面编织了一排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蝴蝶。
      “你喜欢吗?”巴蒂在一旁问道,斯拉文卡有点心不在焉的做了肯定,整间屋子的布局和装饰都有种熟悉又亲切的气息。
      “这跟我房间的摆设很像……”斯拉文卡说,她看见床头柜放了一个重新着色的粉色飞贼,“这该不会是我的那个吧?”
      “不是……它确实很像,因为我就是照着你原来的房间风格翻修的。”
      她震惊的张开嘴,却说不上来话,只是用眼神问他“真的吗”。巴蒂拿起飞贼,它被激活后开始嗡嗡的飞向空中,一会又开始绕着斯拉文卡转圈,她把飞贼抓了回来,上面连刻的文字都是一样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问了你哥哥,我邀请他吃了顿晚餐,”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我知道你可能没打算告诉他我们要同居的事,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如果我要跟你一起住的话,然后……”
      “他知不知道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斯拉文卡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跳过自己跟身边人做交涉,这感觉怪怪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想扫对方的兴,更何况这都只是出于好意。
      “你不喜欢这样。”这是一个肯定句,斯拉文卡很快否定,但对付一个极端敏感的人可能坦白一些会避免不必要的隔阂。
      “这不至于到不喜欢的境地,只是……”斯拉文卡搭上他的肩膀,一只手捻着巴蒂的耳垂,“这感觉有点像,莱姆是我的监护人,而我要跟你住在一起必须要经过他同意似的。他确实是我的家人,但如果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坚持跟你在一起,就算他不同意对我的决定也不会产生影响。”
      “你确定?”
      “当然。”斯拉文卡笑了一下,“我已经成年了,我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了,巴蒂。”
      “我没有专门告诉他这件事,我只是想从他那打听你房间的布局,而他刚好问起来了,我也没理由向他隐瞒什么吧,你觉得呢?”
      “当然,这很正常。”斯拉文卡说,想要这件事赶快翻篇,“所以……你妈妈同意你在成年之前搬出来啦?”
      巴蒂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他停顿了几秒,才接下这个新的话题,“也没有同不同意这个说法,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又住回圣芒戈了,家养小精灵在照顾她,所以我就干脆搬出来了。”
      “我很抱歉,她没事吧?”斯拉文卡问,巴蒂好像不是很想多说这个话题,“老样子……她会没事的。”
      这句话结束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她们之间不知怎得陷入了一阵沉默,不过在跟彼此对视几秒后,笑声又打破了这份安静。
      “所以……你有没有想要问我的,”斯拉文卡有些生分道,巴蒂像是在看一件好笑的事,“没有。”
      “没有?”斯拉文卡夸大了震惊,“我离开将近两个月,你没有任何好奇的事吗?”
      “我对狼人军团似乎不是很感兴趣……”巴蒂有些慵懒的说,“你呢,你还有别的想要问我的吗?”
      “我有一件……”
      “要是你实在没什么问题也可以不用假装。”他玩笑道,斯拉文卡侧身躺到了床上。
      “我想要问你……你打算怎么过自己的生日呢?”巴蒂没转过头,斯拉文卡轻轻拽了下他的手指。
      “如果我告诉你,到时候我还会得到那个惊喜吗?”
      “我明白了——就当我没问过这事吧,事实上还要另一件事。”斯拉文卡说,巴蒂哼了一声,她小心道,“我想向您咨询一下,我的猫头鹰在您这吗?”
      “已经被我吃掉了。”巴蒂说,斯拉文卡故作恼怒地上去打他,但很快被他锁在了怀里。
      她们很快重新安静了下来,因为她们不小心对上了彼此的眼睛,气氛渐渐变得暧昧了,斯拉文卡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他一下。巴蒂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但他没动作,斯拉文卡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等她主动,于是她半是玩弄的又快速啄了一口,巴蒂扬起眉毛,斯拉文卡忍住笑意,吻上了他的鼻尖。
      她故意吻的很慢,下一个是他的脸颊,然后是他的颔骨,他的下巴。不过,等她将要再度吻上他的嘴唇时,斯拉文卡刻意避开了,她的嘴唇擦过他的,又吻上了鼻尖。巴蒂似乎不乐意的嗤笑了一声,斯拉文卡这次从脸颊吻上了颧骨,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她吻上自己的睫毛,但斯拉文卡没有。
      她从太阳穴一直吻到耳尖,巴蒂闭上的眼睛动了动,她舔了一下他的耳垂,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
      “你的猫头鹰在客厅……”他说,准备从她身边逃走。斯拉文卡很想再捉弄他一会。
      “你去哪巴蒂?”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斯拉文卡听见前面盥洗室里传出的水声。
      斯拉文卡起身来到客厅,这里跟上次她们来时差不多,除了房间左侧新放了一张写字桌。火星被关在窗台前的笼子里,巴蒂的猫头鹰米卡不在家,斯拉文卡看到他的笼子是开着的。
      她把火星放了出来,但他生气了,不轻不重的啄了她一口,窝在笼子的最里面。斯拉文卡对他说了些好话,火星才勉强不会咬她了,他跳出笼子,在一旁理了会自己的红色羽毛,接着飞了出去。
      斯拉文卡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等她从房主的草药研究室里出来时,客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斯拉文卡走过去,发现一只滚圆的猫头鹰侧翻在地板上,撞倒了放在圆桌上的小台灯。
      肥大的猫头鹰叫了一声,斯拉文卡认出这是她在菲索尼克斯寄给雷古勒斯的那只猫头鹰。她取下信件,外面用一层质地细腻的牛皮纸包着,里面才是唐妮写给她的那封信。斯拉文卡取出信纸,在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她的眼睛酸涩了。

      亲爱的拉文:
      这是我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说实话我确实很紧张,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我是说,要是我这回倒霉的死在外面,没回去,那你就会看到这个信了。
      这不是什么遗书,就是想对你说,要是我真死了,你千万别觉得是你自己的过错,我很高兴去傲罗办公室实习,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而你告诉我我有机会加入的那天,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日子。

      爱你的唐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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